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卡戎
李进现在不想追问秦昊为什么没有带走眼球，他只希望钱来受到的伤害能降到最低。
钱来点点头：“秦昊发现了我的时候，就用注射剂把我控制住了。他说…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必须要拿走我的眼睛。但是因为我曾经帮了他，所以他又留下了我的眼睛。他说，还能不能用，就看李队你赶来的时间长与短了……”
李进听着这话，只觉得胸口闷的发疼。秦昊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这一切都是有针对性的。李进有些责怪的对钱来说：“你这个人……让我说你什么好。既然他说了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眼睛给我，还惦记那个破照相机干什么……”
“因为相机里的东西比我眼睛重要啊！我知道对你更重要！李队，你千万别自责，你赶来的已经很及时了！我并没有等你太久，真的。就算以后瞎了，也是我咎由自取，我绝对不怪你。而且仔细想想的话…一切都是我的错啊！是我从一开始就误导了你，还故意发新闻引起舆论争议，我说这是富二代欺压老百姓的典型案例，我还给新闻添油加醋的煽动群众情绪……李队，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引起的大众舆论，你们或许就有时间能更详细的调查案情了。我一直以为，那几个富二代是魔鬼，帮忙打倒了魔鬼，我就是个英雄了。没想到，真正的魔鬼，其实是他……”
“好了好了……钱来，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想任何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配合治疗！医生来了，他们会带你去治疗，别害怕，你安全了。”李进招呼着急救人员，他们正在陆陆续续进入地下仓库，准备抢救措施。
其实钱来本人好像并没有受太大的伤，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眼睛。医生们用放置器官专用的冷藏箱带走了眼睛，又给钱来实施了一些急救措施，这才把他带离了地下室。
李进的手上全是血，他站在原地，心里特别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忽略了秦昊的不正常，是因为以强凌弱的主观意识影响了判断？还是“嫉恶如仇”这一次害了他们？还是像田英才说的那样，他们被大众舆论压迫的慌手慌脚，乱了方寸？他一心都放在了王延东等人的身上，却忘了受害者往往也有可能是嫌疑人的这个规律。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好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好想冥冥中有个人在推动一切，左右着案情的发展。
就在李进失神发愣的这一会儿，就有警员抱着个瓶子跑到他身边说：“李队，你看，很多眼睛没有找到，只剩下这一个瓶子了。屋里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您可能应该去看看那台电脑。”
李进看了一眼那个泡着四五颗眼球的瓶子，然后又看了一眼表情很不自然的警员，二话不说，直接跑到了那台电脑前。
破旧的老式笔记本，屏幕里只剩一张截屏……那是……一个叫做暗河的网页，黑红色的背景，里面有几行对话记录。
“干的真棒，大家都看看，这次任务完成的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要说还得多谢刑警队长的帮忙，除掉了王延东和刘星那几个人，冥王一定很满意！”
“你们懂什么，冥王要是想杀掉刘星他们，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这可是卡戎亲自刷新的任务呢！只是啊，轻易杀了他们，大众就没办法知道那些官官相护，互利互惠的肮脏面目了！”
由于是一个截屏图片，能看到的聊天内容也就到这里。李进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涌起了汹涌波涛！这是一种他不曾体会过的感受！是挫败……？还是被人算计的屈辱？李进说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从这一刻起，冥王，就是他最终的对手了！
王延东的这个案子，李进办错了吗？并没有！李进确实推翻了一个长达十年只手遮天的恶势力！可是……为什么，李进现在会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呢？看这些聊天内容，好像真正想杀了王延东和刘星他们，曝光他们罪证的人，正是这暗河网络的主人，冥王。他们所说的发布任务，李进不太理解，卡戎又是谁，李进也不清楚。但是可以推测，卡戎是冥王的亲信，这个暗网不止有杀人交易，还有杀人任务。只是，无法进入暗河，也就没法了解更多。
想到这里，李进招呼着警员说：“你们提取指纹，取证拍照，然后快些吧这台电脑送到孟小川的手里。”
