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3

张江福拎着煤气灯继续向前走,在距离园子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个人影,是他们家老太爷。张江福已经习惯了,老太爷每次发飙都会跑到这里来,站在破败的庄园大门口发愣,有时候怎么劝都劝不动。

庄园大门楼的牌匾上依稀可见张氏庄园几个字,张江福不止一次跟自家联系起来,可是他没有得到过求证,每次当他问老太爷的时候,老太爷都会潸然泪下,哭泣不止。

张江福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走过去吧老太爷带回家的时候,忽然从树丛里蹿出来一条黄鼠狼。张江福当下压低身子,睁大眼睛望过去,但见黄鼠狼竟然化成了人形,和老太爷比肩站在一块,而老太爷竟然一点都没有惊慌的样子。

张江福倒吸了一口冷气,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他灭掉了煤气灯,黑暗将他包围,他隐藏在树丛中,静静地观察。

2

“五十年了!”

“五十年了!嗯!”

“许大师成仙了吗?”张老太爷问。

“文博兄谬赞。”许大师笑了笑,看着面前破败的庄园,昔日的情境浮现在眼前,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文博兄还是没能看破,不然也不会流连于此!”

“哈哈,”张老太爷大笑一声,“试问天下有几个富贵之人能看透?”

“也是!”许大师笑道,“看破红尘的都是吃不饱饭的那些个人!”

过了一会儿,许大师把一个东西塞到了张老太爷手中,“文博兄好自为之!”说完,就化成一股黄烟不见了。

张老太爷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却没有低头去看,他略微有点紧张地盯着庄园,直到他的儿子张江福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老爷子,刚才那个东西……”

“走吧,江福!”张老太爷打断了张江福的话,摆了摆手,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张江福满腹疑惑跟在老爷子身后下了山,竟然把老六的事儿忘在了脑后。回到家之后,老六媳妇儿跑过来说老六找到了,张江福才想起来这事儿,连忙来到了老六家里。其他几个儿子蹲在院子里抽烟,看到老爹过来,说明了情况,张江福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睡觉,明天还得下地干活儿,然后自己个儿走进屋子,看到老六瞪着眼珠子仰躺在炕上发呆。

“老六?”

张江福做到炕帮上,拍了拍张老六的脑门,张老六眨了一下眼睛,但是整个人好像僵硬住了一动都不动,哈喇子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

“咋回事儿?”张江福问老六媳妇儿。

“我也不知道啊,”老六媳妇儿一开口就哭了,“老大他们进山去找,没找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自己个儿躺在炕上发傻,谁问他都不答应,爹呀,他是傻了吧,撞邪了吧?”

听到老六媳妇说装撞邪,张江福想起来红坑的事儿,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了那个黄鼠狼的影子。张江福叹了口气,让老六媳妇看住了老六,自己连夜来到了王顺福家里打听红坑子的事儿。

王顺福言辞闪烁,说也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嘀咕:“有血,坑里流血了,很多血。老六说里头有宝贝就跳进去找,我就见不到他了,吓死我了,我就往家跑,跑丢了,我吓坏了!”

张江福见啥也问不出来,而且王顺福婆子担心自己家男人也发傻了,就打发张江福离开了。张江福回家路上,路过村头拐弯处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从胡同里闪过。张江福感到奇怪,觉得有人跟踪自己。深更半夜的,是谁呢?

张江福追了上去,胡同黑漆漆什么人都没有,但是胡同口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第二天一大清早,张江福就赶到了老六家里,老六还是像昨天那样看着屋顶子发呆。张江福喊来老大和老三,把老六抬到了院子里。老六坐在凉台上,脑袋总是仰着望着天上,到了中午,毒辣的太阳晒得人恨不得脱一层皮,老六依然瞪着眼珠子看着天,阳光晒得他双眼发红,他都不来动一下的。最后还是从地里回来的老大把他抱回了屋子。

老六媳妇整天哭喊,说老六疯了,日子没法过了。张江福把她骂了一顿,赶回娘家去了。

晚上吃完饭,张江福一个人坐在老六家院子里看着天上,他纳闷天上有啥好看的,老六为啥一直瞅个不停。看了一会儿,张江福觉得脖子发酸,这时候老三走了进来,说明天他要去镇子上买点东西,问他有啥需要的不。张江福想了一会儿,让他买点黄纸。

