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句真理

此刻,冀南,老城区。

e~e~e~e~厄……啊。

不知是因为夜色还是阴雨天的缘故,昏暗寂寥的街道,阴风呼啸地让人遍体寒凉,同时还莫名夹杂着一点如鬼哭狼嚎般地声响。

街边只留下零零散散且无人管理的摊子,两旁鬼火随着风幽幽地燃动,如阴影中潜藏地鬼神睁眼窥视着。

道路两旁的古老宅子也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这座繁华都市夜晚的集市显得极其昏暗。

“影,还记得上次我们来南市是什么时候吗……这可是我的家啊……我们有多久没回家了……一年……两年……数年……还是数十年……没想到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欢迎我们啊,哈哈哈。”

一个身穿血红色外衣的男人面带微笑地行走在这寂寥无人阴风寒体的街道上,笑吟吟地说道。

血衣男人走的不是很快,但也算不上是很慢,只是身姿步伐都有些诡异的不协调,大概就是迈左脚时摆左手,一脚踏出外八一脚踏出内八,整个人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的样子。

就如同一个被关押了许久的人刚得到了释放,久到连走路该如何走都已经忘却,心中空有念想,却因忘记无法达成。

路旁多是些年久失修无法再照亮出光芒或是罩内已堆积满灰尘与萤虫尸体将灯光遮蔽昏暗的老旧路灯,以及木质的围栏石质的座椅,两侧的墙上都贴着墙纸。

墙纸的花纹图案较为诡异,像是刀痕管,像是指印,更像是人的眼睛,一整条长长的老街里一整排老旧路灯只洒下一片暗淡的光芒,将血衣男人那被照射出的四个影子不断拉长……

“循着暗黑的气息去找寻暗黑的源头……应该就是这了……”血衣男人迈着那诡异的步伐走到了长街数十个岔路口中一个较为狭窄的街道口。

转身面对着隐晦拐角中一个因两旁路灯都已破碎毫无光亮而显得十分漆黑地死胡同,血衣男人停下了脚步,紧接着瞥了眼脚下的影子,嘀咕了一声。

只见他眼前那阴暗的胡同里,暗黑的阴影开始蠕动并扭曲式无规则扩大变化,几分钟,只短短几分钟,胡同角落便莫名从一片寂寥的黑暗变化为了一扇半米长宽金属边框包裹而成的方形小门。

门的中央则是一片黑洞般深邃的漩涡景致,一只银白的手从门里伸了出来,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扭曲,左右拍打摸索着。

血衣男人看了有一会,那只手却还在空中旋转,便觉得似乎是门太小或需要一个发力点,门后的东西才能借此出来。

见状,血衣男人便伸出了手想要扶住那只手,以自己作为发力点去帮助门后那东西出来。

当然,为了能让那东西牢牢抓住,普通的扶是不行的。所以血衣男人上前就是一个泰山压顶,恰好与手心向上活动着的那只手完成了十指相扣。

可血衣男人这么一扶对方可不清楚他目的好坏,就像是平平无奇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拉上了车一般突兀,不说哪知道是顺风车而不是拐卖呢?第一时间总是先挣扎保证自身安全。

于是那只手在被血衣男人触碰到的一瞬间便快速进行了两个反应,一是合拢五指试图在被控制住之前握拳,二是收缩整只手臂意图回到黑暗的另一端,但却不及血衣男人这端能看到且先出手的巨大优势,被血衣男人死死扣住。

极力反应还是被扣住,那端手的主人似乎懵了,将手凌空顿住,再没一丝力传来,甚至连重量都仿佛轻了许多。

给血衣男人的感觉则是整只手用力夹着五根连在一起的香肠,只要再用点力,香肠就会爆开,从包装袋里喷射而出。

仿佛那端的主人发现了双方悬殊的实力,便如蜥蜴断尾求生般断臂,将两人可能出现的联系斩断。

可还没等血衣男人做些什么,那只手却像是茅塞顿开般反应过来,又像是想打个措手不及一般突然开始发力,即使是血衣男人心中始终有所防备,也还是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猛地拉离胡同壁近了些。

不过血衣男人还是及时稳住了身形重新发力,那只手没能回到黑暗之中,便又被血衣男人拉了出来。

“尼格霍特,我没有恶意,是来帮你的。”血衣男人似乎认识门另一端的东西,沉声说道。

而门另一端那被血衣男人称为“尼格霍特”的东西也仿佛能听见血衣男人的声音般,金属边框小门还未关上,黑暗却开始重新蠕动并扭曲,又逐渐化作了一扇约两米高、一米宽的金属边框大门,那小门则是被大门吞噬般凭空消失。

