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唱双簧
意晗看着钟镇南戴着口罩坐在那里，像背台词那样慢悠悠、干巴巴地介绍着牙齿护理知识，忍不住挠耳朵。
连续几天直播流量都很差，难得几条评论都是在夸钟镇南眼睛好好看、叫他摘下口罩的花痴评论，赵亦楷那边已经开始嘀咕自己了。
真是。
耐心等着这边直播结束，直播间关了，意晗这才走上去，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座位上一脸无辜的钟镇南，说：
“喂，你这么不配合，我做不了数据的哦。”
钟镇南不以为然地笑了：“无所谓，我做得不好自然会换别人来，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我看你平时伶牙俐齿的，怎么现在听你直播就困得要命？”意晗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拜托你了，先帮我把数据做起来，你不要业绩，我要的啊。”
“我不管。”钟镇南提了提口罩，抱着臂靠到椅子上，说。
“出卖一下色相吧，别害羞了，你平时脸皮这么厚，现在还正经上了。”意晗伸手就要摘他口罩，钟镇南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她的手。
“下次你就在镜头前撸铁，展示一下你漂亮的肌肉线条。我们一定会卖爆的。”意晗嘻嘻笑着说，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在空中比了一个展示二头肌的动作。
“我卖牙科套餐的，又不是做鸭的。”钟镇南翻了个白眼，说。
“没关系的，紧跟潮流嘛。现在大家都爱看这个。”
“你也爱看？”钟镇南的眼里分明带着无奈的笑意。
“有得看干嘛不看？”意晗靠到桌子上，抱着臂，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你不要坐着，你站起来，看得见你高大的身材，你多学几个不油腻的小动作，给屏幕前的姐妹们一点心动的信号。”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钟镇南看着她，眼睛依旧含着笑，问。
“嗯？”
“不太正经的老东西。”钟镇南委婉地解释，下一秒手臂就挨了她一拳。
牙科院长站在门外，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淡下，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钟镇南和意晗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倒觉得很有意思。
意晗把钟镇南拉起来，自己坐到座位上，开始一本正经地开始讲解牙齿护理问题，用幼儿园老师给宝宝教学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讲解儿童龋齿的危害，以及怎么做好预防。
“各位小朋友，记得来找阿姨看牙齿哦。”意晗看着面前的圆形补光灯，拍了拍胸口，软着声音说。
钟镇南抱着臂站在一边看着，没有人知道他口罩下温柔的笑容，但是他眼里温柔宠溺的光倒是被牙科院长看到了。
“镇南。”
牙科院长走过来，钟镇南和意晗都赶紧毕恭毕敬地迎上来打招呼：
“院长，你怎么来啦？”
异口同声说完这句话，他们两个人忍不住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下班了没事过来看看。”院长回答道，看着眼前有默契感两个年轻人，心里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不可以。
任恒鸣听完赵亦楷的建议，马上就否决了。
“我觉得可以试一下，正好有这个契机，我们考虑下培养自己的主播。”
“主播？你是说意晗啊？”任恒鸣不可置信地反问，“运营就是运营，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干嘛本末倒置。主播就应该找专业的主播。”
“不是，你先不要总是揪着意晗这个事情说。我的意思是，培养其他固定主播，意晗只是和钟医生正好配合得好——”
“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件事了，马上把她给我调回来。”任恒鸣打断他的话，有些着急地说。
赵亦楷把手撑在任恒鸣桌面上，有些迟疑地说：“恒鸣，我不是来询问你的，只是来通知你的，今晚8点要直播……”
“不要和钱过不去，你在担心什么？牙科医院也愿意多出一位主播的费用。”赵亦楷继续说，分明是不愿意让步。
作为公司的股东之一，赵亦楷一向办事勤勤恳恳，心向公司的态度也绝对没得说，运营部的工作任恒鸣一般也不会管太多。没想到这次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好大的惊喜——
“你先相信我行吧？”赵亦楷看着任恒鸣阴沉的脸，诚恳地说，“再说意晗自己也愿意去尝试，她觉得很好玩，以后也可以把她往视频直播方面的运营引导，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新的方向。
缺心眼。一个个都缺心眼。
任恒鸣看着赵亦楷不服管教的表情，气急败坏地想。
下午还没下班的时候，钟镇南就提前来报道了。
“这么早？”意晗远远地就看见他，一边问一边在座位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我先给你带件工作服，和女同事临时借的，你看看尺寸合适不。”
好好好，温医生来咯～意晗迫不及待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在座位上就开始试穿。
高挑的身材穿上白大褂看起来颇有大女主的感觉。
钟镇南在一边抱着臂看着，脸上忍不住露出温柔又欣慰的笑容。
“我承认。”钟镇南突然说，意晗疑惑地抬起来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以前是我瞎了，我没发现你这么有魅力。”钟镇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声地说，声音里甚至有些羞涩。
“那我宣布你现在不瞎了，恢复得还算及时。”意晗双手插兜，抬起下巴，得意地说。
还及时吗？钟镇南心想着，看着她又绽放在脸上的两朵梨涡，有些出神。
“好了你先去摄影棚准备吧，我忙完工作就过去哈。”察觉到他眼神里的失神，意晗赶紧一边说，一边脱下白大褂，“谢谢你们的白大褂哈，用完了我再洗干净还给你同事。”
“好。”钟镇南看出她的小慌乱，回答。
