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他想起一个人
壮汉夹着陈子墨,在雪地里健步如飞,朝令支国腹地而去。陈子墨体内的毒素还未完全排出,浑身瘫软无力,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壮汉挟持自己,翻山越水。
由于无法运转真气护住五脏六腑,壮汉的每一次腾空落地,都会震得他气血翻腾。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当壮汉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座庄园。此时天还未亮,这座浩大的庄园,宛如一头巨兽,匍匐在冰天雪地中。
往四周看去,是一望无际的良田,看来是个大富大贵之家。
壮汉夹着陈子墨走到大门口,砰砰的擂动大门,显然他和庄园的主人是旧识,否则不会如此无礼捶门。
门开了,门缝里伸出一颗脑袋,是个干瘦中年男子。干瘦中年男子显然也认识壮汉,只见他摆摆头,细声说道:“老爷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壮汉径直进门,身后的四名山野散修也紧随而至。
入得庄园,陈子墨看到里面的布局,古香古色,亭台楼阁,画舫水榭分列四方。
看来是个书香门第之家。
在庄园的正北方向,有一座不小的湖泊。湖泊中种满了清碧莲花。时值初冬,莲花非凡没有枯萎,反而盛开得异常茂盛!
荷叶田田,铺天盖地的簇拥在湖面之上。在湖泊中央,有一株莲花格外高大,足有数丈高低,远看之下,宛若一棵大树。
“大树”周围,紧挨着是两棵较小的“小树”,大概有一丈高度。恰是两个卫兵,守卫在两边。
湖泊中央有座小岛,上面矗立着一座高楼。
壮汉夹着陈子墨,在门房的引领下,通过湖上的廊桥,登上了湖心小岛。小岛不大,方圆不过数十丈。高楼就建在小岛的中央,坐落在拥有九级台阶的青石高台上。
门房走到这里,便停下脚步,低头弯腰的说道:“一叶刀大侠,还请自行进去!”
一叶刀登上九级台阶,随着他的每一次抬腿落脚,陈子墨的气血就会震荡一下。九次震荡过后,陈子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漆黑如墨的浓血。
他只觉得浑身一轻,丹田内的真气,一泻千里。
一叶刀对陈子墨的变化有所察觉,他低头一看,见陈子墨口流鲜血,一副萎靡不振的要死模样,不由得呵呵笑道:“野狗道长的迷魂散,无色无味,进入人体后,会融入血肉骨胳,最后腐烂你的神魂。你越是运气,药效发挥得就越快!”
陈子墨心中冷笑,但他没有表露在脸上。他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暗中设计自己。
一叶刀显然没有发现,陈子墨在小绿人儿的帮助下,已经成功解毒。当他跨进大门的时候,陈子墨仰头看到,门楣上那张匾额写着“藏经阁”三个鎏金大字。
陈子墨心中疑惑,莫非这里是一座寺院?
野狗道长和其余三名散修,跟在后面,紧随进门。
一个豪爽声音,自楼内传来,陈子墨被他的声音,震得双耳嗡鸣。
高手!
“诸位好汉幸苦了,果然不负我所望,将这小家伙手到擒来。”
陈子墨举目望去,说话之人,果然是个身着灰白长衫素衣,头顶九颗戒痣,脚踩一双布鞋的大和尚。
一叶刀笑道:“布衣大师客气了,既然我们兄弟五人,以前一直为你老人家所包庇袒护,这次也自当全力为你老人家排忧解难!”
被称为布衣大师的大和尚哈哈笑道:“江湖传言,五蠹一害,义字当先。果然名不虚传,老衲包庇袒护各位好汉,值当!”
显然五人对“五蠹一害”这个称呼很满意,尤其是通过布衣大师口中说出,不但不刺耳,反而与有荣焉。
这是为何?
令支国山上山下两座江湖,谁人不知布衣大师才是令支国真正的掌舵人?