“尼格霍特”有了支点,随着两个“人”两只手一起不断用力,“尼格霍特”的身躯也不断从门的那一端消失,出现在门的这一端。

不过没想到的是,“尼格霍特”居然不是什么恐怖的怪物,而是一个人类,一双血红的眼睛,身着一件赤黑色且有点破旧的长袍,点点黑红的血迹和灰黄的土渣附在上面,一头蓬松的短发的男人。

最后,“尼格霍特”除了一只手,整个身子都被血衣男人从门中拉出,直至“尼格霍特”能站稳身子,血衣男人才放开了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尼格霍特”则是自己将另一只手也从门缝中拉了出来一片巨大的阴影随之浮现。

他的另一只手上还举着一件巨大的东西,比那两米高的金框门还大很多,也是勉强卡着门的斜角才将之举出,并且举出后“尼格霍特”也是如被嘎了腰子般无力,将之插在了地上,强撑着身子,背部倚靠着胡同一点点滑下,坐在了地上。

一辆车呼啸着开来,车还未到,车前开着的晃眼的远光车灯便照射在那巨大的东西之上,但那光却没有想象的那么亮,反而如狠狠撞在了棱镜上般反射而归。

而那反射出的光却似乎还要比照来时更强更加耀眼般,胡同阴影被照亮了短短一瞬,那扇黑暗中地大金属边框门却凭空消失。

“器列031,圣耀之盾。牺牲的意义在于守护,守护的意义在于不再牺牲,荣耀的彼端在于圣裁,圣裁的彼端在于永存荣耀,圣洁的纯阳终会降临,降临的纯阳终会圣洁众生,于你也于我,于世也于生。”

虽然光被反射了回去,但只是那一瞬的照亮却也足够血衣男人看清了那东西,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那是一面巨大的盾牌,盾面由无数地暗金鳞片倒刺与金色鳞片倒刺组成,看样子进攻性极强,而当那车开来时强光照射在盾面上,盾面的倒刺开始弯曲,竟一点点改变了朝向,从弯曲变得平滑,这才将光反射回去。

盾内则是一片羽绒般的毛包裹着,以及一个巨大的扶柄,似乎整个盾牌能一分为二再度组装,组装成一个刺猬般长满倒刺的舒适容身之所。

车很快开过,光影随之消失,黑暗再度笼罩整个胡同,倚靠在墙边的黑袍男人对着墙面的阴影伸出手挥了挥,那片黑暗再度扭曲式变化,一扇金属边框小门再度从黑暗中浮现。

黑袍男人的手伸出,穿了过去,但很快又穿了回来,却是不知从何处偷了两根烟和一只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后,将打火机与另一根烟丢给了血衣男人。

“尼格霍特啊尼格霍特,你可是名声响彻全国度的徽都守护神,掌握着全球屈指可数的a级猎诡人实力,更是那传说中掌控绝望黑暗与吞噬混沌的上古巨兽暗之魔龙尼德霍格的后代,没想到也有如此狼狈之时……还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城区里。”

血衣男人看着黑袍男人都已经无力到倚靠着才能坐下却还想着偷烟,笑着接过空中抛开的烟并调侃道。

闻言,尼格霍特吐出一团云雾,又再度深吸了一口,神色在云雾中变得些许混浊:“别提了,前些日子我那远嫁樱郡的姐姐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见我了。”

“说真的,见到她时我甚至还有些吃惊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很难想象她是如何一人来到我的面前。”

“要知道我的父亲与我的家族从来都是重男轻女,在我们两个还未出生就已经将我们的道路与结局规划好,将所有的力量与智慧都灌输给了我,让我强壮健康智慧,而姐姐则是体弱多病愚笨。”

“直到我推去所有事物及行程,真正像一个弟弟般毕恭毕敬地坐在她的身前,听她喃喃细语中亲口告诉我,姐夫人很老实对她也很好,他们在樱郡的生活不像在徽都时那么精彩也没那么危险。”

“只是平淡无奇的买着豆腐炊着饼过着小康的日子,却是真的很安定很美满,甚至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有了侄子,她也告诉过我,只是我是个大忙人,一直都十分忙碌。”

“我这才意识到好像我与姐姐也确实许久未见了,可是这些年我身居高位从未停止过忙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要守护、探寻与战胜的东西有太多太多了,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姐姐相见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更不要说记得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姐姐则是告诉我说我们大概有十年未见了,她偶尔想起什么或是经历什么便会给我发消息,我有些羞愧,记得我仿佛是看过的,有时是风景,有时是碎碎念,可我总是忙的不能回她消息,有时则是累到忘了。”尼格霍特苦笑着又吸了一口。

