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妖圣禽功（新改版）

韩湘执拗不过，只得随他。

一时无话，韩湘自闭目沉思，身上的伤口也已被内力治愈闭合。只是身上那本万分爱惜的锦布青衫被赤面破开了多处。更有火烧污痕被黑血沾染了，混了尘土，再也穿不得了。

赤面忽然道：“我看少主方才只凭着内力与身法避让，毫无对敌杀伤之法。箭法更是生疏的很，圣主莫非没有传授少主外门功夫？”

韩湘不无尴尬，他哪里见过圣主真容。所谓纯正的先天功法也是在那如梦幻般的境地中所学，行来只靠着箭术与强横内力御敌，更不通身外武艺之道。

韩湘挠着头道：“师父只传授了我先天功法，便拿着酒壶撒然离去了，说是要我去寻他，但却没有告与我他之所在。”

赤面恍然，又问道：“那少主你可知我们圣主，也就是你的师父他生平最强御敌之法为何？”

“自然是先天功了。”

韩湘不假思索，忽见赤面故作高深的面容，暗道：“莫非不是？”

复又疑道：“难不成师父还有什么别的高深武艺？”

赤面猛地挺起胸膛，说起圣主似是十分自豪，仰着脸道：“圣主最出名，最高深的功法的自然是先天功没错。但那先天功却并非御敌之术，乃是修身悟道，超脱法外的根基所在。”

他后话不言，却是吊足了韩湘的胃口。

韩湘果然中计，急忙问道：“那他最强御敌之法为何？”

“自然是圣主神鬼莫测的箭法了！”

赤面嘿笑开口，他此言自非真实，不过是有心缓和气氛的调笑之言。

赤面忽见韩湘面容释然，显是已然确信。唯恐谎言成真，在年青的少主心中堕了圣主之威名。赤面忙接着道：“还有便是我圣教的通学法门，天妖圣禽功了。”

“哦？天妖圣禽功？”

韩湘不解，但听这功法的名字便已隐隐知晓其大概意思，随即出言道：“莫非是与你方才那般，学习野兽形态所演化而成的外家招式？”

赤面赞道：“少主果然聪慧过人，正是老奴方才所使用的那套功法，正如此刻你我坐下的猛虎，正是老奴以内力演化而成。”

随即看韩湘并无惊讶神情，又忙解释道：“少主莫要小瞧了这天妖圣禽功，它乃是我圣教始祖观察洪荒灵兽种种绝妙形态演化而成。配以绝妙手法，用内力将灵兽的魂魄抽出，封入自身经脉之中，与内力交相融合，达成****合一，更增自身无穷潜力。而老奴封体之兽不过是太古凶兽魔焰虎之亚种，血脉淡薄，只较之与普通猛兽凶狠威猛些，断是称不得灵兽。老奴周身所通经脉之中便也只有这一只猛兽做魂体，自是窥不到绝妙神功其间之真意。”

赤面深吸了一口气，再道：“想当年，圣主大人挥手便是十数条上古异兽环视身侧，各各凶猛非常，不似等闲。单凭此一手，便足以震慑天下诸多豪雄大枭，真可谓霸气非凡！”

韩湘点头，心中暗道：“这圣教始祖当真也是奇才，竟能通过灵兽形态演化武学路数。”

又听赤面黯然道：“只可惜了，当今世间，妖兽灵物踪迹消匿，大都已灭绝或是被人类屠杀逼迫到荒山野地，蛰伏潜藏。再难找到强悍的妖兽来封入经脉，研习形态，成就无上功法了。”

韩湘也是可惜，他曾观中州经，其间包罗万象，正有灵兽简介一章。每每看到奇怪诡绝的灵兽，竟能吞云吐雾，咽火喷水，当真是奇妙无比。但现在想来也只在传说之中了，哪里还能再见？

