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烦意乱

“闭上眼睛，不要动，不要动……”林潇潇一边给任秋雨画眼线，一边念念有词。她本来就不太会画眼线，现在完全是拿任秋雨练练手。

“我没动好嘛！拜托你自己的手别哆嗦！”任秋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以示自己的不满。

“快好了，快好了……阿嚏！”

“你！！”

“不好意思，画歪了……”林潇潇去拿抽纸，看着任秋雨的眼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

“我都感冒一个星期了，你都不关心我！”林潇潇有点儿委屈地说。

“活该！谁让你俩在汉江边吹了一晚上的风！没冻死算你走运！”任秋雨幸灾乐祸地说。

“他把毯子都披我身上了好吧！”林潇潇甜蜜又羞涩地说。

“哟，你怎么不说其实是他紧紧把你搂在怀里啊！”任秋雨揶揄道。

“那里当然最暖和了！”

“呃……”任秋雨做呕吐状，摇头说道：“林潇潇，我看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电话响了，林潇潇一看，是高璐打过来的。她挂掉电话，跟任秋雨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赶紧走吧，再不走高璐要着急了。”

这次活动是中国商会举办的，邀请首尔地区的部分中国留学生进行联谊。此举既提高了他们企业的知名度，也能物色到一些不错的实习生甚至是职员。林潇潇本来打算和任秋雨、高璐她们一起去清州做短途旅行的，不过高璐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而这次旅行的地点又是江原道东海岸，林潇潇改变了主意。一路上大家也是又唱又跳、载歌载舞的，林潇潇微笑着，思绪却回到了八九个月以前。那次MT她唱了一首歌，把气氛搞砸了。那次她看到了崔珉宇做恶梦，痛苦的样子让她格外心疼。想到这里，她掏出手机，给崔珉宇发了条短信：我现在在去江原道东海岸的路上。

“我现在在排练厅。”秒回，还附了一个哭脸。

“哎哟，珉宇君辛苦啦~努力赚钱吧，我会好好玩儿的。”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嗯。你也注意，别中暑。”

“这个月底我的公司应该就成立了，会很忙。”

“是吗？这么快？昨天不是说还要等很久吗？”

“今天有转机了，妈妈赞助了一部分钱，哈哈。”

“崔社长，到时候给你送个花环。”

“好，我决定了，公司的名字就叫MG（韩语木槿花的首字母）Entertainment。”

“嗯。”

“叫声哥哥，我要去忙了。”

林潇潇握着手机，笑得格外甜蜜，却怎么也喊不出韩语的“哥哥”。她记得小时候很喜欢喊他“小哥哥”来着，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想了半天，索性发了个亲吻的表情，匆匆把手机合上了。

“又是跟你男朋友聊天？”任秋雨凑过脸来问。她现在化妆技术已经炉火纯青，刚上车就已经把眼线给补好了，那双丹凤眼真是越看越好看。

“嗯。”林潇潇握着手机，笑嘻嘻地说。

“你跟我说说，跟明星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

“嘘！小点儿声！”林潇潇警惕地看了下四周，悄声说道。

“好啦好啦，看你表情就知道了。跟那么一个大帅哥谈恋爱，肯定开心死了。”

“是有点儿。”

“不过潇潇，我发现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杨树在2号车上。”

林潇潇赶紧趴在车窗上往后看，却什么也看不到。自从跟崔珉宇坦白心迹后，她一直想找机会跟杨树说明。杨树好像也觉察到了她的变化，一直以各种借口推着不见面。林潇潇对杨树充满愧疚，却又无能为力。她觉得还是早点坦白比较好，长痛不如短痛。可一听杨树也要一起去旅行，不禁又担忧起来如何跟他坦白。在纠结之际，突然手机又响了。她翻开一看，又是崔珉宇发过来的：不叫哥哥，罚刷碗10天。林潇潇会心一笑，纠结的心境瞬间明朗了许多。

海边景色依旧，只是比冬天多了几分清爽活力。任秋雨现在的摄影水平已经很高了，不久前她还用打工的钱买了一个单反，跟从釜山来的一个小男孩学摄影。林潇潇还问她跟那个小男孩有没有可能，任秋雨坚决地摇头，说要么那个小男孩比她大，要么他要瘦下50斤，这两个貌似都不可能，所以只把他当后辈来看。林潇潇没怎么见过他，只听说他进了K大的经营学科，当了任秋雨的后辈。每次问任秋雨是不是真的把二哥放下了，任秋雨总是笑笑说，你现在还有工夫管别人？自己都乱成一团了好吧？