“姐姐笑着说她能理解我。毕竟,我是那个五岁还未断奶穿着裤衩便励志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个十岁因打架斗殴还打输被父亲打烂屁股只能躺平瞅着地板还说着天塌下来也会扛在肩上不让她受伤的男子汉,那个十八岁便能单刀屠龙成为b级猎诡人肩负起守护整个徽郡重任的男子汉。”

“姐姐说侄子很像我,身上也带着一股淡淡的草香味,小小的绒毛下藏着双迷人狡黠双眼,有着能比肩于我的聪明及强壮,不好的是……”

“他也会大声吼叫着露出他狰狞的一面,举起手中的棍棒狠狠砸落在同学的脑门上,那如我似的叛逆及冷漠。”尼格霍特抬起头,目光与血衣男人相对,深黑和赤红的瞳相撞。

“我哑口无言,只是心中隐隐有所感触。其实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聪慧,或许从一开始一切都错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我只是继承了力量的那个孩子,而姐姐才是那个真正继承了智慧的孩子,也或许所有的孩子在亲人眼中都是聪慧的,而我那些所有为尽力维护亲人而打的架而作出的举动,都被归结为叛逆。”

“也许就像现在我是能懂侄子举动的一样,当时父亲应该是也能懂我的,可能他气愤的并不是我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架,而是我背负了整个家族都看好的力量还打输了。”

“姐姐也仅仅只是因为心中微微有所悸动,便怕是身在世界另一个角落与她隔了千万里远的我累了伤了痛了躲在那个阴暗里蜷曲着身子瑟瑟发抖。”

“于是告别了自己的家人不远万里行程偏远,只想着亲自来看看我是否健康是否幸福,见我幸福健康她便也放心了。”尼格霍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像是失落又像是难过。

“其实我真的应该庆幸,虽然我比多数人都忙,但我也比所有人都幸运,委屈的时候我有父亲撑腰,难过的时候我有母亲开导,伤了痛了的时候我有姐姐擦药,而不是像一根野草一样孤零零地扎在大地上,在滚烫与冷中坚强的做自己的避风港,也不是像一株野蒲公英一样在没人的地方晃荡,在风霜与雨雪中静静枯萎凋谢飘散到另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恍惚间我脑海中有一个画面闪过,那是晕染半边天的夕阳下,姐姐棕黄的长发梳成了她最爱的双马尾,用那两根深黑的皮筋束缚着,手中则握着鲜红的盖帽,却是身着着雪白和服,在纷纷扬飘落地樱花中踮起脚尖露出笑容,就像是篱前玫瑰绽放,与娇娇明月一样漂亮。”

“我似乎是见过姐姐的,可那到底是五年前还是十年前?我竟有些记不清了……”他似乎恢复了些力气,将双脚蜷曲合拢,用双臂圈住。

“不过看着眼前不再年轻,眼里没有那狡黠光亮,弓腰俯背显得丰满老态的姐姐,这一切似乎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想安慰她,但却又无从开口,只能默默感叹人生无常,岁月无情。”

“你也知道我们这种职业到底有多危险,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们也得顶着不大的脑瓜抗,就算是地陷下去我们也得用精卫填海的毅力修复。”

“只要是有一点诡异出现的迹象我们便要赶到并调查清楚,也不知道我与姐姐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我去了……或许她去了……”

“送姐姐回家前,我倒想为她做些什么,或许那对我来说如呼吸般简单,对她来说却如梦想般遥远。”他手中的烟已经吸尽了,烟屁股被他无情地丢在了一旁,上面还残留着他尖锐的牙印。

他则是低垂着眼将头深埋在双腿间缩成了一团,黑袍紧紧包裹着他,不凑近仔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他,更像是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团阴影。

“所以呢?所以你就一个人悄悄地跑到妖庭里去,然后搞成这副狼狈样子回来?天上可不会无故掉馅饼。”

“等价交换才是世界的法则,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印的代价,所以你也必经一劫。”

“还有,为什么你会选择妖庭呢?那里不是早就因远古战争被神魔一族摧毁覆灭,只留下一片残骸遗迹吗?又能有什么东西和危险?”血衣男人疑问道。

“妖庭只剩下一片残骸遗迹,这是诡界人尽皆知的事,至少我在不知道前也一直这么认为。可却有人告诉我妖庭里还隐藏着许多神战遗落的圣器!”

