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栽赃

栗平慢慢悠悠的向着长安行去,完全不在意已经被打开了花的一张脸,心里琢磨着是先去栗家报信呢,还是先向郭亮汇报呢,一路思索再三也没拿定个主意,遥遥望到了长安城门,觉得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抛个铜钱做决定算了。栗平这边刚刚摸出一枚铜钱,攥在手里准备抛掷,忽听到身后一阵稀沥沥的马蹄声渐渐迫近。

栗平将已经攥在手里的铜钱一松,垂首侧身让开道路,让身后的几个骑士先行,却见那几个骑士驰至城门不入,当中一人伸手一推从马背上推下一个人,而后几人将马头一拨,纵马又从原路返回了。

栗平见路上行人呼啦一下子将那坠落马下的倒霉蛋围起,心内也起了好奇之心,三两步冲至人群外,左拱右拱慢慢朝中心挤去,忽听到中间有一人带着哭腔恳求道:“求求你们,谁有空给本少爷报个信儿,本少爷愿出金五斤相酬,求求哪位好心人帮帮忙吧。”

栗平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似是在哪儿听到过,双腿教力肩头紧绷用力一顶将身前那人顶飞出去,右脚一迈卡住位置,身子一拱顶上去,定睛朝着中间伏在地上的那个倒霉蛋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中间那人整个身子软绵绵的伏在地上,双腿各呈一条极不规则的折线,一瞧便知双腿已断,整个人靠着双臂缓缓向前挪动,脸上泪痕带着尘土混成道道泥污,瞧起来落魄之极。

栗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腿膝行上前将栗芳抱住,哭嚎道:“少爷,少爷,因何至此呀。”

栗芳想看看是何人将自己抱住,却因双腿已断调不开方向,咬紧了牙使劲儿翻身也使不上力气,只好哀叹一声:“你是何人?本少爷如今挪不得身子,见不到你面貌。”

栗平蹭蹭蹭膝行至栗芳面前,抱着栗芳的脑袋哭道:“少爷,我是栗平啊,少爷,都怪我没能及时叫来援手,不过我也没料到那军汉真敢对你下重手,少爷,这口气咱不能忍呐。”

栗芳费力的昂起头,面前便是栗平那张被抽的皮开肉绽的恐怖面容,栗芳想想这一切皆是出自栗平的怂恿,有心一个大嘴巴子将栗平抽个天旋地转,又想到如今还要倚仗栗平回家,便硬咽下这口气,死死握住栗平的手道:“这些以后再说,少爷我双腿已断,行不得路了,快去租一辆车来载本少爷回家。”栗芳说完将另一只手插入怀中,费尽力气掏出一块金饼子,颤抖着交到栗平手里。

栗平握住金饼子朝栗芳重重的点点头,转身便离去了,半晌才拖来一辆牛车,愧然道:“少爷,小的虽租来一辆牛车,却没雇着赶车的,小的车技差得很,若是颠簸了少爷,请少爷暂且忍耐些。”

栗芳如今只求早些回家,哪里还顾得上颠簸不颠簸:“无妨无妨,你能寻着个牛车便是大功一件,只管驱车便是,待到回了家本少爷自有重赏。”

栗平将栗芳抱上牛车,又扯下双袖卷成一个圆筒,垫在栗芳脑下充做枕头,既能让栗芳躺得舒适些,又能防止颠簸着栗芳的头。待得栗芳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栗平便将车帘放下,在牛屁股上轻轻一拍驱车离开了。

栗平边驱车边与栗芳聊天:“少爷,那群军汉如此残暴,竟弄伤了少爷,此事待老爷知晓后定不会与他们干休,少爷且放宽心,此仇定然报得。”

栗芳幽幽叹口气:“罢了罢了,栗平,忘了此事吧,就当少爷我是骑马摔断的腿,此事以后休要再提了。”

栗平愤愤不平道:“少爷何故说此丧气话,少爷您是咱栗家未来的家主,更何况还有栗夫人与陛下为您撑腰,怎能怕了那群蛮横无理的贼杀才。”

栗芳目眦尽裂嘶声吼道:“狗奴才,本少爷要你别提此事你听不到吗,你道本少爷不想复仇?本少爷若是惹得起那帮人,那里能落得如此下场,需要你这蠢货送本少爷回家。”

栗平双目猛缩,知栗芳已知方才惹的是梁王刘武。栗平唯唯诺诺应了几声是,又小心翼翼问道:“少爷,您带的那几个家仆为何不随着您一同回来,可是…可是被人害了?”