火焰虎速度奇快，耳畔风过有声，不觉已月上柳梢，星过天半。韩湘被这火焰虎周身的暖流充斥，只觉的身心俱舒，不觉已有困意袭来。

突听赤面轻咦了一声，韩湘随声转身看去，只见一条雪白的小兽正疾步在前。许是受了火焰虎周身的红光惊吓，失了魂儿似的拼命奔跑。看那速度，竟也不差火焰虎丝毫，反倒更是灵敏非常。沿着山野，穿梭丛林，跳跃溪涧，急如闪电。

韩湘迎着月光看的真切，不正是那夜自己追赶的小兽雪貂么，忽想：“我那夜追逐，它虽很灵敏，却并没有这般电闪雷鸣的速度，怎的今日这般快速了？莫非那日是在戏耍于我？”

转念又想：“这雪貂毛发一色，或许也并非我之前所追赶的那只呢。”

赤面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雪貂，面色变换，似在思索什么，突然惊叫道：“碧眼雪貂！”

韩湘却轻笑道：“赤老许是看错了，那夜我曾追赶过一只类似的雪貂，在月光下分明看的真切，它的眼睛可不是碧色的。”

赤面却是摇头，面色多有喜意道：“少主您是不知，这碧眼雪貂虽算不得上古灵兽，却真是貂类异种。自身本没有什么攻击能力，却只靠着奇快的速度与敏捷的身法成就大名，它那一双碧眼的由来正是见不得异光。”

韩湘奇道：“怎的见不得异光了？”

赤面伸手指向前方正竭力奔跑的雪貂，道：“这碧眼雪貂生来惧怕异色，少主您看，迎着火焰虎身上的红光，能看到它的眼睛慢慢化作碧绿之色，正是它恐惧至极的表现。”

韩湘顺着赤面的手指看去，果然在火焰虎周身的红光缝隙中，看到那碧眼雪貂不时回头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正泛着极重的碧绿之色。

韩湘点头道：“那夜于山野之间，丛林之下，左右尽是月华，是以不曾琢磨这雪貂竟见不得异光。想来那夜，这雪貂正是戏耍自己，未曾尽用全力，倒真是个奇怪的小兽。”

赤面脸上喜意更甚，道：“少主，平野飞驰还不是这碧眼雪貂的本事。它所擅长的乃是在丛林树木草枝间奔跑，越是前路阻拦多多，它的速度便越是快，反应也越发灵敏。”

韩湘又想起那夜，心中了然，却听赤面又道：“我观少主先前使用的身法也是奇异非常，隐隐有这雪貂的几分味道。”

韩湘点头称是，嘴角带笑，自嘲道：“我那身法正是从这小兽身上学来的，本以为有了几分神似，但现在再看这小兽奇行敏异，却是差了很多呢。”

行过脚下的光秃山洼，前方不远处便是一片丛林横在山脉间。赤面看到丛林，急切道：“少主且稍待，我这便去抓了这小畜生回来。”

说罢身子一闪，化作一道急速红光从奔跑不停的火焰虎背脊上窜出，向着前方低头急跑的碧眼雪貂射去。

任凭这雪貂诡异敏灵非常，但在这宽旷的山野间，失了地利，却哪里是赤面老妖的对手？不一时，便见红光再起，赤面已带着浓厚的笑意回返，复坐到火焰虎的脊背上。

他手中正捏着一直雪白柔软的小兽，正是那只方才拼命逃窜的雪貂。

赤面伸手将雪貂递到韩湘面前，韩湘伸手接过。迎着明亮的月色看的真切，这碧眼雪貂一身毛发洁白赛雪，身子柔软非常。一条长尾无力的垂在身后，摸上去仿佛绸缎一般，滑腻不已。一双小眼正带着胆怯惧怕，在月色下泛起碧绿幽光。

赤面嘿嘿笑道：“少主，老奴这便传授你抽魂夺神之法，你先可将这雪貂融了经脉之中，将身法更进一步。倘若以后再遇到更加灵敏非凡的灵兽，再自行斩断逼出体外便可，也不失你参悟出的奥妙身法本意。”

