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初生牛犊
籍福露出屁股趴在榻上,屁股上涂了一层草药碎末,黑的黑绿的绿,宛如一滩烂泥,一看便知是将草药研磨后直接敷上的,籍福趴在榻上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时不时还转过脸偷偷瞧瞧正给他上药的马伶伶。
马伶伶左手托着个臼,内里盛着已被捣得碎烂的草药,右手从臼里一把把抓出草药涂抹在籍福的屁股上,身边还放置着一把装在鞘里的切肉小刀。籍福屁股被牛角顶出两个创口,此刻已经有些化脓了,在草药的作用下,脓血已被新血顶出,籍福的下裳一片污痕,花花绿绿也分不清哪里是脓血,哪里是药汁。
籍福哎呦了半天未见马伶伶心生怜悯,便苦着脸求绕:“马姑娘,我知道错了,要打要罚全随你心意,只是先等我伤好了再论成不成?你如今这么个折磨法很容易把我玩死的,我若是被你折磨死了,你还怎么拿我出气?”
马伶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冲籍福眨了好几眼,装出一副无辜懵懂的面容:“先生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籍福受制于人不敢乱动,将双手从胸下抽出双手合十讨饶道:“姑娘莫要戏弄我了,你给我敷的是活血化淤的药,我如今身受创伤,再受你这么放血,可不是快要死了。”
马伶伶咬着手指笑问道:“那先生应该用些什么药?”
“止血药,姑娘,快快给我用些止血药吧。”
马伶伶从地上拎起一包药:“先生说的可是这包创伤药?”
“对对对,就是这药,就是这药。”
“可是先生,您是先受瘀伤,后受创伤,理应是先用活血药后用止血药的。”
籍福知马伶伶故意捉弄自己,一时气结,耷拉着脸垂头丧气,扭扭屁股表示不满,又被马伶伶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疼得籍福龇牙咧嘴面目扭曲,支起胳膊便要起身。马伶伶慢悠悠的将小刀拾起,手指一扣按下卡簧,小刀咻的一声弹起半寸。
籍福面露尴尬之色,嘿嘿两声:“趴得久了,腹中有些燥热,动弹动弹而已,姑娘莫急,莫急。”言罢又老老实实趴下身子。
马伶伶笑嘻嘻的将臼里的药全部涂在籍福的屁股上,将拍散的药重新聚拢,又扯过一块麻布将籍福的屁股盖住,搬了个蒲团坐在籍福面前。
籍福抽抽着脸觑着马伶伶,颤巍巍道:“马…马姑娘,既然药已经上完了,就不劳烦姑娘照顾了,姑娘若有什么事儿急着做便去吧,不必守着籍福。”
马伶伶轻快的摇摇头:“不成不成,我家主人吩咐了,要伶伶好生伺候先生,先生如今用着药,行动不便,若伶伶走了,先生便连个吩咐的人都没有了,再说一会儿还要给先生换创伤药,伶伶走不得的。”
籍福嘿嘿尬笑了两声,心内腹议:“你若不走,我怎敢将药换下,你这小贱人是要活活折腾死你籍福大爷呀。”
籍福心内虽不忿,嘴上却不敢说,陪着笑脸谄媚问道:“马姑娘,这活血药要用多久呀,我觉得用一用意思意思,差不多撤了药得了。”
马伶伶掰着手指数道:“医者说若有瘀伤者,每次敷用两刻,先生被郭亮他们打了四次,这么算来先生应敷用一个时辰。先生莫急,伶伶给您记着时辰呢。”
籍福吓了一跳,单手伸到背后一把扯下麻布,马伶伶将小刀抽出,刀鞘扔到籍福面前:“医者特意嘱咐了,用这药确实会有些不适,即便忍不住了也不可提前撤药,否则便前功尽弃了。为了先生的伤势着想,伶伶怕是要得罪了。”
籍福被面前晃来晃去的小刀晃得眼晕,讪讪道:“确实有些不适,劳烦马姑娘帮我盖严,我还能忍得住。”
栗卿的儿子栗芳已十六七岁了,长得朗目重眉,口阔面方,平素里无所事事,又不愿执掌些家事,整日驾鹰遛犬,游手好闲,偏偏栗卿还特宠着这个长子,但有所求无不应允。许是怕栗芳胡闹的性子惹着麻烦,被人欺负,又派了三个家仆与他,这三个家谱毋需守家护院,只要整日随着栗芳胡闹,不使栗芳受人欺负即可。
栗芳在长安浪荡惯了,西市赌一手,东市嫖一天,时不时再驱鹰赶犬吓唬吓唬百姓,寻衅找茬欺负欺负路人,慢慢的也觉得厌烦。
这一日栗芳懒得出门,带着三个家仆绕着栗卿的鱼池打转,栗芳指着池中不时露头的最肥的一条鱼狞笑道:“少爷我这几日正愁没点乐子,便拿你喂狗喂鹰,也瞧瞧鹰犬相争是个什么场面。”
栗芳着人兜出个鱼网,又令那三个家仆跳入水中将那肥鱼网出。那三个家奴扑通通挨个下水,惊得游鱼摇头摆尾四散而开,栗芳指定的那条肥鱼也潜入鱼群不见了踪影。
栗芳急得跳脚:“没用的蠢货,也不知分开下水,将那鱼儿包围住,如今可好,鱼群都散了,去哪儿找那肥鱼。”
