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越野车很快就驶离鹊槐村,穿过一段崎岖小路后便驶上大道,已经开出去好远,秦岭看看后视镜里迅速席卷而去的公路,有些紧张。

他看向灰蒙蒙的夜空,乌云已经彻底砸了下来,仿佛就挂在车顶,他没有看到满天神佛为自己保佑,只看见一道即将再次遁入黑暗的闪电劈过。

因为下雨的缘故,秦岭不得不一直用雨刷扫着挡风玻璃,确保自己视线清晰。

汽车远光灯照耀的路面上泛起一朵朵金色的水花,秦岭忽然就有些怅然,仿佛这场雨切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安静踩着油门不时切换档位,车上就他一人,还有后座五百摞捆绑整齐的钞票,仅此而已。

秦岭摸摸身上刚套好的防弹衣,尺码刚刚好,倒是安全带勒得喘不过气来。

雨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甚至越来越大,夜空中电闪雷鸣,把他的脸照得发白。

寂静的盘山公路上,只有这辆孤独行驶的越野车证明有人类生存的气息。

车顶被雨水噼里啪啦打响,无声的环境里甚至要比平时放大数倍,一股凉气从车底涌上来,秦岭不得不打开车上的暖气。

温暖的车厢里,他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道路像条宁静温柔的河流缓缓流淌着,从眼里滑过去,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强健有力的跳动。

颠簸过几个泥坑后,大雨遮挡了眼前的视线,雨水在远方的道路上像蒙了一层薄薄的水膜,在汽车远光灯的光线下反射出明暗交加的色块,影影绰绰一团。

秦岭不得不减缓车速行驶,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

大雨,黑夜。

崎岖的山路,行驶的车辆。

车子与鹊槐村拉出一道越来越长的线,逐渐接近古巴寨。

秦岭将车停在距离壕沟不远的路边,他戴好帽子,垂着头,像是在养神。

没过多久,秦岭倏的睁开双眼,看一眼表,十点整了。

他发动汽车,车灯长长照射出去,沿着道路往壕沟行驶。

雨势太大,事先准备好的墨镜怕是用不上了,他只戴着连襟帽,从驾驶座下来。

把后车门拉开,秦岭使了把劲,将装着五百万钞票的箱子提出来,四下里打量一圈,没有异常。

风雨扑面而来,看不清帽子下面男人的表情,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把箱子丢下壕沟,看到钱箱在泥里滚了几圈停稳,这才抽身离开。

回到车上坐好,缓了几分钟,秦岭再次发动汽车,驶离壕沟,没有开进寨子,而是沿周边行驶,来到古巴寨的后面。

古巴寨后面是一片险峻的枣山山脉,与寨子间隔一大片空地,视野开阔。

是个当活靶子的好地方。

当秦岭开足马力驶过来时,扑通一声剧烈摇晃,车轮陷进泥里,秦岭猛踩了几脚油门,越野车出不来了。

他右手捶打了一下方向盘,骂娘。

越野车静静陷在泥里,被雨水冲刷着,方圆百米内都被大雨遮住视线,静悄悄的。

阿猜带着十几名手下埋伏在古巴寨对面山坡的一处洼地里,远远地看到秦岭开进事先挖好的陷阱里,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嘴角冷冷一勾,遮住雨水拿手机给无名汇报了情况。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指令。

突然,有人在山坡上吹口哨,手电光连闪三下。

是进攻的信号。

这段时间里,秦岭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盯着四周的情况,心里面打鼓。

哨声一响,他看到山坡上出现一排黑点,从寨子里也冲出来一群人,向他包围过来。

秦岭立即弯下腰,下一秒,密集的弹丸钉到车上,车窗瞬间被打碎,两边枪火响起来。

枪声纷飞里,秦岭爬到后车厢一脚踹开后备箱门,弃车而逃。

跑出去几步,轰隆一声巨大爆炸,不知道谁打中了汽车油箱,车壳被炸上天空,掀起一团蘑菇云。

迎面的风雨里突然出现另一辆越野车,阿曼一路狂飙开过来,漂移冲刺。

秦岭腿脚同样不慢,子弹追着他的脚印打,偏生每次都被他跑过去。

扑通一声,秦岭脚下一沉,踩进去对方提前布置好的一处陷马坑,脚崴在里面拔不出去。

山上一群人冲下来。

他只差三秒就到一百米,剩下的距离阿曼油门踩到了底。

秦岭的连襟帽被大风吹起来,面容冷酷,他顾不上这些,只是拼命地刨开陷马坑。

砰砰砰,催泪瓦斯、烟雾弹、闪光弹被阿曼从车窗丢出来,雨水里快速弥漫起一阵烟雾,伴随着强光,雨水和烟雾厚得遮挡视线,对方没有人敢乱开枪了。

但依稀可以辨清脚掌踩进泥水噗噗的响声。

阿曼车子在秦岭身边骤然刹住,车门瞬间被子弹打出好几个洞,他跳下车把秦岭给拉出来。

两人快速回到车上,换秦岭开车,比阿曼开得更迅猛,像瞬间冲刺出去的猎豹。

狭窄的平地里烟雨弥漫、枪火乱飞,一片混乱之际,越野车砰的一阵颠簸,冲出重围。

一颗子弹钻进越野车破碎的后车窗,瞬间将挡风玻璃打爆,汽车晃了一下,没有停。

越野车在道路上疯狂颠簸,车轮搅着泥土飞溅,后面枪声渐远,有车灯亮起来。

阿曼在副驾驶座上抬起头,哈哈大笑:“还想追?姜波,给他们显摆一下你海豹突击队的车技?”