韩湘也是心喜，正欲答应，突然瞥见手里的雪貂那双水灵的眸子中有一串晶莹的泪珠流下。如大老鼠般的小脸上，更有哀伤惊恐满布，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韩湘长叹一声，道：“还是算了吧，这雪貂煞是可爱，看着惹人疼惜。若非离得近了细细端详还不觉得，此际看来，仿佛在落泪一般，许是通了灵性，还是莫要杀它为好。”

说罢一松手，这雪貂得了缝隙，身子一扭，顿时化作一道雪色残影，从韩湘的手掌间穿出。转眼没入火焰虎红光照耀而过的漆黑深林中消失不见了。

赤面大呼可惜，长吁短叹：“少主你真是女人心肠，这等异兽本就不多，抓到实属运气，竟被你这么生生放走了去，哎！”

韩湘轻笑一声，道：“我倒不是女人心肠，那一夜腹饿之时，也曾想要抓这雪貂做食物的。只是眼下看来，它灵性十足，又不曾惊闹人世，只在这山野之中游走生存，如若斩杀了去，当真是于心不忍。”

说罢向来路看去，只见夜色中，隐隐可见那只雪色小兽正趴伏在一颗大树枝桠上。直挺起身子，迎着红光，眼中碧绿幽幽，仿佛正强忍了恐惧，盯着韩湘不住眺望。

韩湘心有所悟，脑海中似又浮现那雪貂方才在地面奔走穿行的身影。每一次腾转，每一次闪挪，或扭腰，或甩尾，历历在目。

他只觉得仿佛有明光洒向心田，心神之中已呈现出自身扭动灵踪的身影。每一处间隙，或转身时的破绽都清晰可见。

韩湘转动心思，脑海中身影变换，按照方才所想将灵踪反复在心间演化。逐渐以诡异的姿势取代了步伐中的破绽与漏洞，慢慢将这套绝妙的轻身功法在心间琢磨的渐渐圆满周全。

心思复转，赤面仍旧长叹，大有可惜之色，当即向韩湘说道：“少主你这般心肠可是不行，若是…”

似又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圣主，随即再度长叹，接着道：“若是圣主当真不测了，圣教还得有你来执掌。到时候没有强悍的武力，也没有异兽封体，教中难免会再次出现背道离心之人。”

韩湘点头，也自思量反复。

赤面又长叹一声，道：“罢了，老奴先将这抽魂夺神，和封魂入体的法门传授给你吧。学来倒也不难，以少主的聪慧三两刻便可领悟。他日若再遇见什么奇异猛兽，或是远古灵妖可莫要柔肠再扰，直接杀了抽魂封入经脉，领悟其间奥妙为先。”

韩湘只得答应，看着赤面苦口婆心，仿佛时刻教导自家孩子的长辈一般，心中没由来竟升起一丝温暖。

他本孤苦，这种温暖只在授字先生与村头老寡，兼之师尊圣主的身上体会到过。

“不知现在先生现在哪里呢？”

“师尊又身在何方？”

“顾奶奶是否安泰？”

夜鸦轻鸣，被火焰虎周身的红光惊了再无声息。火焰虎一声猛烈呼啸震动山野，驱散了夜狩的猛兽，纷纷亡命奔逃，隐入山林，再不敢出现。

韩湘听闻着赤面细心的讲解，条条缕缕，丝丝细细无不精深。直将这一篇不长的玄妙手法说的里外通透，方才罢休，干燥的嗓子更加嘶哑。

赤面看着韩湘闭目思索，和脸上变换闪烁或明悟，或不解，随即再转释然的神色，不由心中一阵感叹惆怅。

看着天边月色，群星闪耀，缓缓西坠，他的嘴唇嗡动：“圣主，您现在哪里啊？”

忽然一阵“咕噜”声从韩湘的肚囊中传出，赤面蓦地一笑。韩湘也自红了面皮，悻悻道：“一天未曾吃饭了，肚子此刻已然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