林潇潇漫步在海边，想起那时崔珉宇说，大海的对面是她的家。想到他那真挚的表情，林潇潇不由得笑出声。曾经略显无知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像个哲学家一样？她翻开手机，没有一条信息，尽管知道他在忙，可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正在出神之际，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了？那小子最近没联系你？”

“杨树？”

“好久不见。”杨树若无其事一般地笑着。

“那个，对不起……”林潇潇鼓足勇气，却始终不敢直视杨树的眼睛。

“我本来以为误会解开以后，你会重新考虑我的，看来我还是太乐观了。不过比起我当年做过的那些对不起你的事，你现在真没什么对不起的。”

“杨树，你别这么说……”

“你的心思我管不了，但是不代表我什么都无能为力。下个学期开始，来我的奶茶店上班吧。”杨树眉毛一挑，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潇潇，继续说道：“这不是商量，是通知，债权人对债务人的通知。”

“杨树……”

“以前你做什么我都不追究，不过问，是因为我想填补对你的愧疚。现在不同了，林潇潇，我必须要采取措施了——没得商量，我说过了，这是命令。”

“好。”虽然内心翻江倒海，林潇潇依旧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我不会强求你改变心意，我会让你认识到，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而你应该跟什么样的人交往。”

“好。”

“那就谈谈上班时间和工资吧。”

“上班时间，我下午六点以后没有课，可以工作到晚上12点。另外你不用给我工资，就当还债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的生活费，我一个星期带三节中文课，收入足够养活自己。”林潇潇心情平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打工的时间可以商量，但是工资给多少，怎么给，老板说了算。”虽然早就知道林潇潇会这么说，但杨树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一把。他摸摸林潇潇的头，继续说道：“好歹你也是我喜欢的人，就算我再怎么生气，怎么可能让你受苦？”

林潇潇缩回脑袋，用手整理整理头发，看着杨树，又看看远方的大海，突然就叹了一口气。杨树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说道：“这片海跟家乡的海不一样。”

“这里有我和他的回忆。”林潇潇愣愣地看着那片海，满脑子都是崔珉宇的影子。不知该如何跟同学相处的尴尬，弹吉他、拍照时的帅气，想关心自己却又拼命装酷的傲娇……想着想着，又觉得几分伤感。自己无条件地相信他，他也会无条件地只想她吗？想到这里，不免又有几分心慌。她看向杨树，杨树笑笑说：“人不能只靠回忆活。”

“我知道。”

“你跟他认识没多久吧？就靠这点回忆，支撑不起一段感情的。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的想法。他是什么人，你以后自然会明白。”

“杨树，其实我对你也不太了解呢。”

“……”

“江凌以前做了很多坏事，游泳部活动的时候，害得我差点溺水死掉，因为伤到了肺，所以我到现在还总是咳嗽。我以为你会彻底跟她划清界限，站在我这边来。但是我没想到，你还是跟她藕断丝连，对她的帮助半推半就。或许是她死打烂缠，或许是你有你的苦衷，或许你还需要我的理解……但我真的很困惑。你现在又站在我眼前，让我对另一个男人死心……我该信谁？”

“以前不懂事，野心太大，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想想真是无法原谅。所以现在我不会说‘请一定相信我’这样的话。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一阵海风吹过，林潇潇又打了一个喷嚏，杨树一把把林潇潇搂进怀里。怀林潇潇还没回过神来，杨树一下子吻住了林潇潇的嘴唇。林潇潇拼命挣扎，杨树却愈吻愈烈，似乎要让林潇潇窒息一般。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林潇潇的眼睛不安地扫来扫去，扫到了已经惊呆的任秋雨，任秋雨也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潇潇。

不知过了多久，杨树终于放开了林潇潇，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会再犯错，不会再失去你。”林潇潇还是懵懵懂懂的，却一下子被杨树牵起了手，杨树笑着说：“人家姑娘还要考虑考虑呢，所以各位朋友们帮帮忙，如果能让她正式答应我，我请大家吃韩牛！”

众人叹服杨树的爽朗和魄力，不由得又开始起哄。林潇潇想甩开杨树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她只好拼命地瞪他，他却暖洋洋地笑着，笑容那么好看。林潇潇一下子就慌了，赶紧转过脸去。这片海只属于她和崔珉宇的回忆，她不想让任何人分担。她看到了任秋雨，任秋雨摇摇头，喃喃道：“杨树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