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洗牌
林彦筠对小楸的辞职感到很意外。
说实话她倒是没有猜想过小楸和意晗会有这么大过节，看着聊天对话框里小楸失控般的多条吐槽哭诉，林彦筠忍不住扶住了额头。
任恒鸣正坐在办公室里专心地看手机，意晗来敲门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手机倒盖在办公桌上。
意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怎么了？”任恒鸣问。
“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意晗站在门边，小声地问。
任恒鸣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站起身朝她走来，正想把手搭到她肩头上，意晗却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任恒鸣不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公司我们还是要低调一点。”意晗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
任恒鸣看着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再看看外面正抱着一堆东西准备离开的小楸，小楸抽抽嗒嗒的，林彦筠正好声好气地安慰着她，任恒鸣这才知道意晗突然进来办公室的原因。
“下午我想调休。”意晗坐到沙发上，说。
“好。”任恒鸣爽快地答应了。
再好不过。
十几分钟前，张晓发来微信想约他出来谈一谈，他还犹豫着怎么回复比较好。虽然要谈的是公事，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毕竟自己和张晓之间的关系还是有点尴尬的。
“下午你过来公司吧。”任恒鸣拿起手机，直接回复了张晓。
冬天的午后太适合睡觉了。
被窝内外温差大，躲在被子里睡觉贼安逸。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意晗又梦见了那只猫。
梦里她跌倒了，摔得裙子下两个膝盖都是血。
好痛。
意晗从梦里惊醒过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因为拉着全遮光窗帘，半点霓虹灯光都透不过来。
晚上7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一觉好漫长，但是又很不安稳。
手机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工作信息，也没有私人呼叫。意晗伸手够着床头灯，暖色灯亮起，房间里的一切映入眼帘，但是空寂的感觉却更甚了。
“下班了吗？”意晗忍不住给任恒鸣发信息。
等待半天，对话框依旧安静。应该还在忙吧。
晚上7点，公司里还没有下班的人还很多。
任恒鸣和张晓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表情都很平静。林彦筠坐在座位上，时不时借着伸懒腰的小动作，偷看办公室里一眼。
张晓突然来公司，对公司每个目击者而言，都是一件特别的事情。毕竟她离职的原因早就不是个秘密，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她对任恒鸣有特别的感情。
“上次我喝酒了，说话比较冲动，你不要介意。”张晓看着任恒鸣额头上已经淡下去的伤痕，轻声说。
“你没说什么。”任恒鸣回答得很平静。
张晓沉默了半天，轻声叹了口气，说：“我已经辞职了，但是离职流程还得有半个月。我……”
“你回来的话，客服经理还是你。”任恒鸣接住她迟疑的话。
“你希望我回来吗？”张晓轻声地问。
任恒鸣喝水的动作明显滞了一下。
“公司每个人都希望。”他说。
“你呢？”张晓追问，迫切里带着难过。任恒鸣头都不敢抬，就怕看见她眼里的期待和委屈。
“我也是公司的人。”任恒鸣轻笑一声，回答道。
多体面的理由。
张晓也笑了一声，任恒鸣听见了这才放下警惕抬起眼眸来，只不过下一秒他就慌了。
张晓抱着臂坐在那里，嘴角是勾着的带着并不愉悦的笑意，更像是自嘲，她看着桌面，眼睛红红的。
“我可以给你加薪。”任恒鸣赶紧说，“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一向最怕见女人哭的任恒鸣，突然就乱了阵脚。
“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张晓苦笑着说，眼泪却掉了下来。
任恒鸣赶紧手忙脚乱地给她递上纸巾。
“拜托不要这样，别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任恒鸣捧着手轻声恳求。
“工作的事情，再说吧。”张晓轻轻擦掉眼泪，叹了口气说，“我今天来，只是想和你道歉。”
“我没想那么多，你多心了。”
等任恒鸣打开办公室门出来，大家都在工作，不过似乎坐得都有些拘谨了。
林彦筠也不例外，她看着电脑，心里却很复杂。张晓怎么突然回来，按照这个情况，不应该她还会想回来公司吧？三角恋这么复杂的事情她能安心工作？
刚刚看她还在哭，不会是后悔离开了，想用苦肉计让任恒鸣心软让她回来公司上班吧？
不过最重要的是，客服经理这个位置自己还能不能保住？毕竟自己还是在试用期。
等任恒鸣和张晓一前一后离开公司。每个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任恒鸣把张晓送到了她的车边，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他问道：“你OK吗？”
张晓握住车把的手停住了。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纷扰，单就感情而言。明明感情都是一对一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偏偏总是会有第三个人因为得不到而难过。
自己明明足够优秀，明明喜欢自己的人那么多，偏偏自己就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明明自己第一天来公司就迅速爱上了这个人，为什么还是来不及？命运为什么要提前安插一个人在自己前面？