“那可是圣器啊,只需要随意一件便能换来凡人永世安宁,我太想换她一世安定了……”

“可没想到我刚踏入黑暗进入妖庭便看到了圣器,更没想到能被我随意拔起的竟不是圣器,而是仲裁神官御神子的虚妄法杖和精灵女神芙蕾雅的星辉权杖融合而成的封印妖族的真神神器。”黑袍男人以手遮面,露出无尽后悔之意。

血衣男人刚吸了一口烟,烟气还在他的口鼻徘徊,甚至提神醒脑地舒爽感都还未传来,便被他猛地一口喷了出来。

他一脸震惊道:“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真神神器?那可是真神,那是神而不是人,是你再奋斗数百数千年也无法接触的,是你要用一辈子去触及的。”

“更何况以你这凡人凡血的躯体,就连撼动神器都十分艰难,更别提能拔出真神神器了!”

黑袍男人则是无奈道:“古月彪,我叫尼格霍特,是因为家族代代相传的能力与暗影及吞噬相关,所以才被称为尼德霍格的后代。”

“可没想到,我身上还真流淌着尼德霍格的血脉……龙,在上古时期也算是神族,甚至还一度凌驾于神族之上。所以当我身上爆发出先祖的暗龙之力,真神神器也不再抗拒,被我轻而易举的拔出了。”

“你是龙血种?还拔出了真神神器?那你是被真神神器所伤?咳咳……不对……就算你是龙血种,也还是不具备带走真神神器的能力。”

“而且要是被真神神器所伤,那你带出来的应该是至少是件神器,而不是这鸟圣器盾牌。”血衣男人血衣男人再次震惊,倒吸一口凉气,一向吸烟的他也没想到有天吸烟还能被呛到。

“我身上的伤,是拜真神神器下封印的妖王金银角所赐。”

“你连妖王都打不过?”妖王虽是a级的存在,但同样身为a级,而且还是早已晋升a级的存在,尼格霍特可不至于连妖王都打不过啊。

“当我拔出真神神器后,妖庭就有一部分区域复原,两个巨大的胚胎从地底推出,一个个妖王也随之爬出,而不出我所料的话,那胚胎里分别是玉女和太一。”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妖神玉女和妖神太一。我想,应该每一件真神神器下都对应封印着至少一位妖神、部分妖庭以及数十位妖王。”

“你的意思是,万千妖王,妖神皇女、饕餮、混沌、梼杌、穷奇、太一、犼、鲲鹏……以及妖祖伏羲、羲和等一切所有的妖,都没有死于上古那一战?”

“甚至就连妖庭里的遗迹残骸都只是虚假的破灭残骸?而那些外度神却管都不管他们,依旧要对我们发起神战进行内斗?”血衣男人正色道,这是最坏的结果。

“应该是的。当时整个妖庭都回荡起皇女嘶吼着要屠戮人间的声音,甚至我亲眼看见她从胚胎里伸出的四根手指了。”黑袍男人咬牙,想要否定,但这却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不可否认,古月彪说的对,等价交换才是这个世界恒古不变的法则,姐姐是他的全世界,所以想换来姐姐一世安康的他就得已这个世界的危险去换。

“行了,你也别悲伤也别担心了,赶紧回去照顾姐姐吧,反正这世间本就有鬼族、魔族、兽族、蛊族作乱,就算再多个妖族又如何?不过是让行走在黑暗道路上的我们,所要迎接黎明前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罢了。

“有些事情虽然麻烦,虽然没有意义,但是既然做都已经做了,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后悔不了的就不要再去后悔。”

“这里可是夏,一切解决不了的问题都能解决的地方。”说着血衣男人对他一笑,抬手将大拇指放在自己尖锐的牙尖,用力一咬一划!

指尖顿时划开一道口子,一滴滴血珠汹涌澎湃地从指尖伤口溢出,随后他蹲下身子,用那染着鲜血的大拇指在身下独特的四个影子中最小那个影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横线!

他那猩红的双眼中单瞳一凝一变分裂开来变成双瞳,未眉横凝化作剑眉,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影子里,却如同滴在深谭中般荡起一阵阵涟漪,深潭里的那只野兽则是嗅着鲜血探出了头。

那是一股何等恐怖的力量,夜幕仿佛都在那股力量下扭曲了一瞬,时间也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毫,一抹抹血色从他脚下的影子里蔓延而出,一股莫名锋利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爆发而出!

