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冤家路窄
冷寒州和雪儿两人说了片刻,随即便吹灭烛火和衣而卧,睡了过去。睡到半夜,忽然远处传来呜呜之声,冷寒州和雪儿都惊醒了,侧耳听去,似是有人在吹号,过了一阵,呜呜之声又响了起来,此起彼和,并非一人,吹螺之人相距甚远,显然是在招呼应答。
雪儿低声道:“小寒,咱们瞧瞧去?”
冷寒州对雪儿点点头道:“好,雪儿,咱们就去瞧瞧。”
两人轻轻推开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庭院中许多人打着灯笼,还有好些人来来去去,不知忙些什么。雪儿抬起头来,只见屋顶上黑黝黝的有三四个人蹲在那里,显然是居高临下警戒监视,灯笼移动时亮光一闪,这些人手中的兵刃射出光来。
等了一阵,只见众人都向庄外走去,于是冷寒州和雪儿两人绕到西窗边,见窗外无人,便轻轻跃出,两人都是轻功高绝之辈,落地轻飘如落叶一般悄无声息,屋顶之上的警戒之人毫无察觉。
雪儿向冷寒州打个手势,反向后行,庄中道路东转西绕,曲曲折折,尤奇的是转弯处的栏干亭榭全然一模一样,几下一转,哪里还分辨得出东西南北?雪儿却如到了自己家里,毫不迟疑的疾走,有时眼前明明无路,她在假山里一钻,花丛旁一绕,竟又转到了回廊之中。有时似已到了尽头,哪知屏风背面、大树后边却是另有幽境。当路大开的月洞门她偏偏不走,却去推开墙上一扇全无形迹可寻的门户。
见此情景冷寒州不禁暗自赞叹,这奇门阵法之术还真是奇妙,如果此番不是有同样精通奇门阵法的雪儿引领,单凭他自己非得迷路不可。
两人又转了七八个弯,来到后院的围墙边。雪儿察看地势,扳着手指默默算了几遍,在地下踏着脚步数步子,冷寒州听她低声念着:“震一、屯三、颐五、复七、坤……”知道她应该是在以八卦术数之学在推算出路。
雪儿边数边行,数到一处停了脚步,转回头对冷寒州说道:“只有这里可出去,另外地方全有机关。”
说着话雪儿当先跃上墙头,冷寒州也跟着她跃出墙去,两人出了庄子,雪儿略显得意的对冷寒州道:“小寒,白庄主这庄子是按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造的,其中遍布机关。不过这些奇门八卦之术碧波心经里可是讲的明明白白。白庄主难得倒旁人,可难不了我。”
冷寒州笑赞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家雪儿是谁,又岂能被这点阵势难住?”
雪儿听他夸奖俏脸一红,娇嗔道:“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雪儿你可误会我了,我可是真心夸奖,没有半点虚言的。”
两人低声说笑了两句,随后攀上庄后小丘,向东望去,只见一行人高举灯笼火把,走向庄门口。雪儿拉了拉冷寒州的衣袖,两人展开轻功追去。奔到临近,伏在一块岩石之后,只见未央庄的人正押着一个进庄,那个人雪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名锦衣卫。
“未央庄的歹人,你们窝藏朝廷钦犯,现在又敢对锦衣卫下手,你们是活腻味了吗?”
这些锦衣卫本来是要来未央庄捉拿朝廷钦犯,却不料中了未央庄的埋伏,一众锦衣卫都喂了鱼,这个锦衣卫头目有点本事,他大发神威杀上了不少未央庄的人,后来所在的船只被凿沉,这个锦衣卫头目不通水性被灌晕遭擒。
白问舟对锦衣卫头目的话嗤之以鼻,他们江湖儿女何时惧怕过朝廷鹰犬,当即就把这个锦衣卫头目押进了未央庄。
雪儿和冷寒州一看居然是这么个事情,一时间内心思绪万千,他们可是在锦衣卫的黑名单里的重要人物,这些锦衣卫是不是冲他们来的还真不好说。
眼看天山渐亮,雪儿相准了地位,仍与冷寒州从庄后围墙跳进,回到卧室之中。
这时服侍他们的庄丁已到房前来看了几次,见房门紧闭,还以为他们是前一日游玩辛苦,在房里大睡懒觉。雪儿打开房门,两名庄丁上前请安,送上早点,道:“庄主在书房相候,请两位用过早点,过去坐坐。”
雪儿和冷寒州两人吃了些面点汤包,随着庄丁来到书房。白春秋笑道:“湖边风大,夜里波涛拍岸,扰人清梦,两位可睡得好吗?”
