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破坏动力

他从裤兜里摸出发黄的烟草，几颗肮脏的子弹，全都塞进背包里，然后把整个背包摔给希芙。

“这......”

“喔，我想着就是我的全部了，请你将它们交给剧院那里的伍兹·安德烈耶维奇·亚历山大·列夫托尔福斯基·谢尔盖维奇。而我的名字叫作罗沙·安德烈耶维奇·亚历山大·列夫托尔福斯基·谢尔盖维奇。”

希芙有些奇怪地盯着他，说：“你为什么告诉我自己的名字？”

“因为我不想到死的时候都是小偷。”伍兹从背包里抽出一瓶伏特加，他说：“就把这个留给我好了。”

希芙摇晃他的肩膀，扇了这混球两耳光，说：“你这点伤想死还不够。”

“那这个呢？”

他拉开包扎，扯下不少皮肉，这些皮肉已经开始怪异地蠕动，而他侧腰绑着几颗手雷。“就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死人。但我还能凭意志坚持一会儿，等你们出来后，我会想办法封掉入口。你们如果不出来，我照样会封住它。”

希芙说：“祝你好运。”

她带着遗物离开的时候，听见罗沙在咕咚咕咚地灌酒喝。这一刻，他从尿床的小屁孩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希芙没有在另一扇通道那里碰见乔姆，她决定独自进去探索。

——成功链接神经。

——尝试寻找武器链接......遗失。

——尝试寻找备用武器链接......遗失。

乔姆不必读懂这些高科技的文字，它们渗透到乔姆每条神经，让乔姆理解它们的本意。

原本那名战士手握强大的科技武器，却不知为何没和盔甲一起留存下来。

面罩拥有三重视角。

夜视能力让乔姆视野更清晰，红外线让他锁定有生命的温血生物，还有层灰色的视野，就像蒙了灰白色的雾霭，不知用来观察什么。让人感受最深的是那股力量感，恐怖的重量乔姆在近战搏斗中占尽优势，他轻轻一个肘击就能打碎怪物的骨骼。

乔姆来到巨大的动力枢纽前面。

其源源不断的能源滋生出更多无法名状的恐怖生物，成为培养血肉的温床。乔姆看见墙壁正在脱落。

人形、兽形，甚至许多骇人的古生物全都挣脱禁锢，在附近徘徊。所有东西像是剥了皮的野兽，互相攻击，撕咬。

巨大的瘤状物挂在半空，它不断吞噬着活着的、尚未感染的生物组织，并发出长久不散的悲鸣。这个高达三十米的巨型肉瘤会用触手缠住所有靠近它的活物，贪婪地送入口中。

乔姆一路横杀过去，用他的拳头！他无法想象这具未来科技给人体带来多大的增幅，他一拳就能击穿钢铁硬度的胸膛，掏出它们汩汩涌动的心脏！

这些生物逐渐溃散，它们拥有独立的意识，转头就去吞食同伴的躯体。

在这一过程中，外星科技的长枪也敛食血肉，变得又大又沉。每块毛皮，每颗牙齿都该被恰如其分地使用，乔姆拖着的血块无疑是个已经积攒大量弹药的杀戮机器。

乔姆来到肿瘤附近的时候，血铳比他穿上盔甲的身躯还大两倍，但它没了枪管、扳机、甚至没有半点枪的样子，完全变成肿胀的血块。

附近看得更加清楚。

这里成了一片赤红的区域，许多“真菌”拔地而起，但它们的本质却是动物，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巨型肿瘤钩出邪恶的触手，它们像巨蟒般昂起前身，等待着猎物步入死亡边缘。血红色的地面不断蠕动，就像一条条人类的经脉。

忽然一只暴怒的人形从高处扑向乔姆，它甚至没将乔姆扑倒，乔姆扬起一拳将它打进血肉地带。

人形仓皇逃命，两条触手追它去了。人形腿部已进化得如雄狮般粗壮，触手一时追它不上，它甚至还在逃跑中发出“呲！呲！”的挑衅声。

人形忽地一声惨叫，它被某种可怕生物拖下地面，先是两条腿，然后是腰，最后齐到胸口的地方都被拽入地下，上半身则被赶来的触手紧紧缠住。最终浓稠的血浆洒满地面，血却给脉络般的植物吸收了。

