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的剑仙师尊

当日下午。

清梦山侧峰房屋前的一块空旷场地，有个人正在舞剑。正是谢鸢。

持剑起舞的他神色冷峻，身手极其敏捷，剑招衔接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也并不带有刻意遵循招式的感觉。以左手刺出的每一剑都像是临时起意而改变的样子。

谢鸢心无旁骛的状态始终保持，一刻也不停歇，出手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炼体未破的他竟有如此身手！其对于剑招的理解十分深刻，身姿缥缈，出剑果断，也不曾有过退意。此等实力应是天资过人，为何仍是炼体期？

突然。自空中飞来一把青色长剑，直冲谢鸢所在。他敏锐的感知到了剑行的轨迹，反手挥剑迎上。

青色长剑与谢鸢的佩剑不断碰撞，几息间数十招已过。在他一记斜挑发起时，青色长剑忽然停止了动作。没能来得及收手，长剑被他挑向了空中。

落地后不过瞬息间，剑身周边出现一股缓慢扭曲的五灵之力。

剑中，一个人影闪现而出。他身形颀长，身着一件上有奇异花纹的银色道袍，此人气场极其强大，看面容不过三十些许，雪白长发齐于腰间，可谓鹤发童颜之姿，亦不乏仙风道骨之气。

他回过身来，看向前方：“谢鸢，到为师身边来。”

眼下他向前跑去，行跪拜之礼：“师尊？您出关了？”

被称作师尊的人轻闭双眼，摇头道：“随我来后山。”

这只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地名。可对清梦山来说，后山的意义不同寻常。

后山，乃灵剑仙——柳长夜的闭关之地，且不说弟子，就连掌门也不能随意来去。

经年不曾露面，在清梦山上也只有掌门与诸位长老阶的人目睹过这灵剑仙本尊，但即使是新晋弟子也无一不知灵剑仙名号，无一不对其抱有敬畏之心。

对于这清梦山与灵剑仙的渊源，要追溯到百余年前了。

早在那时，清梦山不过是一处毫不起眼的清修小地。在寻常人眼中甚至有些避世之嫌。知晓此地的人均已对待异类之态看待。

那年一场如天灾般的魔物之乱涌入北疆与西湘两国。

两国往来居多本就友好，无疑联手抵抗入侵。奈何当时世人对魔物的了解太过鲜少。

正当人们对魔物束手无策仰天长叹时，清梦山当代掌门与他仅有的数十弟子前来相助。

他们带来的符纸具有短暂的驱魔作用，并非术法，只是以外界稀有素材拼凑而成。

有了这些符纸以及清梦山众人精湛的剑术，魔物大败而退。

一波未平余波紧接涌上世人的心头。其一是魔物并未被尽数歼灭，其二则是制作符纸的材料有限，终究会有耗尽之时，到那时魔物若是再度来袭，又该当如何？

直到有一天，柳长夜身负一柄长剑来到了清梦山。自那日起，清梦山众人的认知中多了一个新的概念，五灵之术。

柳长夜帮助他们突破了苦修未果的瓶颈期，而后指出清梦山修炼体系的欠缺，将境界明了划分，以供分辨。

譬如，炼体至炼气为初期阶段，而后的精蕴则是一个过渡期，懂得以气调动灵力可达结丹，丹为灵力内丹，柳长夜告诉他们待到灵丹大乘时突破至炼神期，修炼元神，元神成型，便可任意操控五灵之术。

后来柳长夜将五灵之术的手记赠与他们。称精蕴期即可接触，切莫急于求成。又告知他们，元神圆满后会突破境界，达到化灵境。那时才算真正的以气化灵。

数月后魔物再度来袭。清梦山众人以灵术轻松灭魔。这场大战以柳长夜斩杀魔物首领的头颅而告终。

战后，中州四国纷纷前来寻求修炼之法，清梦山也没有吝啬。

柳长夜则被尊称为灵剑仙，携此名号，于中州各国游历数载春秋。直到他再次回到清梦山，便进入了长久的闭关。自那之后，灵剑仙便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一个传说。

历经世事变迁，在百年光阴的洗礼下，人们对魔物渐渐淡忘。可三年前的东灼惨案给中州和其余大国敲响了警钟。只有与日俱增的精进与修炼体系的不断增强、完善，才能使他们的心底再无恐惧。

如今，这位可任意带人进出后山的人，则只能是灵剑仙——柳长夜了。

两人走进后山的一处小屋中，映入谢鸢眼中的是一个不停转动的五色星盘。红色代表火灵、黄色代表土灵、紫色是雷灵、绿色为风灵、蓝色则是水灵。他在竹帛中看到过此类记载。

柳长夜背对谢鸢，问：“自将你救回清梦山，已三载有余。”

听到此话，谢鸢心中一颤，三年如一日，他对时间太过模糊了。

“为师曾与你说过，当日你双目失明，六腑具碎，魂魄尽散，周身遭严重焚伤。体内仅存一股微弱水灵在维持生命不灭。”