到了后半夜,天也凉快了,张江福睡意来袭,准备进屋睡觉。突然,屋子传来老六的喊叫声,张江福跑进去一看,老六竟然整个人攀附在墙壁上,嘴巴正在啃着墙皮,满嘴的泥土茬子。

张江福把老六扯下来,那笤帚疙瘩使劲儿敲了一下老六的脑袋,老六昏了过去。张江福把他弄到炕上,用绳子捆好,防止他在作出诡异的举动。做完了这一切,张江福走到刚才老六爬的那堵墙前,发现墙上全都是抓痕。张江福转身检查老六的手,指甲里也都是从墙上抓下来的泥。

3

翠翠等了四十年了,终于等到了机会,虽然这个机会会让她万劫不复!

那还是几天之前的事儿。翠翠像往常一样从地里回来,听说村子外有野猪活动,好几家的庄稼都被糟蹋了。翠翠回到家,她已经在这里独居四十多年,为了守卫那个秘密,她一直都没有嫁人,直到现在。

翠翠做好了晚饭,坐在院子里乘凉,一个穿着道袍的人从门口经过,说是路过的道人,借口水喝。翠翠向来对道士没什么好感,毕竟,四十年前,他们家夫人就是被道士害死的。不过翠翠不想惹事,于是端了一瓢水给他。

道士喝完了道了一句道号,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说:“这位大姐,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贫道略懂占卜,可为大姐排忧解难!”

翠翠觉得这个道士十分唐突,抢回水瓢,说:“道长没事儿就走吧!”

然而,那个道士并未打算立即离开,反而跟翠翠走进院子里,看到门口小方桌上摆着两道菜和一碗米饭,笑着说道:“这位大姐独居此处几十年,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翠翠听闻此话,当下将水瓢打翻在地上,她脸色苍白,看着那个道士,忽然觉得如此面熟。

“你,你,你是许裴玉?”

“翠翠,你总算记起我了?”许大师笑着做到了方桌旁边,拿起饭碗就吃了起来。

翠翠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许大师风卷残云吃完了桌子上的饭菜。许大师抹了抹嘴说道:“翠翠,我知道那个东西在你手上,你想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想吗?”

翠翠怒视着许大师:“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要完成夫人的遗愿!”

“即使是害死更多的人?”

翠翠身子一颤,她没想到这个许裴玉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翠翠从三十年前来到这个村子,期间她为了完成夫人的遗愿,按照许裴玉师父所告诉的那个办法养成珠胎,先后害死了几十个年轻女孩的性命。翠翠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之后,她有考虑过用自己的身体养珠胎,可恨命运的折磨,她是个不育之身。

翠翠没有说话,她看着许大师,许大师笑着说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轻而易举养成珠胎,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降生。”听了许大师的话,翠翠眼前一亮,许大师继而说道:“不过,需要你做出一定的牺牲!”

翠翠看着许大师,回想四十年前许大师的师父说过的话,心里反而不愿意信任许大师。

“实话告诉你,”许大师见她犹豫着,解释说:“不日之前,我发现在附近有蝉王出没,只要找到蝉王,获得蝉精,就可以依靠蝉精让你孕育珠胎。”

翠翠听着这个诡异的办法,心里竟然有点动摇。翠翠已经五十岁了,过不了几年就……她心里挣扎着,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怎么做?”

许大师嘴角微翘,将整个计划跟她详细地说明了。翠翠听着许大师的计划,只感到整个人都在颤抖,可是为了夫人的遗愿,她甘愿作出这样的牺牲。

“你放心,事后,我一定让你重获新生!”

“只要你保得住珠胎就可以了!”翠翠冷冷的说道。只要珠胎养成,她对尘世还有什么留恋的呢?

许大师笑着离开了翠翠家里,连夜赶到了莽荡山那片废弃的庄园。

许大师在院子外头转了一圈,就看到夜空中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影子。

“婵媛,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许大师,你机关算尽,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半空中那个虚浮的影子慢慢散开,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一颗闪亮的东西从天而降,掉在了许大师脚下。

许大师捡起来拿在手中,晶莹剔透的小石头蕴含着婵媛百年的修为,许大师乐得合不拢嘴。他冲着庄园喊道:“明日此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说完,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