栗芳半晌未说话,弄得栗平心里十分忐忑,正考虑要不要旁敲侧击再问一问,栗芳忽然答道:“那些军汉有些来头,栗树他们三个被当作刺客扭到大理去了,想来吃几番苦头也就能放出来了。”

栗平闻言心内狂喜,驱车拐向一条僻静小道,脱下自己的两只足衣,解开缠在腰间的便巾,一脸狞笑钻进车厢,将两只足衣团了团胡乱塞进栗芳嘴里。

栗芳被牛车悠来悠去已有了几分倦意,合上眼已近假寐,却不防嘴里突然进了异物,酸酸臭臭还有点咸,恶心得栗芳头皮都炸开了,栗芳猛的睁眼正见到栗平一脸狞笑的看着自己,那一脸的带血筋肉猛烈蠕动衬得栗平如一个食人饿鬼,骇得栗芳几欲昏厥。栗芳双手猛推栗平,却因身受重伤没甚力气,想要高呼求救却被堵住了嘴,一番挣扎却逃不脱栗平的摆布,反倒方便了栗平将他双手捆住。

栗平看着栗芳满脸怒容,恨不能活活咬死自己的模样,嘿嘿嘿的笑出声,摸摸自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脸阴阴一笑:“少爷,小的知道您心里想不明白,您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小人,不过啊,小人就是这么个喜欢折磨人的性格,虽然少爷您现在说不出话来,不过小人知道少爷您想问什么,嘿嘿嘿,小人就是不说,我气死你,嘿嘿,我气死你。”

栗平说完不再理会栗芳那气得鼓鼓的胸膛和欲喷出火的双目,赶着牛车慢慢悠悠沿着原路又出了长安城。

郭亮兴高采烈的穿行于薄家宅院,见了薄合后猛地一拍自己肥厚的胸脯,将浑身的肥肉拍得左右乱颤,兴冲冲给薄合报信:“主人,郭亮幸不辱命,栗家和田家这回结仇结得瓷实了。”

薄合跨坐在廊道栏杆上,怀中正抱着一个美姬,见了郭亮的高兴模样便知有好消息,薄合将怀里的美姬推开,抖抖衣裳站起身,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幸好被郭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薄合不甚在意,挣脱郭亮的手笑问道:“结果如何?”

郭亮又一拍胸脯夸耀道:“主人放心,俺郭亮办事稳妥地很,定不教主人失望。栗卿的儿子栗芳被俺的人引诱着与梁王和胶东王起了纠葛,被两位王爷打断了腿,又被俺派去的暗子偷偷弄死了扔在长安城外显眼的地方,估摸着栗卿很快便会收到自己儿子的死讯了。”

薄合笑骂道:“好个让我放心的蠢材,你把栗芳弄死便弄死了,又如何能让栗卿以为栗芳是死在胶东王手里。”

郭亮讪讪道:“主人莫急,都怪俺说的不全,栗芳还有三个家仆跟着,这三个家仆也被两位王爷以刺客的名义送到了大理,不过以大理的办案手段来看,多半也就是整治几日便放出来了,介时栗卿得知儿子死前被两位王爷打断了腿,梁王他栗卿动不得也不敢动,胶东王总能下手吧,届时若栗家不找田家和王家的麻烦,嘿嘿,我便再弄死他几个儿子给他看看。”

薄合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甚好。对了,那籍福如何了?”

郭亮嘿嘿嘿笑起来:“马伶伶整日吓唬籍福,随便寻了些不对症的草药捣碎了冒充活血药给籍福用,籍福受得本是创伤,哪敢用活血药,这一日日的惊吓之下,整个人都瘦脱了相了。”

籍福趴在榻上又进气儿没出气儿的向马伶伶讨饶:“马姑娘,马奶奶,马神仙,您就可怜可怜我,赏我一口肉吃吧,您看看我,简直就是个皮包骨头,您就算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我,也得将我养胖了,好多剐几刀解解恨吧。”

马伶伶一边当当当地捣药一边道:“先生说得哪里话,伶伶受先生精心照料,心存感激尚嫌不足,又怎会苛待先生,更不会打算剐了先生,先生勿要冤枉了好人。要先生节食食素是医者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先生如今食不得油腻之物,更不要吃得太多,那样不利于将养身子,医者所言俱是为了先生好,还请先生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少些任性吧。”

马伶伶说完将臼放下,扒开籍福的下裳笑道:“先生,活血药已颠好了,伶伶这就给您敷上,待一个时辰后伶伶再给您换创伤药。”

籍福用头邦邦邦的朝着榻板猛磕,直磕得头晕目眩,马伶伶见状蹲在籍福眼前:“先生可是头痛?可要伶伶再为您寻些草药?”

籍福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摆手一脸绝望的讪笑道:“不必了不必了,些许小事不劳姑娘费心了,哎呦,我屁股有些不适,还请姑娘快快用药,嗯,快快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