在温意晗来之前，自己明明才是任恒鸣身边最贴己的女人，她和他明明无话不谈，生活工作都可以很合拍。明明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有信心得到这个人。
为什么？
哪里出错了呢？
任恒鸣看着她沉默半天不说话，很担心她又要情绪失控，也不敢再打破沉默。
张晓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努力让自己复杂的情绪能稳定一点。
任恒鸣看着她转过身，心里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正想和她说再见——
张晓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他头脑一片空白。
他想挣开，张晓却抱紧了几分，她把头枕在他胸口带着哭腔，小声地说：“就一会可以吗？”
任恒鸣只觉得自己浑身僵得像根木头。还有无处安放的手，不知道要举起来，还是垂下去。
“拜托你。”张晓把头埋到他胸口，小声地恳求道。眼泪透过任恒鸣的针织衫，传到他的胸口只剩下丝丝凉意。
不等任恒鸣推开怀里哭戚戚的人，不远处一阵刺眼的车灯突然亮起来。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坐在车里准备抽根烟，还能遇见这种场景。
有意思。
钟镇南轻踩油门向前。车经过任恒鸣和张晓身边的时候，钟镇南夹着烟的手，慵懒地撑到敞开的车窗上，吐出来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脸，眼神里带着得意又略带侵略感的笑意。
意晗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任恒鸣站在卧室的窗边。
“啊你来啦？”意晗看见他有些吃惊，自从假孕那件事之后，任恒鸣现在在这个家里是来去自如啊。
这和同居好像也没有区别。
嗯……还是得限制一下他的来访权限，不能让他这么放肆了。
意晗走到他身后，调皮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微弯下腰抬头追他低垂着的眼光。
“怎么啦？”意晗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问道。
任恒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她揽到怀里，鼻尖蹭着她的头发，嗅着这熟悉又好闻的香味，只觉得安心了一些。
“怎么啦？”意晗继续问，看不见他的眼神，她觉得有些不安。挣不开他有力的拥抱，她只好另辟蹊径蹲低了想往下挣脱。
任恒鸣衣服的胸口处，怎么会有香水味？
意晗停止钻出来的动作，在他怀里抬起头仰视他，任恒鸣也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藏着星河大海。
又是一个常规的运营部每日早会。
意晗去完厕所这才抱着笔记本匆匆赶来开会，差点迟到了，她坐到座位上刚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又瞪大了眼睛。
钟镇南？跑错片场了吧怎么坐这里开会？
“牙科医院的直播带货，安排一个人来跟进。”主位上的赵亦楷开口，打断了她的各种迷惑猜想。
哦～早该猜到了，牙科医院的颜值担当又被派来做任务了。
意晗朝钟镇南露出无奈的笑容。钟镇南看着她也是无可奈何地笑着耸了耸肩。
“意晗来吧，还是润东？”赵亦楷随机点名两个比较有空闲的人。
在场的女同事们心里纷纷尖叫，难得和大帅哥合作啊，这工作谁不想要啊？
不过润东是男的，并没有那么迫切想得到这个机会。
“给意晗吧，我这几天还比较忙。后续有需要，我再配合她。”润东说。
“可以。”赵亦楷一锤定音，开始开会讲直播的内容。
这两年公司合作的直播项目很多，但是都是外包给MCN主播为主，只有极少数的商家是亲自到公司录制直播的。
赵亦楷催的很急，意晗两天内就和设计师们马不停蹄地赶出了直播各种素材内容，很快就迎来了直播时间。
直播卖牙科活动套餐，钟镇南特意穿着白大褂过来，坐在直播间的补光灯下，就像电视剧里的高颜值医师。
外聘来的化妆师只是简单地给钟镇南上了点妆。好看的五官，显得更精致了。
意晗抱着臂等待化妆师下场。
“麦克风呢？”钟镇南朝她摊开手心，问，这才把一旁正看得出神的意晗叫醒过来。
“啊，来了。”意晗赶紧拿着手里的戴式麦克风上前帮他调配。
“紧张吗？”意晗一边打开麦克风，一边问。
“那当然，我还是第一次直播。烦死了，非得叫我来。”钟镇南抱怨道。
“谁让你是牙科医院的颜值担当呢？”意晗笑起来，一边弯下腰准备给他戴衣领上。
钟镇南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屏住了开始急促的呼吸。
“不用紧张，会顺利的。”意晗笑着露出了她深深的梨涡，一边和他搭话，试图让他放松。
麦克风夹到他衣领的时候，意晗的脑海里却突然闪现以前张晓给任恒鸣佩戴直播的麦克风的场景。
动作那么自然，合作那么契合。
她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正在低头看着她的钟镇南，捕捉到她这一刻的分神。
“怎么了？”钟镇南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声问道。
“没事。”意晗迅速给他佩戴好。
习惯有时候很难改吧？特别是习惯了一个很熟悉的身边人，认识那么久，契合度那么高，想到那么多个任恒鸣和张晓在一起和谐相处的场景，意晗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张晓？
意晗突然想起昨晚任恒鸣身上的香水味。
难怪感觉那个味道有点熟悉。
“打起精神啊，我还没直播呢大姐。”钟镇南用手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帮我看看，我的衣领还整齐吗？”钟镇南拨弄着自己白大褂里的衬衣领带，问。
意晗只好上前帮他整理。
再近一点点。钟镇南低头看着她认真的脸，心想着，忍不住坐直起来，又离她近了几厘米。
大家都在忙手头工作，准备着等下的直播。
没人注意到门外的任恒鸣，他抱着臂冷眼看着里面，脸上表情阴沉。
这个赵亦楷是缺心眼吗？明知道意晗和钟镇南之前关系那么近，还这么安排工作来膈应自己。
如果赵亦楷提前和自己说，这件事他一定马上就拦截下来了，偏偏等到刚刚遇见了才随口一说。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