他知道她在慌乱什么。钟镇南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任恒鸣正坐在座位上，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们。
大概是身边坐着一位熟悉的人，唱双簧的氛围也很好很放松，钟镇南放下了戒备心，愿意摘下口罩直播。
直播没多一会，直播间里就迅速涌入了不少为钟镇南颜值打call的粉丝。
意晗和钟镇南一个热情地搞氛围，一个平静地介绍产品，和谐地唱着双簧，意晗时不时再和他互动几句，带动一下他，看得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是松了一口气，这次业绩应该能上来了。
“看来直播间的姐妹们都是为了钟医生来的。”意晗看着弹幕里冒着爱心泡泡的评论，忍不住笑着说，“那么谁来为我冲一下业绩呢？小朋友们来找阿姨看牙齿吧。”
钟镇南抱着臂忍不住无奈地笑了一声，转头看着一脸认真、充满热情的意晗，眼神不自觉地就软了下来。
男人最懂男人。
门外的任恒鸣捕捉得到钟镇南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眼神里藏着的小心思，抿着的唇线越来越扭曲。
一场直播下来，牙科套餐被秒光了，直播流量也很可观。
赵亦楷开周会的时候，还特别提到了直播这个问题，受了表扬，意晗美滋滋地接受了直播的加薪。
谁都没注意到会议桌主位上那个局部低气压圈，任恒鸣一脸严肃……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一脸厌烦地听着这个讨厌的话题会议。
因为直播，意晗现在经常大半夜才可以回家，虽然赵亦楷很体贴地给她申请了白天晚一个小时去上班，但是意晗还是经常准时就去上班，导致任恒鸣经常都在独守空房。
客服部的工作经过前期火热的宣传引流阶段，已经开始沉稳下来开始管理已有流量池了，任恒鸣亲自点名润东过去配合工作。
本来上次见了张晓来公司，林彦筠心里就一直不安生，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顾忌张晓的，张晓对公司来说既是有能力、得人心的元老管理层，对任恒鸣来说，感情的暂且不评论，最起码也是得力的助手。
张晓只要愿意回来，就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午饭意晗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远远的就看见林彦筠朝自己走过来。因为工作没有太多交集，意晗已经很久没和她打过正式的照面了。
“一个人吃饭呐？”林彦筠走到她面前，一边问，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林彦筠和她拉着一堆没用的家常做前缀，一会问直播情况，一会聊家里长短，听得意晗也是云里雾里的。
“对了，听说张晓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意晗听了，正用勺子扒拉着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眼神里都是迷茫。
“我没听说。”意晗如是回答。
“上周张晓来公司，我也看见了，在办公室里聊着聊着还哭了起来。”林彦筠叹了口气，说，“听说她当时是赌气离职，估计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想回来公司吧。”
上周？意晗突然想到任恒鸣身上的香水味。
“别说姐姐多嘴啊，还是要提醒你。有原先的基础在，张晓一哭，任总肯定会心软的。男人嘛，最怕这招了。”林彦筠说，意晗听了只是笑笑。
明知道林彦筠是不怀好意，是故意把这个信息透露给自己的……但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会很难受？意晗只觉得喉咙好像有根刺，刺挠得她喉咙痛，完全吃不下饭了。
任恒鸣晚上有饭局，从下午就开始不见人影了。
最近因为下班还得直播太劳累了，意晗压根就不想去游泳还是做其他事情，难得可以准时下班，就想赶紧回家，泡个澡，美美地睡一觉。
睡得很沉。
她又梦见了那只猫。这次它没有追她，因为它已经把她逼迫到一堵又高又长的围墙边。
没有了追逐时扬起的满天沙尘，意晗这才看见了那只猫的真面目，是一只巨大的橘猫。
橘猫不是憨态可掬的吗？但是眼前这只橘猫，眼神里都是凶狠和欲望，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只老鼠那样。
它高高在上，势在必得。
会怎么样？吃掉自己吗？要拦腰把自己咬成两截吗？还是直接放进嘴里咀嚼？
意晗在梦里疯狂地猜想。
还没醒过来。
任恒鸣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她逐渐皱深了眉头，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做噩梦了吗？任恒鸣忍不住伸手摸住她的脸。
嗬。意晗猛然惊醒过来。
正对上任恒鸣深不可测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意晗多少还是吓了一跳的，她一只手撑着床半坐起来，问。
“什么叫做我怎么在这？我在这很奇怪吗？”任恒鸣躺平了看着天花板，问。
意晗叹了一口气，也躺回床上看天花板。
“你最近冷落我了。”任恒鸣打破沉默，幽幽地说，“要么很早睡觉，要么很晚下班。”
“什么？”意晗听了，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笑声。
任恒鸣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眼神里含着狡黠的笑。
意晗看着他，突然想到白天林彦筠那番话，心里有些烦躁。
虽然别人的话仅供参考，但是她也很想问眼前这个看起来满眼柔情的人——
为什么这些事情他一个字都不提？
为什么他身上似乎有张晓的香水味？
为什么……
任恒鸣看着她纠结的眼神，自己忍不住也开始心虚起来，躁动的心思此刻也被抛之脑后了。
自从那天在车库遇见钟镇南，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就一直反复出现在任恒鸣脑海里。
任恒鸣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有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怎么啦？”意晗已经觉察到他的心神不宁，一边问，一边伸手轻柔地摸着他的脸。
“没事。”
看着她纯真得带点迷茫的眼神，他选择了继续隐瞒。
她看起来不像是知道这件事。
不说出来，或许才是对的，何必说出来让她起疑心，本来也不是什么容易解释的事情。任恒鸣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