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坍塌
也许是痛苦让他退了几步。
换作任何一个人,又岂会是往后退几步那么简单?
那士兵刚刚站稳脚步,就将匕首凶狠刺出!他根本没给人留下喘息的机会,安德烈被他不断压制着,每次安德烈想要发动攻击,眼前的匕首就朝他要害刺去。
安德烈双手举着枪抵抗,虎口震出血!他惊觉自己一个双臂健全的人却无法对抗残疾人。
多么澎湃的力量!他见过大雪原上生死相拼的狼群,见过鲨鱼与虎鲸的恶斗,就是这种你死我亡的感觉。士兵每次攻击都是狡猾而致命的,他所信奉的就是力量法则,强者站着,弱者倒下。
安德烈终于揪住一个机会,用枪托狠狠砸到对方胸膛。他感觉打裂对方三两根肋骨,对方却一下子咬住他的肩膀。
“呲啦”一声,血肉飞溅。
安德烈在几米外捂着脖子,他肯定这个士兵疯狂了,士兵的脸像是......某种野兽,安德烈看不清,士兵又扑过来!这次士兵的样子更像野兽,完全丧失了理智。
安德烈越看越熟悉,他似乎见过这个士兵,这个身形,还有残废的手......是他在革命广场高级区看见的那个男人,那个浑身遍体鳞伤,张口就要武器弹药的狠人。
安德烈没被咬穿大动脉,但也半死不活。那人将匕首紧紧攥在手里,随时准备过来杀掉他。
忽然巨大的触手裹住那人,将其拖入烟雾之中。
安德烈给颈部做简单包扎继续前进......烟雾当中传来撕裂血肉的声响。
“呲啦、呲啦啦!”
等安德烈迈过去,看见触手被撕得血肉模糊,那个刚才要杀掉他的男人也被触手上的倒刺勾得血肉模糊。他流了许多血,居然还挣扎着站起来。他刚刚站起来,两条巨大的触手“啪”的将他打下地。
他几次都将站起来,却都被无情地鞭笞下去。就像大锤在击打一个西瓜,他背后的血肉已经皮开肉绽,骨骼也发出脆弱的呜鸣。但他还是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那肥硕的触手,将它踩在脚底撕成碎片,然后扑进烟雾。
那一面,安德烈看见肿胀畸形的身躯,两个怪物就在那里缠斗着。
安德烈本来还想救人,现在不得不抓紧爆破隧道的绝佳机会。
他估算着顶壁最薄弱的部位,最终炸掉了隧道。
隆隆的瓦石轰然倒塌,他依稀看见那个巨大肿胀的东西被压入废墟。随着隧道坍塌的那一刻,安德烈也感到眩晕,他喉咙里泛上一股极度恶心的感觉。
辐射。
冰冷的气息也透着缝隙散发出来,安德烈感觉自己的器官都在衰竭,他不得不迈开步子狂奔,逃离这个可怕的梦魇地带。
马卡洛夫与一众人手在低级区等待,那儿挤满了低级区的居民。
讽刺的是这里没有受到攻击,居民们手里攥着步枪和砍刀,他们把两只杀不掉的东西用绳子吊起来。
马卡洛夫说:“我听见爆炸,你搞定了?”
“希望如此。”安德烈说:“那里的辐射非常强烈,要尽快封住。”
马卡洛夫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不少士兵从背包内拿出防辐射衣,虽然不能抵御地表那样强烈的辐射,但还是可以勉强支撑一会儿。马卡洛夫让低级区的人帮忙收集许多杂物,让士兵去前线把缝隙全都封死,他们有许多铁材,还有几个气焊。
安德烈想了一会,他说:“我还想回去地表,但是已经没装备了。”
马卡洛夫说:“我可以想办法再让小孩做一套,但材料可能不如之前那样坚固,性能也差。”
安德烈说:“没关系,等我养养伤,他也做好了,我就能回到地表去探索,继续探索之前那个基地。”
马卡洛夫说:“瓦西里也回来了。”
安德烈好像不再注意身上的伤,聚精会神地听着。
马卡洛夫道:“他尝试追寻独狼的足迹,然后带回一些更可怕的东西。该死的,上面的东西越来越怪异了,幸亏我们还有地铁可以躲藏。斯巴达已经全都派往那片森林,那儿肯定盘踞着什么生物。”
安德烈笑道:“我差点儿忘了黑怪。”
经历了这些惊心动魄的事,谁还记得黑怪?它所带来的精神恐怖早就被当今血肉模糊的惨状所覆盖。当安德烈想起他们还不得不面对这种可怕神秘的怪物,他真得感到力不从心。
但他们还是想活着。
大部分士兵忙碌于封堵残骸的时候,马卡洛夫派遣两名士兵和安德烈一起回去,他们的任务是从辐射较弱的区域绕回高级区,从那里带来些武器弹药与建材,再返回低级区帮忙。
安德烈失血过多,面色惨白,但他套上防毒面具后,还是那个身手矫健的猎人。
事实上,这么大批人是不可能全都穿过地表的。
他们不是猎人一样的独行者。
那少得可怜的滤罐也仅仅让他们苟延残喘十多分钟,更没有探索辐射与危险的经验。
经过马卡洛夫的动员,士兵们凑足三十几个滤罐给小队。
安德烈说:“够了,现在就出发。”
在“引路人”的指引下,他们来到废弃多年的坑道。安德烈说:“我从不知道这里还有个直接上去的通道。”
引路人回答:“没有人会知道,这座地铁比你还老得多,历经无数次的改造与重建,只有真正混迹在这儿的人才晓得。”
士兵们弹给引路人一个弹夹,“快滚吧。”
他们已经闻到寒冷的气息。
长长的铁梯只剩半面褪色的红漆,手套刚刚摸上去,梯子就颤抖着落下铁锈。
“该死的!这里也得有十几米。”
“少废话!快爬!我可不要跟在你烂屁股后面。”
他们虽然嘴上恶毒,但心里还是很激动。他们已经多久没上到地面了?这灯火辉煌的城市还不知变成什么模样,但它毕竟是家园。每个背井离乡的人都会思念家乡,就像鱼群思念着大海,像鹰鸟思念着天空一样,但可笑的是他们就在家园之中,他们只相隔着十多米的钢筋水泥,竟然有着挥之不去的寂寞。
现在这种寂寞就要得到宣泄,他们终于能望一眼美丽的诺斯科。
——“吱——啦。”
厚重的铁闸门被推开,两名士兵呆呆站在那里。
冰雪在他们面具上拂散,他们的帽领、装甲、枪管很快冻上一层薄霜。他们被冻住的不止身体,还有心灵。
有个士兵问:“这是哪里?”
“这就是.....诺斯科呀。”
——风声低徊
大雪覆盖了万物生灵。
没有灯火,没有汽车灯光,没有任何声迹。一片被上帝抛弃的荒野,钢筋水泥的遗迹。就像一具已经死了几百年的遗骸,它早就腐败成了干尸,骨头正被刀尖般的大雪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