第八章 打听
1
万茜这边的取景地是北城老巷子口。
单车、少年少女、泡泡、风筝、豆浆油条，文艺中又带着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
他的partner是程心妍，一个和他合作过电视剧CP的小姑娘，许久不见，仍旧是开朗活泼，闹腾不休。
有她在一边一直缠着万茜，他倒是可以空闲下来，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目光投向一直忙忙碌碌递着各种工具，拍着风景照的摄影助理，心中一动。
一个照面留下的寥寥数语信息量极少，但丝毫不妨碍他的判断。如果没有想错的话，眼前这个女孩子，正是江阮在大学时，除了刘千雅以外的另一位室友。
按照时间推断的话，如果要找一个最适合了解关于施恩泽的一切的人，非眼前这个人莫属了。
他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便抬脚向鼓捣着各种杂物的白帽子女孩走去。
一大片阴影覆盖在温夏眼前，她抬起眼，被正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人吓了一跳。
“一会儿拍完有时间的话，可以跟我去喝杯咖啡吗？有点事儿想问你。”身穿乡村风的花衬衫的男人仍旧帅气迷人，瞳仁深邃，认真地向自己发出邀约。
无论怎么说，眼前这个人，好歹算是自己大学时期的偶像吧？
温夏震惊了一会儿，想起他后面说的“有事儿要问你”才清醒过来。
孟源不是那种会随意撩妹的人，她也对自己的位置看得清楚，从不好高骛远自视过高，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可以啊。”
2
“其实我听江阮说过你，她说，你是个很优秀的摄影师。”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为对面的人将服务生托盘上的咖啡拿下，语气温和。
温夏眼中的笑意一凝，开始思索起来。
许多人都说，她这个人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她也这样认为。
毕业这一年多里，她虽然凭借着父母的关系和不错的天赋在同龄摄影师中已经独占鳌头，可独立掌镜的话，能和三线明星主演的剧合作就已经是走了大运，像孟源这种已经在国际上名声不菲的当红小生，除非长了反骨，否则绝对不会和自己合作。
就如现在，两人确实合作了，但她却只作为万茜的移动助理，干一些琐碎的活，拍一些用于后期合成的风景照。
江阮从来细心，也不会在工作能力和阅历这种事情上不计较后果，夸大其词地向不是一个阶层的朋友引荐她，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跟小阮关系很好吧？”文静的女孩脸上换上一副真诚的微笑，语气笃定。
分享，只能是跟亲近的人分享自己的过往的时候，才存在这种情况。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孟源沉默了一会儿。
关系很好？
曾经是。
可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他必须点头。
坚持了若干天的想要将她从生活里抹除的想法，原来只需要旁人一个漫不经心的诱惑，就能灰飞烟灭。
“应该算是吧，我们经常一起吃饭。”
一起吃饭？
饭桌交际在哪里都是表示重视的手段。对于江阮这个脑子里全装的是食物的人，和她保持长期的饭友关系，就意味着关系非同寻常的亲近。
“不过，刚才见面的时候，怎么觉得你们好像不熟？”
孟源默了一瞬，如实回答：“最近吵了一架，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和好。像她这样的，一顿大餐就能回心转意。”
竟然还到了吵架的阶段？
不熟到一定程度，也不会作天作地到闹矛盾冷战的阶段。
这样想着，她明显松了口气，对孟源笑道：“太好了，可算找到人了。源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找到人了，是什么意思？
“嗯。”联系上下文后，他没怎么犹豫就应允了，尽量使语气保持镇定，“看你的样子，好像是挺要紧的事？”
“是啊。”她点点头，眉峰聚拢，“我是想拜托你，这段日子，多在小阮身边开导开导她，否则我怕她很难走出来。”
原来是这件事。
他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
虽然这段时间刻意回避了有关她的话题，但信息时代，逃离爆点绝对是不可能的。仅凭身边工作人员的断续字眼，也能拼凑出一个大致的情势——无非就是，她现在又正在经历一场来自合作艺人粉丝的诋毁和谩骂，和去年那件事相比，大概就是换上了更容易沸腾的汤水，里面的药变化应该不大。
不心疼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但Elle的晚会上，她表现得那样完美，丝毫没让盯着她的无数双眼睛抓到什么把柄，是不是也证明了，就如同去年的那场风暴一样，他没能帮上忙，但她也能照样处理得很好？
也许，她根本不需要他。
强行无视了心底渐渐蔓延开来的酸涩和因疼痛生出的悸动，他嘴角扬起笑容：“你不用太担心，她性格开朗，五六天的功夫也就想开了。”
“所以说，你们男人看事情还是乐观了点……”提到江阮，自恃十分了解她的温夏不由自主地摆出了高姿态，准备教训对面的呆子，说话间猛然想起呆子的身份，才顿觉失言，忙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
“没事。”他摆了摆手，“你接着说。”
“谢谢。”
“人和生态一样，承受的伤害达到了某个极限，在很长时间内，都会变为不能恢复的状态。小阮她性格开朗乐观确实是事实，但也仅仅是比别人能承受得多了几分而已，遇见难以承受的事情，她也会跟其他女孩子一样的……”
他微微点头，却仍是不解她的意图。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从没把她想成无所不能的钢铁女侠，但眼下的舆论，真的对她有这么大影响吗？
“……甚至，因为她善于隐藏，很多时候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神采依旧，内里却已经崩溃到，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毁掉所有……因为看不出来，才更致命……”
他一怔，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elle慈善晚会上，她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神情，在扫过他的眼睛时一闪而过的水光。
那晚没能回想起来的事情，此刻却生动地恍如就在眼前一样。
原来，不是错觉啊。
所以，是什么，让她露出了那样的神情？
对面的人依旧在絮絮叨叨地描述她，他的脑中却灵光乍现，脱口而出道：“最近肖辛的粉丝对她做了什么吗？”
温夏微顿，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愕然，像是对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表示不可置信。
“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