雪儿知道白春秋意在试探,看看他们是否怀疑了些什么,雪儿笑道:“波涛声倒是无所谓,只是夜里听得呜呜呜的吹法螺,却不知是哪里的锦衣卫和道士在做法事。”
白春秋一笑,当下略过此事不提,说道:“在下收藏了一些书画,想两位法眼鉴定。”
雪儿笑道:“当得拜观。庄主所藏,定然都是精品。”
白春秋当即令疏通取出书画,雪儿一件件的赏玩。
就在这时,蓦地里门外传来一阵的吆喝之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听声音是一人在逃,后面有不少人在追,其中一人喝道:“你进了未央庄,要想逃走,那叫做难如登天!”听声音正是白问舟。
突然书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一个全身湿淋淋的人闯了进来,雪儿和锦衣卫目光扫去,发现闯进来之人正是昨夜被擒的锦衣卫头目。
原来这个锦衣卫头目长于北地不识水性,所以昨晚船沉落湖之后空有一身武艺,却无从施展,直接被湖水灌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是手足被绑沦为了阶下囚。不过白问舟等人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人,只是用寻常绳索将他捆绑,却不知能在强者为尊的锦衣卫中混的一头目,一身武功自然是不差的着,尤其是一手鹰爪功更是颇为不凡,结果被他以爪功撕断了绳索逃了出来。哪知这未央庄中房屋道路皆按奇门八卦而建,若无本庄之人引路,又非精通奇门生克之变,根本就找不到出路,在白问舟等人的追赶下慌不择路,竟撞进了白春秋的书房里来。
白问舟见这个锦衣卫闯到他父亲的书房里也是一惊,他不知白春秋其实是身负绝艺,生怕锦衣卫伤及他父亲,于是急忙抢上前来,挡在父亲所坐榻前,而他后面追随而至的那些个仆人们则都挡在门口,以免再让这个锦衣卫逃窜。
锦衣卫头目眼见自己前后被堵无路可逃,当即停下来指着白问舟骂道:“贼强盗,你们明斗不行却暗使诡计,凿沉船只,也不怕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们知道了笑话吗?”
白问舟哈哈一笑,道:“你个朝廷鹰犬也配跟我们这些绿林豪杰提‘江湖’二字?简直是笑话!”
锦衣卫头目道:“我久闻江南豪客的大名,只道当真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谁想到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哼哼,却原来只是一群倚多为胜的小人而已,嘿嘿,这可真是浪得虚名!”
白问舟闻言冷笑道:“就你个朝廷鹰犬也敢妄加评论我们江南豪杰?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单打独斗胜了你,那你就死而无怨了?”
锦衣卫头目之前所言本就是激将之计,一见白问舟说这话,当即接口道:“不错,你这未央庄上只要有人能凭真功夫胜得了我,我束手就缚,要杀要剐,再无二话,可要是没人能赢我呢?”
白问舟也是年轻气盛,当即道:“要是没人能赢你,那我们就客客气气的放你走,绝不再丝毫留难。”
“好,那我就在这里领教一下江南豪杰的高招,却不知是哪一位赐教?”锦衣卫头目见白问舟果然上套,眼底闪过一抹计谋得逞之色,将眼光向着众人一扫,双手负在背后,嘿嘿冷笑,神态甚是倨傲。
其实这也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所致,古人对信义名誉的看重不是雪儿这种信息大爆炸时代熏陶出来的人所能够完全理解的,这种信义根本不是后世人所能够想象的。再比如眼前这种情况,随便挑一个经受过信息大爆炸时代洗礼的人来,都会觉得白问舟答应锦衣卫头目提出的赌斗乃是愚蠢之举,可在这个时代在人们看来此举却是理所应当。
“老子揍你这番邦贼厮鸟!”堵在门口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怒吼,紧接着一个胖大的汉子猛地蹿进书房,向着锦衣卫头目便扑了过来,晃动双拳一招“钟鼓齐鸣”就向锦衣卫头目的两边太阳穴打到。
锦衣卫头目冷笑一声身子微微一侧便已经让过了那胖汉的双拳,与此同时右手闪电般反探而出,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汉子的后心,手腕一用力,手中内劲一吐,直接把他那肥大的身躯向着门口人丛丢了出去。这是锦衣卫头目顾忌到身处敌境手下留了情,否则依照他以往的性子,直接就要了那人的性命了。
“果然好俊的功夫,让我来讨教几招,走走走,咱们到外面厅里去。”白问舟见锦衣卫头目出手迅疾凌厉,知道他的手下无人能敌,所以当即站出来邀战道。
至于之所以要求去厅里赌斗,却是看出对方乃是劲敌,生怕剧斗之际,拳风掌力波及到他父亲和客人身上,他不知道雪儿、冷寒州以及他爹其实都是武道高手,还以为三人不会武功,怕他们受了误伤。
锦衣卫头目冷冷一笑:“比武较量哪里都是一样,就在这里何妨?反正也费不了多大功夫,阁下就请赐招吧!”