说完李进又马上联系了孟小川，告诉他无论如何也得破解这台电脑。哪怕是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也得得到！李进现在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目标，就是那冥王！
回到警队等待孟小川的时间里，李进就那样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一句话都不说。他在试着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和错误，但是想做到坦然，又谈何容易……只要一想到秦昊，一想到钱来，一想到自己豁出一切去办的案子，最后竟然是成全了一个变态恶魔……李进的心和尊严，就都像是受到了践踏般的痛苦。
沈墨，在傍晚时分来到了李进的办公室。坐在李进对面，陪着他一起沉默，并没有开口宽慰什么。从他认识李进的那天开始，李进始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将自己这一生都给了这场永无止境的正邪较量。就因为他太执着，太在意，所以才有了那神乎其神的破案率。现在，第一次，李进体会到了失败的滋味。然而打败他的，不是演技精湛狡猾的秦昊，也不是老奸巨猾，势力滔天的王延东，而是……而是深藏在网络中，一个虚幻却又真实的冥王！！这才是最让李进无法接受的，他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自己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只能无所防备的，等着那个暗河之主百般算计，无计可施。
而且沈墨自己，也在体会着不比李进强多少的挫败。秦昊和董薇，这一个真疯子，一个戏精，始终让他耿耿于怀。如果自己早些发觉，或许李进也不至于如此失败。
随着他们的沉默，天渐渐黑下来了。暗影遮住了李进的脸，看不见了他的表情。可他却忽然开口说了句：“网络，始终是个复杂的世界。那些藏在网络中的魔鬼，终归不会永远躲在电脑里。也许，网络中的暗网不止暗河一个，我消灭不干净。但是这一个，现在就是我的目标和责任了。沈墨，不用为我担心，你也不必因此自责。这点儿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输不起的话，我还怎么去抓冥王。”
李进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有点儿害怕……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多了，李进却仍然顶天立地般的站在那里，撑着一切。
沈墨轻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劝说总是显得无比苍白。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就听到走廊外传来了孟小川的声音：“李队李队李队！我查到啦！有最新消息啦！”那声音激动的，直到孟小川人进了门，声音还在回荡着……
看着办公室里凝固的气氛，孟小川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下，帮李进开了灯，然后怯生生地说：“李队…沈教授……你们怎么连灯都不开啊……别这样嘛，你们看，我有线索可！”
“那台电脑，已经破解了吗？”李进问。
“呃……并没有。那台电脑用的黑客手段非常高明，并不是我解不开，而是这个系统程序本身就是个无法逆转的自毁程序。一旦启动，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孟小川遗憾地说。
李进有些失望：“那你这么激动兴奋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虽然恢复不了那台电脑，但是我找出了那个暗河网页最后在这台电脑上留下的信息记录啊！！哈哈哈哈，这已经很厉害了好嘛！”孟小川像个精神分裂似的忽然得意大笑。
“……”李进和沈墨看着孟小川，都是不知所云。
孟小川也不在乎，拿出自己的手机继续说：“李队，沈教授，你们看呀！这个，就是最后的页面！一个叫做卡戎的管理员，发布了一段奇怪的话！《孝经.五刑》中有云‘刑三百，罪莫重于不孝’。”说着，孟小川看了看李进问道：“李队，这个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底下有很多人响应，他们似乎在争取着什么，不过……只有最后一个页面而已，我们看不到更多了。”
李进皱着眉想了想说：“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很简单直白啊。说的是自中国第一王朝夏朝开始，夏商刑罚三百种，不孝的罪过最为大。如果按照我们推测，这个卡戎是发布杀人任务的人，那么……他这就是在发布一条关于不孝的任务吗？要杀某个不孝顺的人？呵……这群变态以为自己是黑暗中的正义天使吗？法外制裁？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变态心理？”李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孟小川不太理解的问：“这卡戎又是谁呢？他会不会是那个冥王的小号啊？毕竟你们说了，谁都没有见过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