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旋地转（上）

“现在是本市最新报道，刚刚发生过一起恶性枪战，现在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你好，海霞。”

“你好，主持人。”

“请给我们介绍一下现场情况！”

画面停顿了两秒之后，大屏幕上的记者开始接着说话：“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枪战发生在华新小学门前的街道上，所幸今天学校放假。”镜头此时切到华新小学的教学楼，然后随着“我们可以看到5个机器人已经倒地身亡”这句话又切到街道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女士……”记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呕吐起来，她没有预料到这个现场这样惨烈，那死去的女人没有完整的样子。她看到不远处地上有一坨金属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突然画面里传来不许报道的声音，然后画面就断了。主持人见这一情况紧接着播报下一条新闻。我坐在舱里看着屏幕回想到那坨金属是在极短时间内融化成那样的，那需要消耗大量的电力，学校周围没有那样的电路。是什么造成的呢？

“阿飞，你想什么呢？”我听到大炮手李乒乓朝我问道。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以为他乒乓球一定打的特别好，结果他挥着球拍说我这是偏见，我们打了一个小时他果然很厉害。他是航母上的舰炮手，有的叫他大炮仗，有的叫他乒乓，有的叫他当当当，有的叫他啾啾啾！，从这些称呼里你能知道他至少会用两种炮。

我告诉他那一坨金属，他说他知道是热融炮打的俗称坨子炮，一炮一个坨子。这种炮需要提前充能且只能打直线，适合近程反装甲。一般是单兵装备，用肩膀扛着就能开一炮，用完就扔。

“怎样防御这种炮呢？”

“能躲开尽量躲开。敌进我退，躲过去再反击。”他接着说：“但是一般一个人背两个，一炮解决不了，就再来一炮。”

舱里的广播响了：“请第一大队飞行员现在进行飞行准备。”李乒乓听完对我说：“阿飞，你可要飞回来。”我和其他飞行员提着头盔向甲板走去。我们站在升降机上升到甲板，上面的阳光十分耀眼，一时间我们都眯了一下眼睛，天好蓝啊一会我就上去了。

那个梯子立在那里，我手脚并用几下攀了上去，这个飞机一前一后一共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攻击，一个人负责驾驶，如果把它比作人的话，那它一共有两个脑袋，是不是有点怪异？但我听说牛有六个胃，也就见怪不怪了。折叠的机翼已经展开。在我看来飞机最好看的是它的屁股，两个发动机同时启动，发动机喷口里起先冒出几点火星，然后轰的一声，飞机整个一震，火星变成蓝火，有点像你知道的厨房里的燃气灶，蓝幽幽的。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可以起飞了。人类总是喜欢那总四两拨千斤的感觉，越来越短的跑道，越来越大的起飞重量，越来越轻的机身，越来越好的发动机。从地面到天空到海面到水下无所不包；从指挥中心到每个飞行员，像大脑和肌肉一样默契，信息共享，实时反馈，精准而从容。

本次目标是一艘飞船，里面押着一个重要的敌人，只知道它不是人类。我们的任务是护航。飞机舱盖闭合的一瞬间我猛吸了一口气突然感到紧张，就像当众讲话要上台的一刹那。天空会有什么？

航母在大海上移动，飞机在航母上，飞机在航母上冲刺起飞，初始速度不为零，相对运动，飞行员和飞机相对静止。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整个后背传来，那是很踏实的依靠，两台发动机咆哮着推着坐着的我们，我们带着导弹，一头扎进蓝天里，看不到天空有多高，只能看到航母越来越小，那是飞鸟的家。“李乒乓——大炮仗——小啾啾——老李你他娘的照顾好这里！”我心里默念道。

我们六架飞机向南飞去，路过地上的岛屿，那里人迹罕至，一切都是自然的样子，这些岛屿是我们的疆土，美到想在岛上降落。风平浪静，可看日出可看日落。什么时候日子能这样安静呢？

飞船会在十点进入既定空域，我们要赶去哪里，指挥官告诉我们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向前飞着，蓝茫茫的天空像我们一样静默。只有飞机轰鸣着。

一股气流来过，飞机颠簸了一阵，一个人开始说话：“要是空战像这样就好了。”

每次飞行都有新手，每次飞行大家都又是一次新手。有人聊起在航校的日子，我的思绪随着他的话去了，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候。

高中临毕业的时候，我很闹心，那天在课堂里坐不住时听说第二天招飞行员，地点在邻校。那天一早我背着书包去了那里。队伍排了很长，我看到有我们学校的就插了过去，好奇的问前面在干什么？他们说在测视力。可我看到许多人都沮丧着从里面走出来。我们学校只有两个顺利的过了这个海选，我是其中一个。

随后我们按照要求去省里，还要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检查，每经过一个检查都给我一个惊喜，原来我身体倍棒。年轻的我们，嗷嗷狂的我们，精力过剩的我们带着大红花进了心愿之地，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四个字“感觉良好！”

到了里面我发现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有比我帅的，有比我能跑的，有比我记忆力好的，有比我射击准的，有比我耐力好的，有比我伸手灵巧的，有会武术的，有会外语的，有会弹吉他的，有会吹唢呐的，有比我能吃的。跟人一比我样样不行，那个自尊心被打击的整个一无话可说。原来我就一般人，可我不服啊。

可是人这辈子保证得服一次。

那天我们在室外，教练员站在那上面，悠荡了几下，开始转圈，嗖的一下又一下，轻轻松松转了十圈，然后他停下来让我们挨个上去转。我至今记得这感觉，我吐了，站不住，逮到一棵树扶一棵树，让人背着回去，躺下了，床在转，屋子在转，天在转，地在转，他们在转着说话，我在转着，难受着。

我服了，可我又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