白问舟以及他麾下众寨主闻言俱是心中暗怒,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锦衣卫头目的轻蔑,言下之意就是白问舟上场也用不了几招就会被他打发,所以根本就不用费事换地方了。
白问舟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伸手向着锦衣卫头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好,那就如你所愿,你既然来了我们未央庄上,就算是客,请先进招吧。”
“接招吧!”锦衣卫头目却是毫不客气,当下左掌虚探,右手就往白问舟胸口抓去,开门见山,一出手就是鹰爪拳直攻要害。
白问舟见锦衣卫头目出手迅捷狠辣,胸中豪气上涌,毫不退避,右拳直击对方横臂手肘,左手二指疾伸,取敌双目,竟是与锦衣卫头目对攻起来。锦衣卫头目急忙斜退半步,手腕疾翻,五指如钩抓向白问舟的手臂……
白问舟早年学师少林,所传也是武学正宗,武功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之辈。而锦衣卫头目武功更是不凡,两人全力相搏,只见书房之中人影飞舞转动,拳脚呼呼刮风,斗得甚是激烈。
雪儿退到书架之旁,侧身斜眼观战。她看了两眼,发现锦衣卫头目的武功虽然不赖,但是比起东方寒和之前那个围攻她的南宫邪就差了很多。不过也算得上是个高手,白问舟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比起锦衣卫头目来却是差了一截,恐怕在锦衣卫头目手下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果然,雪儿的念头刚刚转完,就听得“砰”的一声,白问舟肩头上挨了锦衣卫头目一拳,顿时身子一晃,踉跄而退,锦衣卫头目得理不饶人,飞身追击而至。
不过白问舟熟练外家功夫,腿上功夫尤其厉害,眼见敌人乘势进逼,后退间突然飞起左腿,足心朝上猛踢向锦衣卫头目的心窝之处。
锦衣卫头目料不到他在落败之际还能出此绝招,也是吃了一惊,不过虽惊不乱,忙横臂硬挡了他这一脚,随即左手一翻,五指呈爪“噗”的一声插入了白问舟的小腿之中,而后右掌向着白问舟肩膀一拍,喝道:“给我躺下吧!”
白问舟腿被插伤,肩膀上又吃了他一掌,顿时站立不住跌摔而出,正撞向在榻上的白春秋,眼见就要撞中,就见白春秋闪电般伸出一掌托住他的背心,随即将他轻轻放在地下,眼见儿子小腿上鲜血淋漓,从原来站立之地直到榻前一排鲜血直滴过来。
“大爷没空陪你们玩了,失陪啦!”锦衣卫头目转身走向门口。
“小子留下!”
见此情景目光一寒,右手在榻边一按,凭着手上之力,身子突然飞跃而起,瞬间掠出丈许来到锦衣卫头目上空,一掌向锦衣卫头目头顶猛劈而下。锦衣卫头目大吃一惊连忙举手相格,随即只觉腕上一紧,却是被人拿住了手腕,紧接着眼前掌影闪动,他“肩井穴”上一麻却是被人点中穴道,接着只听得“喀喀”两声,双手的手腕关节已同时被卸脱,而后腰里又被戳了一下,一股大力在他的肩膀上一捺,白春秋已经借力跃回木榻,稳稳坐下,而锦衣卫头目却双腿软倒,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