‘秦岭’把连襟帽拉下来,露出来的却是姜波的脸,他脸上狂妄地笑起来:“嘿嘿,装你们队长可不容易啊,总算把这帮人给糊弄过去了。”

说完话,一个紧急漂移,姜波快速地挂挡、打方向盘,身后一条长龙般的车队紧紧追逐。

……

……

一袭黑衣的秦岭静静伏在溪岸,见到有人过来便会沉入水底,他眼神漆黑凌厉,像审时度势的野兽。

他不想杀无名,这次行动,他只想着能安全无恙地救回云衡,至于其他的,他一点不想关心。

一直以来,他自己也说不上对云衡究竟是喜爱居多还是愧疚居多,不知道是爱慕云衡那种美到狗都回头的容貌还是喜欢云衡纯真妖娆的调调。

他想,或许几样占全了吧。

冰凉的溪水与骤然降低的气温让他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他一点一点沿着溪岸潜到一座小屋附近,里面亮着灯,昏沉的雨幕下有人影晃动。

秦岭忽然眼神一飘,看见黑暗中站立一人,像是在看自己。

他心里顿时一沉,对面的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正在纳闷,手电筒即将照过来。

噗地一声水花溅起,秦岭两脚一蹬溪岸,两下从水中跃出来,瞬间翻着岸石朝那人冲去,陡然爆炸开的速度冲破雨帘,那人想要大喊出声的时候,喉咙已经被秦岭死死掐住。

秦岭拖着他进了草丛,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如他此刻的心跳一般剧烈。

没费多少工夫秦岭就打听出无名所在的位置,但云衡被关在什么地方这人不知道,应该是最底层的小角色。

秦岭顺墙根一路朝这人指的地方过去,前面是条街,数十米外有座四合院,小院外有无名的手下把守。

一个人走到拐角的地方想要小解,他提好裤子转身,见角落有人,雨幕中看得不甚清楚。

他刚要出声,瞬间戛然而止。

这人扑通一声栽倒在泥水里,稍后,后面闪出一道人影,一个呼吸间隙,秦岭迈着踏踏的脚步声,踩雨水冲上去。

这边守门的一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忽然被拖进黑暗里,明白过来,手迅速伸向腰后。

没等枪拔出来,秦岭一脚踢过来,将他踹飞。

秦岭刚解决完,几乎是同时,他背后的雨水猛地炸开,两个人翻身抽刀砍来,刀锋几乎贴着秦岭的胸口划过去。

他反身躲开,那两人还没等抬刀,秦岭已经速度极快的跺墙飞起来,抬脚踩在了两人刀背上,他脚掌向下一沉,砍来的刀势就往下沉,一把刀砍到一名暴徒脚背上,令一人被秦岭用膝盖顶翻。

痛苦的嚎声被倾盆大雨掩盖,秦岭将另一人也打晕过去。

院门被打开,有人睡眼惺忪的出来看情况,秦岭瞬间冲过去,身形以一个几乎不可能做到的角度甩过去,横扫腿将对方掀倒。

秦岭贴地跃起身,右脚一用力将这人猛踹出去,被踹飞的人捂着胸口砸到墙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他挣扎着要去拔枪。

秦岭忽然加速,用尽全身力气就如爆炸的弹片一样扑向那人。

那人的枪被秦岭打飞出去,秦岭力气非常大,直接抓住对方手腕,双腿盘上对方腰肢,奋力一扭,对方的大椎喀嚓碎裂,直接疼晕过去。

秦岭从泥地爬起来,将被打昏的人拖出院子,找到个隐蔽的草丛堵起嘴绑好,藏进去。

冰冷的雨水吹着他的脸,短暂的间隙里,这条街道再次只剩下无数的哗啦声。

他一身黑衣隐在院子角落里平复呼吸,刚才的剧烈运动使他的面色翻出一片潮红,他聆听着院内的动静,像名蓄势待发的杀手。

……

……

地牢里,因为下雨的缘故,有些潮湿的味道。

云衡觉得有些闷热,偶尔吹来的风也是沉闷的,她两手托腮坐在地铺上发呆。

无名给的铁皮缸子刷得很干净,里面的‘夜宵’都吃光了。

坐了大概十几分钟,云衡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从地铺站起来。

她敲敲地牢的铁门。

外面看守的人员已经与她混熟,笑嘻嘻过来问:“怎么勒,云小姐?”

云衡道:“我要尿尿。”

看守走过来拿钥匙给她开门,警惕地说:“你快去快回啊。”

云衡眯眯眼笑:“我一直都很老实呢,这院子围得和铁桶一样,我跑不出去的。”

看守押着她走出地牢,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连廊。

连廊一侧传来咯咯的鸡叫,下雨天它们格外地焦躁不安。

看守的目光跟着云衡走,连廊尽头就是茅厕,他望着对方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连廊的碧瓦屋檐下,雨帘像一道瀑布遮住视线。

夜空黑沉,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云衡迟迟没有回来,不说只是尿尿吗?

看守有些起疑心,想要过去看看情况。

这时,一片落叶被卷入连廊,落在地上翻滚几圈,停住了。

看守下意识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异样。

因为连廊一侧的鸡圈隐隐有些骚动起来。

夜空轰的一闪,雷电划破黑色布幔。

喔喔喔喔——

一阵接连起伏的鸡鸣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