乔姆刚刚踩进去就感到巨大的吸力，但没有东西能阻止他！他猛地抬起脚，带起半颗丑陋粘稠的头颅。有点像长着眼球的巨大蚯蚓，那东西没了头，身体还往地底钻。

眨眼间两条触手缠住乔姆双臂，它们近乎扭曲卡车的蛮力将乔姆手臂拉伸，乔姆与它角力，竟将这巨大的触手连着根须拔除。乔姆将血铳变成的巨大肉块甩到触手身上，但血铳似乎吸收了太多生物的皮毛骨血，已经达到临界点，他真得只能把枪当棒槌使。

肿瘤将触手的残部抽回体内。

不久之后，里边涌出大量奇异生物，它们像是乔姆最初遇见的那滩血肉混合物。有些已经长出皮翼，甚至拥有飞行的能力。

它们对乔姆发动猛烈攻击！

就此时，血铳展开身体，十几条条粗大的脉络如枪口般展开，它们同时开火！用之前吸收的碎骨与牙齿，它如同一座无坚不摧的堡垒，或将怪物打得千疮百孔，或将它们钉死在墙壁上。

在这幅盔甲的作用下，乔姆的血肉之躯迸发出恐怖的蛮力，将这些东西打成肉渣。它们拥有极强的修复能力，乔姆只能冒着危险进入肿瘤内部。

“呯、呯呯！”

乔姆感到头脑一蒙，几根骨刺已经扎入他的装甲，他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一个三米多高的人影将他撞倒。乔姆立即反击，他在缠斗中撕下对方几块皮肉，又一拳轰碎对方腹部。

是被感染的外星人。

它的六条手臂被撕去四条，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外星人还要朝乔姆开火，被乔姆扭转枪口，轰烂了自己脑门。但外星人没有立即死去，它用仅存的意识仅仅掐着乔姆，乔姆不得不扯断它剩下两只手。

无头无手的外星人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死去......

乔姆之前见过的外星人仅有人类婴孩大小，但现在见到的无疑是成年的、强壮的外星人。这类外星人可能负责安保与战斗，生物盔甲也是为它们量身设计。这种裸身的大外星人已经极难对付，如果不是乔姆身上穿着装甲，他会被徒手撕开。

巨大的卵鞘在发出悲鸣声。

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乔姆看见又有两个“大家伙”爬出软肉，其中一个身上穿着生物盔甲。

乔姆费尽力气解决掉这两个家伙后，他也到达极限。

大量失血使他四肢冰凉，每一步都是对他严苛的考验。

直到他看见一缕米黄色的阳光。

那并不是幻觉，而是一颗汩汩涌动的发光心脏。密密麻麻的血管占据了心脏周围的组织，诞生出那些毁灭外星人的可怕生物。

乔姆一拳打入心脏，那一瞬间，光源与动力全都消失。地铁站外黑压压的残垣，肃立在冰河对岸，城市矗立在沉沉暮霭之中，郁郁寡欢。

黑色原野吹起狂风，交织着愤怒、恐惧的感情全都化为乌有，在这感情下面是死寂。

所有“舱内”的生物都停止了活动，刺骨的寒意很快笼罩地铁，墙壁上的肉红色组织如同鲜花凋零般滚落下来。

只有乔姆的面罩发出微弱的光芒，他不知发生的一切是否就这么快结束。回看身后那些赶来的怪异生物，全都变成真正的碎骨与软肉。连那血肉科技铸成的枪炮都已化作不堪支撑的肉渣。

乔姆整个人被弹出盔甲，他浑身竟已冰冷。胃部剧烈的蠕动，让乔姆呕出青青黄黄的东西，他在极度痛苦中摩擦手掌。

热量！

只要一些让他能够站起来的热量，让他感到生命的热量。

大量失血造成急性的血压下降、心脏骤停等要命的并发症，如果他在这里倒下去，很难再站起来。

乔姆摩挲着生命的热量，终于在死亡的边缘站了起来。驱动这幅铠甲的代价是巨大的，乔姆的手腕很是胀痛、他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进冰河一样冷。

但他还是迈出了第一步，紧接着第二步。他的步伐不能再快，如果没有足够血液循环到心脏，他绝对会直挺挺地死掉。

黑暗与冰冷鞭打着他。

当他费尽力气爬回平地，听见隐隐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