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组
1
摄影助理将准备好的几款造型图递给江阮，她笑着谢过，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COSMO向来走高端路线，设计风格大胆有张力，光是模特身上戴的配饰就让人觉得又甜又酷，倒很对她的胃口，她看得愉悦，嘴角不由上翘。
“小江，好久不见。”对面却突然坐下一个戴着墨镜，拎出来可以单独拍一个时尚大片的女人。
她抬起头，没等对方摘下墨镜就先认了出来：“茜姐！”
万茜笑着露出真面容，略微凑近了几分，看得直点头：“快两年没见面，长得更漂亮了。”
她与万茜的初次合作便是去海市拍一封杂志的内页，当时由她掌镜还让薛琳和她都惊喜不已，如今久别重逢，倒突然有了些沧桑感。
万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越发觉得自己的投资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那年见她，只觉得是个颇有灵气的新人，因为出色同僚的几句夸赞生了好奇心，便放下身段提携她一二，虽留了联系方式，对方却也知趣地没过多打扰，给彼此留下的都是好印象。
如今再见，当时颇觉青涩内向的女孩子，已经长成了落落大方，一举一动都含着风情，不卑不亢的大明星，相处起来再也没了那种不相匹配的突兀感，这感觉，也是颇有几分奇妙。
“这一次，还要劳烦茜姐多照顾了。”
在场除了万茜，再没别的摄影师，对方又主动来跟自己打招呼，江阮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次是由万茜掌镜。
万茜一愣，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抹银色，立时就叹了口气：“小源啊，不是跟你说了今天走文艺少年风，怎么又这么一身酷炫的来了？”
江阮手一僵，心里默念着“该来的总会来的”十数遍，才抬眼去看来人。
孟源今天依旧染着银发，灰黑条纹的额带将头发固定住，黑色的墨镜略松垮地挂在脸上，露出一对浓厚的剑眉，宽松的骷髅头黑色长袖下覆着一层直到大腿膝盖的黑色星云内衫，往下，笔直的腿衬起全黑的紧身裤，连接着构成元素不明但颜色炫彩的神秘鞋，倘若项上加上一串长长的金链子，手上再配个话筒，完全可以来个Hip-hoplive秀。
常人看着虽惊奇，江阮却知道，这是最近一年他最喜欢的私服风格，为的是打破粉丝对他的固有印象，走酷炫boy风。
“不好意思啊，茜姐，我习惯了。一会儿再重新捯饬捯饬不就行了？”他笑得阳光，不经意露出的一口大白牙，显得整个人又萌又酷。
万茜无奈地摇摇头：“染个头发又要费好大劲，你可真行。”
可见两人很是熟稔。
孟源笑笑，转头看向江阮的时候，率先点头微笑打了招呼。
江阮微顿，旋即也以相同的方式回了过去。
“你们认识？”万茜有点惊奇。
“昨天在慈善晚会上见过。”他开口解释，略带慵懒的语气里透着漫不经心。
万茜点点头，站起身来：“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去定妆吧。”
沉默了一会儿的江阮也站起身，准备跟过去。
万茜有些惊讶，旋即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今天你可不是跟着我。”
“诶？”她觉得思维有些费劲，下意识地看向孟源的方向，却见对方也恰好望了过来，眼里亦有毫不掩饰的惊讶。
她明明记得，说的是她跟孟源一组……既然孟源是万茜定妆，她不应该也是……
“主编临时又调换了搭档组合，你是跟明昊一起，尚大师掌镜。”
她笑得眼里发光，语气抑扬顿挫地宣布这个好消息。
尚大师？
应该就是国内摄影第一人尚世博吧。
她有些愣神。
意思就是说，今天她不会和孟源合作了，拍摄场地都是不一样的么……
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麻烦事，骤然被人移开，反倒有些不适应起来了。
她不由又看了紧抿着唇的孟源一眼。
“别紧张，好好表现。”万茜眉眼弯弯，对她的反应很是理解，尚世博那家伙极为苛刻，不少明星跟他合作后都感觉被他层出不穷而做不到的要求打击了自尊心，江阮到底是个年轻小姑娘，头一回紧张也是应该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又很快挪开。
这可能就是有缘无分吧，犹如世间所有的遗憾一样。
告辞的话到了嘴边，目光却注意到一边扛着两三个镜头跑过来的女孩子，顿时闪过愕然和惊喜：“温夏？你怎么在这儿？”
2
“别笑，又不是淘宝模特！”
这已经不知道是尚世博第几次对童明昊天生上扬的嘴角表示不满了。
江阮好歹拍过几次内页，隐约明白拍平面照的最大诀窍就是保持高冷风，越能在冷酷中找到魅力散发的平衡点，拍摄出来的效果越好。
而今年刚成年的童明昊小弟弟显然不明白这一点。
他是情景剧童星出身，17岁“复出”演了一部校园剧后迅速走红，被圈内一个口碑较好人脉广泛的女星收入工作室，两人关系亲如姐弟，童明昊的资源也是迅速地有了量级的提高。
18岁的五大杂志金九刊双封人物之一，可是过去难有的殊荣了。
只不过眼下，苦着脸的弟弟似乎遇到了麻烦。
他对着镜子自己各种呲牙咧嘴的样子，像极了网友戏称的“小奶狗”，有点出乎意料的呆萌。
江阮放下手中的道具，走到他身边，轻笑着压低了声音：“等会儿拍的时候，你就想着尚PD训你的样子，半点笑容都不要有，斜看着镜头，就会很帅气。”
他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大姐姐。
虽然是搭档，但从来没碰过面，又有工作室的谆谆教诲，所以他勾着肩的动作也尽量绅士疏离，小心翼翼，对方似乎也不想和他多说，也一直只是专心地坐着自己的工作，既不搭讪，也不埋怨他拖了后腿。
这会儿突然来提示他，他不由就有些惊讶。
正打算出言感谢的时候，工作室的姐姐却连连喊他：“明昊，快过来一下。”
江阮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戒备的女人，垂眸一笑，便先一步离开了，多余的话没再说半句。
她回到沙发上，看着对方小心地指向自己这个方向的手指，心中一哂：不用听她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过就是让童明昊离自己远点，免得被捆绑上。
那日的热搜头条荒谬是荒谬，却也并不是没有人相信。
但也无妨，她也不过是出于对泛滥的母性光辉和拍摄进度的考虑提醒一二，至于什么更深的交流，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昨天那么大的晚会，她可没跟任何不认识的男明星搭过话。
流言不禁，软舌如刀。
这场漩涡，她从来没打算拉别人下水。
“雯姐，不至于，我们俩年龄差了好几岁呢，人家没这个心思。”出乎意料地，出门前还言听计从的明昊弟弟在她第二次提醒时忍不住出言反驳了。
“你啊你，这里头水深着呢，你一个小毛孩子，能看得清楚什么？”语气有点咄咄逼人，直指那边背对着他们耳朵都没动一下的女人，“娱乐圈可不讲绅士风度这一套，你要是在这种满身都是心眼的女明星上吃了亏，可就很难站起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笑得像个二哈，转头时眼里一片澄澈：长者的话得听，但也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仅仅几个眼神字眼，他也能看出，那姐姐不是外面说的那么不堪。
第六次拍摄终于顺利地完成，收镜的刹那，她听见旁边的男孩子笑得欢快：“谢谢姐姐的指导了。”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持着冰冷的面孔。
她微微颔首，但依旧笑着婉拒了互关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