据传言,当今国主,在先王驾崩后的九子夺嫡大战中,若非他那个艳名远播的娘亲,主动给布衣大师暖床,他才得以以庶出身份,成功登上王位。
只是如此一来,当今国主便彻底成为了傀儡。令支国的朝政大权,落入了眼前这个密宗花和尚手中。
据说,这布衣大师来历极大,是佛门六大流派之一的密宗高僧。密宗,是佛门在西蜀的一个分支,修的是小乘佛法,与中原各大佛门流派所修习的大乘佛法略有不同。
最大的一点区别,就是小乘佛法,不禁酒肉女色。尤其有一种修炼法诀,叫欢喜禅。这和道门的男女双修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布衣大师,在密宗一途上,走的又是偏门。将欢喜禅修得炉火纯青,可谓登峰造极。
小道消息说,当今令支国王室之女,在出嫁之前,都必须保持完璧之身。在出嫁前夜,便要被送到国师府中,由布衣大师先行破(和谐)处。
之后,才能顺利出嫁。
当然,这种事不可能一帆风顺,一躇而就。
在当初,也有宗室女子不堪受辱,拒绝了布衣大师的要求。其结果可想而知,根本无需布衣大师出手。当今国主,就调动禁卫军,将那些宗室女子极其全家砍瓜切菜般剁成了稀泥。
几次三番的血泪教训,如今的令支国王室,在布衣大师面前,相当温顺。
在令支国民间流传着一个屈辱至极的说法。宗室女子婚后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会被夫家当场扑杀。如果后面新生了女儿,父母双亲也会含泪将其溺死。
所以,在令支国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现象;偌大一个王室,在新生一代中,竟无一个女子。
其中缘由,天下人心知肚明。
白面书生见布衣大师如此恭维自家兄弟五个,虽然面上欢喜,但其实内心深处,犹如重锤击鼓。
这个布衣大师是出了名的性情乖张,江湖上人送外号“笑面虎”。你看他前一刻还在和你嘻嘻笑笑,把酒言欢,甚至不惜将自己宠幸的貌美炉鼎送你床上欢娱。
但很有可能下一刻你就人头落地,身首分离!
白面书生嘻笑道:“布衣大师折煞我们兄弟了,能为你老人家办事,是我们五蠹的泼天荣幸!”
布衣大师闻言,脸色一沉,不悦道:“白面书生,老衲很老么?”
白面书生脸色一白,当即满头大汗,吓得战战兢兢。五蠹中的其余四人,也是闻言一惊,吓得体若筛糠。
他娘的,你自己都自称“老衲”了,人家尊称你一句“老人家”还有错?
当然,这种找死的话,五蠹无一人敢说出口!
布衣大师随之哈哈大笑道:“给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嘛?”
五蠹闻言,长出一口大气,面色才稍微好转。
“大师,你要的人我们已经带来了。这个家伙,也正是杀死“一害”的凶手!”一叶刀恭敬说道。
布衣大师笑意盎然的看了眼装死的陈子墨,说道:“哦,就是他杀了桑冲?”
野狗道长上前一步,说道:“别看他年纪小,却是个正儿八经的洞虚境巅峰修士。不然以老二一只脚迈入金丹境的修为,也不至于被他斩杀当场!”
“看来远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简单,要知道和老二同时被杀的,还有他那个姘头花姑娘,同样也是一只脚迈入金丹境的修为!”嘴里叼着三尺烟枪的佝偻老人说道。
“布衣大师,虽然我李龟不知道你抓这小子的目的是什么,但想来是不想让他好过。既然我们和他都有仇,干脆让我一斧头砍死他得了,皆大欢喜的事嘛!”手持一对宣花斧的矮壮汉子说道。
布衣大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小家伙还不能杀,我留着自有用处!”
五蠹见布衣大师如此说,虽然疑惑不解,但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将他押下去关起来,如何处置,等我谢过五位好汉后,再来定夺!”布衣大师吩咐道。
两个年纪尚轻的布衣和尚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押解着陈子墨退出“藏经阁”,往庄园西北一角走去。
“五位好汉,外面风雪大作,你们蹲守了一夜,想必都冻僵了,饿坏了吧?”布衣大师笑道:“来来来,我已经备好宴席,美酒美妾任你们索取。”
五蠹相视一笑,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些许不安。布衣大师当先一步,走出“藏经阁”大门,往庄园东南方向的宴客厅走去。
五蠹紧随其后。
陈子墨被两个年轻和尚一左一右拖着,由于他年纪尚小,身高才堪堪到达年轻和尚肩膀位置。所以,在两人的押解下,他的双脚都是悬空的。
走到一座房舍面前,年轻和尚将他放下,一个负责看守,一个径直上前开门。
门打开,陈子墨看到里面一片幽黑,宛如巨兽张开的大嘴。
“小师傅,这里是哪里?”陈子墨故作虚弱的说道。
看守他的年轻和尚沉声说道:“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
陈子墨苦笑一声,说道:“佛门教人向善,讲究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小师傅,我不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但求让我做个明白鬼!”
年轻和尚皱了皱眉,东张西望环视了一周,发现除了开门的同胞兄弟,再无其它闲人。
他松了口气说道:“小施主,这里是令支国京郊,国师大人府邸!”
陈子墨心神一动,暗道:“看来扶苏所言不错,东北四国,已经形成了儒释道三分天下的格局。令支国果然如他所言那般,早已被佛门渗透,成为了一座佛国。”
只是不知为何,令支国的国师,布衣大师干嘛要抓他?
陈子墨心念百转,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想起她无意间说过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