血色逐步蔓延,直至整个老城区都飘起一层淡淡地血雾,一旁的树上一滴一滴鲜血如露珠般凝固在树叶上,街道旁的老旧路灯莫名散发着血红的光,灯罩黑影不断闪烁的同时发出沙沙的碰撞声。

血衣男人抬头仰望渐渐血色的夜空,广寒都仿佛被他的血意染红,散发着淡淡地红光,那是野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正张牙舞爪地展示着自己的锋利。

“这人世当如一座无边的深渊回廊,凡人在逆旅长途中不断循环往复,在血色杀戮中展露“热血”的愚蠢以博命运的垂怜、在暗色诅咒中窥探“热闹”的人群瓦解寒冷的孤独、在灰色困境中饱受“失败”的凌辱试图淬炼可笑的心智、在黑色混沌中目睹“虚幻”的光明寻找未知的希望,在赤色烛火中消磨‘独一’的生命,完成盛大的祭祀。”血衣男人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

下一刻,血衣男人指尖地伤口不再滴血,地上鲜红的血痕也飞速褪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如此。

紧接着,血衣男人向前几步后转身,也倚靠在黑袍男人身旁胡同的墙面上缓缓坐下,将手中那快要燃尽的烟叼入嘴猛吸一口。

烟息直通喉道与鼻尖,却又被他压住开始徘徊回荡,将提神舒爽感受的淋漓尽致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烟气如云雾般喷吐而出。

而在老城区上空,极高的云层之上,一颗颗如眼睛般的球状物体凭空漂浮,俯视着整个冀都市,它们所见的老城区中亮起一点爆发而出的暗红光芒。

随后以这暗红光芒为顶点,一个巨大的暗红色血罩蔓延而出并不断扩大,吞噬着周围,那被血罩所覆盖的区域,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逐渐隐去……

“深渊回廊的王,回来了。”

冀都或光明或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个或沉眠或清醒地人有所感应般睁开双眼,望向天边散发淡淡红晕的广寒,或黑或灰或黄的双眸微微眯起,沉思一阵后发出兴奋而低沉的呢喃声。

双眸再度睁开时却亮起一抹赤金色,默默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曾经最得力的武器,披上一件件暗红色的斗篷,如同闪电般划过天际。

而在老城区地下,深不见底的地心洞窟中,一个身穿棕色睡衣睡裤脚踩王中王拖鞋的男人单手拖拉着一根极粗地长链缓步行走着。

链子的另一端则拴着一只有着一双锋利黄金色眼瞳、面露狰狞的一口尖锐獠牙、壮如四层楼高的庞然体型、头顶如枪尖般银尖金底的三角巨犀!

不远处,一只铅灰色眼瞳,獠牙参差不齐,皮开肉绽,金尖掉落银底尚存的三角巨犀倒在血泊之中。

“佘戎世佘教授收到请回复,佘戎世佘教授收到请回复,佘戎世佘教授收到请回复……”一个机械的女声在它的耳边响起。

“诺亚?古佘戎世已收到。(古为老,就是老佘收到)”男人轻点耳边不起眼的一个耳环。

诺亚是学院总部的超级电脑,用的是无线卫星连线,是绝对无参杂情绪的指令机器,只有在学院权限等级达到一定程度后才能接触。

“新东路342号,夏南境冀都东部东升院出现诡异事件,诡异推测为鬼,诡异信息不足,诡异等级无法准确判断,大幅诡异气息波动,预计将出现a级以上诡异,已有特名院子被困。”

“古佘教授请注意,该特名院子入校前已被记录诡列档案,诡异等级暂定为b级,由院长绉青再次亲自审核,诡异等级提升为a级,极大可能为此次出现诡异,若在冀都爆发,将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若古佘教授无法营救该院子,则将此次出现诡异等级提升为s级,将由各分院院校级长老出动,无论院子生死,抹杀诡异。”超级电脑是机械,胜于人之处就是不带情感,每一条命令都清晰准确,不容反驳。

舍车保帅,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老城区爆发多处a级妖诡异,疑似s级妖诡异出现,该如何处理。”佘戎世沉声道,虽然它知道诺亚有所安排,但它更想知道是谁。

“人间道,十二帝星。”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没了声响,不多废话,诺亚判断没有其他变数,便自动结束了此次的通话。

“人间道……那倒是有些小题大做了。”男人摸着胡渣低喃,接着看向东升学院的方向,“a级诡异?就那小子和一个院子能把这次的试炼搞到这个程度吗?”

只见它抬起手臂,将大拇指、无名指、小拇指收起,只留下食指、中指,作出了经典贴符指,在自己的眉间划过,一记空挥,依稀间将一道光挥向一方,正是东升院的方向。

“坏了!试炼出问题了!有脏东西。”它骂骂咧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