柳长夜长叹一口气，继续道：“那日为师耗费大量修为替你重聚魂魄，虽只劫得命魂与精魄，好在你恢复了意识。可惜伤势过重导致容貌大改，修为尽失。”

左手一挥，五色星盘快速旋转、变换。柳长夜将灵力打入其中，只见星盘开始缓慢的逆转。待它停止下来时。柳长夜说：“这便是，你我相遇之日的大范围灵力流动。”

谢鸢嘴角微微颤抖，问：“师尊指的是…？”他察觉柳长夜要说的绝非常事。

甩手指向星盘上一处黑点：“这黑色光点代表的是五灵异动，你可理解为常规灵力暴增或严重失衡。此地乃是东灼，三年前在魔乱中覆灭。为师赶到时惨案已成定局。”

牵起往事，柳长夜继续道：“生命何其可贵。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你既活了下来，便不能白白活着。此中道理可能理解？”

此话意味深长。沉默片刻，谢鸢神情坚毅道：“师尊的教诲，弟子谨记于心。”

点了点头，柳长夜回忆着：“救回你数日后，为师因灵力消耗过度促使旧疾复发，不得已再度闭关，故而安排你在清梦山修道。初心虽为回护于你，可如今三年已过，因境界落后遭到排挤，本就失忆的你越发生性孤僻。反观这师徒名分，未曾亲自传你技艺，为师颇感愧疚。”

眼神避开了柳长夜的对视，谢鸢小声回：“师尊言重了，如果没有您，弟子早就…反倒是害得您因我而受伤。”

微笑着轻轻摇头，挥手将身旁五色星盘扭转后，柳长夜望着它道：“当今整片中州大陆的灵力流动，尽在此图。你且看极北方向。”

目光随言语挪动，待谢鸢认真的看上几息后，视线锁定，他惊讶的问：“五灵异动？师尊，那黑色部分可是与东灼魔乱的情况相同？”

“星盘所示仅为表面现象，灵力虽百变亦是不离其宗。若强行将两者推为同论，难免草率了些。可巧合必有原由，这极其熟悉的灵力异动，使为师难以视而不见。”柳长夜思索道。

谢鸢恍然大悟：“或许和东灼之事有所关联？”

柳长夜一笑：“既与前尘有染，应当让你来将它们一一揭开。如我所料不错，那里应是北疆斜月城边的晗山。”

“师尊，要我下山？”谢鸢甚至认为自己听错了柳长夜所说的话。记忆全部丧失的他这三年来除了修炼再无旁事。心中难免有些避世感。

柳长夜右手一翻，手心中出现一枚指环。它看上去有些陈旧，但无残缺，呈普通黑色，定是被时间冲洗掉了光辉。

指环上铭刻着古老的文字，谢鸢看不清，也一定看不懂。他并没有急于发问。

柳长夜反手甩出，只见指环在灵力包围下飘到谢鸢身前，他看了一眼师尊，下意识的伸出了自己的惯用手，左手。

在指环套入谢鸢左手的中指上后，柳长夜突然施法，瞬间在他身体周边出现五股不同颜色的灵力。与此同时，谢鸢的指环突然闪出一点光芒，而后指环的顶部上燃起一道手掌大的光圈。

柳长夜将手指向上方，只见五股灵力直冲而上，在他的头顶处发生碰撞。有抵消有融合，满是绚丽。就连两人身旁的五色星盘中也不断有灵力涌向此中。

不过一会，光芒褪去。自上方飘到柳长夜身前的，是五张不同颜色的卡片状物体。每一张都晶莹剔透。

柳长夜缓缓把它们拢在手中：“关于这枚指环的来历，为师早已忘却。那夜五灵异动时，这指环也披上重光，似被唤醒一般。而如今异动再生，此行凶险，以你炼体期的修为下山，实在难以让为师放心。此物或可为助力。”

他口中的“此物”正是那五张卡片。

柳长夜将它们交到谢鸢手中后。继续道：“这五片灵玉中蕴含着超凡的灵力。乃是为师亲手炼制之物。方才已将你神识与指环链接，催动后可任选两片相生属性，将它们置入指环的光圈内，以此来弥补修炼境界的不足，虽是下策，但此时来讲也不过是为了保你周全。”

接过灵玉，小心翼翼放入怀中。端详片刻手中的指环。谢鸢行礼道：“多谢师尊相赐。”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他又问道：“以气聚灵，我...还没有达到炼气的境界，更不要说聚成灵力丹了。师尊所赐之物，弟子恐怕难以驾驭。”

柳长夜了然一笑：“虽然你在失忆之前是何等修为难以判断，但现如今，当真认为自己只是炼体期的实力吗？炼体期的人都能接我柳长夜数十剑，那这九宫境的修为岂不是成了摆设？”

看着谢鸢，柳长夜继续道：“如果你认为这是安慰，大可不必。即便长久闭关，多年阅历并非虚设，倘若你真是个天资愚钝之辈，为师又何必耗损自身修为，将你从那鬼门关拉回呢？”

听着师尊的话，谢鸢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他醒来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