三家奴唯唯诺诺,支棱着膀子缓缓趟水移动,遇到块巨石便敲敲,碰着个花盆便踹踹,惊出了大群游鱼,唯独没有那条大肥鱼。
栗芳觉得这样也挺有趣,指挥着三个家仆前后跋涉驱赶鱼群玩得不亦乐乎,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句马屁声。
“少爷好兴致,恐怕满长安也只有少爷这样的不世之材才能将鱼池玩出这般花样,难怪老爷总是夸耀少爷,说少爷满腹锦绣,假以时日必成长安俊彦。”
栗芳听着声音不熟,本不欲搭理这仆从,怎奈这人把栗芳吹得肉麻入骨,栗芳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赧然道:“嗳嗳,本少爷不过是觉得无聊,随意找些乐子而已,休要吹捧,休要吹捧。”
栗芳虽口中说得谦虚,那一脸的得色确是掩不住的。那仆从继续吹捧道:“少爷随意找些乐子便如此有趣,日后定然也是急智之人。只是少爷。”那人话风一转,喘口气又道:“小人听说如今长安城内的贵子鲜有不好田猎者,少爷既觉无聊,何不带着三五家仆,策马出长安,狩些狐兔来,既可自娱,如今已近冬日,也能得些毛皮献与老爷,表一表少爷您的孝心。”
栗芳抬手拍拍这人肩膀夸赞道:“你这人心中能想着主人,不错不错,你可知哪里的狐兔毛皮好些?”
“回少爷,这个季节并非获取毛皮的好季节,不过少爷主要是为了寻乐,便无所谓了,据小人所知,龙首原外围野物不少,又都是些兔子啊,狐狸啊,鹿啊之类的不甚危险的野物,正适合少爷取乐。”
栗芳听了喜出望外,既能寻乐子,有没有危险,这龙首原简直就是块宝地,当下兴致勃勃问道:“少爷我不识得路,你可知这龙首原如何去?”
“少爷莫急,小人识得路……”
“识得路便好,哎!你们三个上来吧,换身衣服随少爷我寻乐子去了!那个谁,对了,你叫什么?手里的活先别干了,给少爷我引路要紧,回头我跟栗丙说一声也就得了。”
“回少爷,栗丙管家给小人赐名栗平。”
待三个家仆换了身衣裳,栗芳领着四人去库房取了弓矢箭袋,又去马厩牵了马,由栗平引着呼呼哈哈的出了长安城。
龙首原很大,比长安城要大得多得多,栗芳等人在龙首原外围射了不少野兔,却没见着狐狸和鹿,栗芳玩心已起,当先一人一骑冲向一座山中,随从的四人恐栗芳有失,也呼喝着跟了上去。
入了山,野物便大了许多,不但有鹿,还有时不时能听到野猪,狼,熊等猛兽的吼声,栗芳心中起了惧意,拨转马头正欲逃离,却看到几个骑士驱赶着一群野兽慢慢何围,又有一个壮年汉子抱着个娃娃骑在马上,手中一张雕纹劲弓反转张合,随着声声破空之声,总有野兽应声哀嚎,不一会儿便射死了几头野猪。
剩下的野兽急红了眼,左右寻着个缝隙猛钻去,有那体积大显眼的被合围的骑士一一射杀,也有那身形小些的逃出包围圈,也不知是没被发现,还是骑士们有意放生。
栗芳见此处还有旁人便安下心来,拍拍马屁股向前靠靠,饶有兴致的看人家狩猎,只觉手握生杀大权十分过瘾,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
栗芳早已被人发现,只是方才正合围野兽,没人搭理他,如今狩猎已尽尾声,便有一骑士策马而来,朝栗芳厉声喝道:“贵人行猎,速速离去,莫找不自在。”
栗芳听来人口气不善本已有些动怒,又见来人身着军甲,腰携长刀,心知惹不起,正要拨马离去,身后栗平四人已赶上来,栗平指着那军汉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家主子是贵人,我家主人便不是贵人了?速速让你主人上前答话,我家主人身份高贵,你还不配劳我主人开口。”
栗芳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又记起栗平拍马屁时自己的傲色,也不愿堕了身份教栗平嘲笑,把头一梗壮着胆子斜视那军汉哼了一声。
那军汉暧昧的笑了笑,也不言语,勒过马头两腿朝马腹轻轻一磕,策马离开了。
栗芳被那军汉笑得心里发毛,骑在马上两腿战战,弯下腰抱在马脖子上扶着栗平的肩膀问道:“你观那汉子可是个军汉?莫非他家主子是位列侯不成?咱们可能惹得起?要不然,要不然咱们先退出去?”
栗平握紧了栗芳的手宽慰道:“少爷勿忧,列侯又如何,您姑姑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夫人,说不定日后便是皇后了,届时老爷也是位列侯,少爷也就成了小侯爷,怕他何来。”栗芳听罢心中大定,挺直了腰板豪气干云的笑道:“你说的对,本少爷日后也是列侯,怕他何来,哈哈哈,且让本少爷会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