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州最耀眼的少年

雷声滚滚的雨夜，那是他记忆的伊始。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柳长夜苍白疲惫的面容，而后目光随着雷声移向窗外，被闪电晃的睁不开眼。

他的双眼受了重创，如今治好也不能受到强烈刺激。收徒、赐名、安排修行之地，诸事妥当后柳长夜这一闭关就是三年。

他太孤独了，一片空白只知修炼，三年无果一挫再挫。自卑，面对师尊的夸赞竟因抵触而质疑。也对，毕竟炼体终归是炼体，境界摆在眼前，任谁也不会去关心他的实力。

回过神来，谢鸢低下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轻声问：“师尊，我真的可以吗？”

柳长夜微笑道：“门内大比与北疆之行，你只管全力以赴，一试便知。炼体又如何？无需盲目自卑，莫要让寻常观念限制你的脚步。”

“弟子…多谢师尊解惑”谢鸢行礼跪拜。

柳长夜喜上眉梢，摇头道：“傻徒儿，快起来吧。为这指环取个名字。”

起身细细端详指环，谢鸢道：“叫月影可以吗？”

柳长夜的笑容瞬间凝滞，一时略微出神，他问：“此名从何而来？”

没有留意到师尊的神情变化，谢鸢如实道：“弟子实在不擅这些，随便说的。”

走到窗边，望着西北方的天空，柳长夜叹道：“好，就叫月影吧。”

看着柳长夜的背影，谢鸢突然问：“师尊，您知道我的年龄吗？”

“十九。”他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师…”不等谢鸢质疑，柳长夜打断道：“骨龄而已。快回去准备吧，即刻出发先行北疆，遇事量力而行不比执着，顺其自然。月影指环和灵玉的结合，不可太过依赖。”

“弟子定当牢记于心。”疑惑留在心中，谢鸢不敢多问。

“为师将再次闭关。届时后山会有结界，不可靠近。”言语间，柳长夜左袖一甩，谢鸢周边出现一方传送阵法。眨眼间他便回到了侧峰的住处。

“师尊…？”略微有些懵，看了看手上的指环，又摸了一下怀中的灵玉。定下神来后，谢鸢进了屋子。

此时耳边传来柳长夜的声音。“北疆气温低，多带些衣物。”

谢鸢心头一暖，开始收拾起行李。

“三件，差不多。”盘算着时日将衣物简单打进包袱，其余东西倒也没什么了。

“钱袋也放包袱里吧…”本就没几个碎银子，还怕丢。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反复摸了摸那五张十分薄的灵玉。

确定大功告成后，谢鸢坐到床上，有些走神，他心想：东灼…我原来的名字？谢鸢。师尊竟然对我的年龄这么了解。真的是看骨龄吗？算了，不想了。

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脖子，他喃喃道：“千方剑，中州地图，衣物，银两…”同时看了一眼那枚命名月影的指环。背起包袱，将佩剑挂在腰间，左手很随意的从门旁一抻一甩，黑色斗篷顺势加身。

这时，他想到从天书院借来的那本先代手记。几经思索，没有装进包袱，毕竟是宗门内珍贵物品。

长出一口气，放下包袱佩剑等物，坐到桌前。枫叶书签还是在那后记页间，谢鸢兴致未减，目的就是看完这有趣的记载。

此类古事，伪实难辨。但谢鸢对上书的“上古天尊”很是敬佩。只是不知这等奇谭，先代掌门又是从何听来的。

“神剑于战后不复其形，剑灵、剑柄、残刃，散落人界各地，杳无踪迹。”心中默读至此，全神贯注的谢鸢这才发现另半边已被撕去了。

是有意之举吗？他不认为何人如此大胆敢毁坏先代所留之物。

谢鸢翻回前页，寻到一段记载后，他仔细读完，自语道：“魔君精血设封在冰域，由祈渊古族世代镇守。祈渊古族...真的存在吗？”

再次翻到后页，看完第二遍后合上书籍。心想：先辈大能的陨落，也只能保世间短暂太平安乐。为什么总是要有杀戮和战乱呢？

转身，推开门，一只脚迈过门槛，天已经黑了下来，地面上有些潮湿，应是小雨刚停。谢鸢习惯性的留意了一下四周，出门回身，关好房门将斗篷系紧便朝山下方向走去。他蛮喜欢夜行的。

与此同时，后山。

柳长夜翻起左手，低头静静地看着手心。攥上拳后长叹一声。抬头看向夜空，所望的方向仍是西北边，眼神中有着一丝渴望，更多的还是思念。

这个受世人敬仰的剑仙独自站在空荡的房中，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突然在他后方闪耀一道金色的传送阵法，光芒落下一位女子出现在屋内。是苏淼，清梦山掌门真人。

“我见结界撤下便来看看，那孩子正要下山。可以和你谈谈吗？”苏淼轻声道。

柳长夜没有回身：“这三载于我而言不过转瞬，对他来讲却是只影独走。实在过于残忍。”

苏淼看着他的背影，回道：“以你所托，我并没有刻意关照。时间久了难免起疑，也推敲出些端倪。今日趁你出关，来求个证。”

柳长夜的目光恢复往日神韵，转身与苏淼对视道：“诸多巧合最怕留心，但言无妨。”

一刹浅笑后，苏淼正声道：“恰逢东灼事变，你将那孩子带回，折损大量修为将其救治。这中目的，你不言。态度上故作不在意，若真不在意，只怕也不会让我知晓他的存在。起初因外貌与言谈行事，我并没有过多去想。正如你所说，最怕留心…时间久了难免多做揣测，毕竟他与你有关！”

见苏淼言辞逐渐激动，柳长夜点头道：“说下去。”

苏淼顿了顿，认真道：“既值得你煞费心血。他应是…他定是因伤失了修为，丢了记忆，也毁了容貌。他曾是中州最为耀眼的那个少年，对吗？”

“确实耀眼，在他还是东灼少主叶瑾轩的时候…”柳长夜淡然回道。

苏淼心中早有答案，并未有所震惊：“果然。那夜东灼发生了什么？”

柳长夜将目光挪开，叹道：“不得而知。前尘往事仍未了断，北疆晗山已再生动荡，他的安逸时光也该结束了。有些事，旁人不可代劳。”

“现在的瑾轩仅是炼体期啊。”苏淼摇头道。

闻此言，柳长夜露出充满自信的笑颜：“以灵养灵。掌门真人只需期待大比时与他重逢便是。”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是指你的伤。”

柳长夜背过身去，沉默片刻：“不必，今晚我会再度闭关。谢鸢的身份请务必保密。不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现在他还太过渺小。”

苏淼沉思后道：“好，那你准备何时让他恢复身份？”

“永远。以后的清梦山只有谢鸢，他该恢复的并非叶瑾轩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