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我要煮了他
身为出窍境的王玉珂,被小猴子数十棒打懵了。而且这家伙的棍法也很玄妙,每一棒都避过了王玉珂阻拦的佩剑,精准的打在他头和脸的不同部位。
此时此刻的王玉珂,满脸都是木棍留下的痕迹,竟无一寸完好的肌肤。脸部红肿,就是一颗彻头彻尾的猪头嘛。
见小猴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冲自己一个劲傻笑不止。王玉珂怒气攻心,喷出一口老血,骂道:“卷毛畜生,老子剥了你的皮,给绛云楼青虫姑娘作尿布。”
王玉珂说着就要上前砍人。
乔让一把拦住爱徒,盯着小猴子眯眼看了会儿,随之沉声道:“玉珂,不是师父泼冷水,你打不过它的。”
王玉珂脸色微变,一阵青一阵红,精彩至极。作为玉虚宗的天纵奇才,自修道以来,破境如破竹,一路顺畅。
以二十五岁的年轻之姿,就成功跻身出窍境,放在整座人间界,也是当世最顶尖的青年才俊。放在历史上来看,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今日败在一只猴子手下,刚开始他还很不服气,认为是自己大意轻敌,被这卷毛畜生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听师父这么一说,他才改变了对那畜牲的看法。
粗看之下,那卷毛畜生并无特别之处,和山野猕猴相差不大。但仔细看来,又觉得有诸多不同。
只见那畜牲一身金色毛发,在午后的阳光中栩栩生辉。一双尖细竖立的耳朵,在风中三百六十度旋转,探听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尤其是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盯着乔让滴溜溜转,好像它明白,眼前众人,乔让才是最棘手的敌人。
在它眉眼处,生着一撮异于金色毛发的白毛。远看之下,这畜生似乎有三只眼。
王玉珂心想,这畜生虽然和一般山野猕猴有诸多差异,但既然没修出人身,也不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才对。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以妖修和道门的境界划分来看,能打得身为出窍境的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这畜生至少也得是六重山的妖怪。
一般而言,妖修四重山对应道门第四境金丹境,无论什么妖怪,都能幻化出人形。
就譬如黑水镇那名五重山得蛇妖,就经常幻化成一个青衫儒雅的年轻公子,四处招摇撞骗,专挑貌美小娘下手。
碰到一个还没修出人形的六重山妖修,王玉珂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这数十棒打下来,想来是忧更多一些的。
似乎看出了王玉珂内心的疑惑,乔让看着小猴子,饶有兴致的解释道:“这畜生是世间一等一聪明的灵猴,又经高人点化,早已开了灵智,比同龄的孩童不知聪明多少倍。在那位高人的耳濡目染之下,想不成精都难。之所以还没幻化出人形,想必是那位高人在它身上施了某些瞒天过海的神通,蒙蔽了天机。”
小猴子冲乔让龇牙舞爪,似乎对“畜生”这两个字眼很不满意。但又忌惮于乔让的高深修为,没敢轻举妄动。
陈子墨对小猴子的来历,知道的并不比王玉珂多多少,所以对乔让的话听得格外仔细。
“小师侄,如果我没猜错,这只猴子,就是伏龙镇挡下青羊一剑的那只吧?”乔让笑问道。
陈子墨当然知道乔让话里的意思。
当初在伏龙镇北海墓园,龙虎山天师府青羊真人想杀自己和老麽麽,以熊通佩剑劈出一道百丈剑气。在危急时刻,从伏龙镇中飞出一根短木棒,击散了剑气,将二人救下。
当时陈子墨就觉得这根木棒似曾相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后来他才回想起来,那根木棒,正是乌叶巷和桐叶巷街口,那对爷孙的猴子手中所耍的那根。
陈子墨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乔让的问题。
这等辛秘,除了当时在场的龙虎山弟子,和伏龙镇中那几位高人外,并无外人知晓。此时被乔让当面提出来,陈子墨明白,这一定是天师府和玉虚宗私底下窜通过的。
其用意,不言之明。
乔让呵呵笑道:“据说点化灵猴的那位高人,已经进入了妖魔界。依我看,那座大阵修复后,妖魔界和人间的界壁会更加牢固,他和楚天阔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重返人间。”
陈子墨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道:“那就是了,人间又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乔让一愣,没想到陈子墨会耍这一手太极,将他抛过去的包袱又抛了回来,丝毫没有接招的意思。
他脸色一沉,说道:“小师侄,念你是太和宗弟子,又是吕思齐的师侄。我也不想和那位老友死破脸,有些话就给你明说了吧。楚国镇国之宝和氏璧,万无一失。”
陈子墨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他看着脸色阴沉的乔让,说了两个让乔让暴跳如雷的字。
“呵呵。”
“陈子墨,别给脸不要脸。以我师父四劫仙人的修为,捏死一只开了智的灵猴,易如反掌。”王玉珂声色俱厉道。
陈子墨呼出一口气,将王玉珂刚才灌入身体里的暗劲,化作一口浊气吐了出来。他伸开双臂,做了个舒展腰肢的舒服动作。
懒洋洋的道:“那为什么还不动手,自己来取。”
陈子墨双手扒开衣领,露出挂在胸前的和氏璧,嚣张跋扈至极。
王玉珂向前跨出一步,又被乔让一把拦住。
显然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涨了不少记性。
玉虚宗和白云宗因为各自背后的大国,楚国和秦国,而心生龌龊。自己替白云宗秦庄强出头,未尝没有想缓和两座道家仙门之间关系的良苦用心。
只是这一次踢到了铁板上,先是扶余国开国之君朱蒙这个百年大敌跳出来,和自己打生打死。紧接着儒家贤人谢石也跟着跳出来,一拳将自己打进大地深处一千丈,又和玉虚宗开山老祖黄博大战一场。
最后各自退让一步,以黄博取走荆州鼎,为儒家护道二十年为约定。这才解了乔让之围,没被谢石打死。
乔让拦住王玉珂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无谢石和朱蒙的身影。他刚缓了一口气,心神又突然紧绷起来。
冬青大街那头,栖凤楼门前台阶上,蹲着一个身姿曼妙的青衣小娘,正在替昏死过去的张有归擦拭脸上的血污。
乔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到那青衣小娘的瞬间,他心思百转,盘算了许多。
万一,万一又是个不世出的高手呢?
乔让内心如密鼓敲击,鼓点砰砰作响。
陈子墨见乔让一副天人交战的忐忑模样,将身体往前倾斜,把脖子伸在王玉珂面前,手掌作刀,在脖子上使劲抹了抹,说道:“来来来,拿剑往这里砍,不要给我客气。”
王玉珂双眼中都快喷出火来,握剑的右手被乔让死死拽住,生怕他一时冲动,真的一剑剁下陈子墨的脑袋,又惹来一个如谢石般的狠辣人物。
栖凤楼门前台阶上的青衣小娘使劲翻了个白眼,她将张有归的头枕在自己双膝上,给他喂了颗丹药,以酒水服下。
张有归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到那副绝美容颜,登时小脸一红,忙不迭的坐起身,心中暗道男女授受不亲,罪过罪过。
冬青大街上气氛诡异,路过的行人,无不对陈子墨的怪异举动所吸引。
他娘的,这天底下还有这等怪事?
有人伸着脖子,求着人家砍?
陈子墨见王玉珂没有动作,索幸握住他手中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舔着脸祈求道:“求求你,快点砍死我,砍死我就能取走和氏璧,回去给你家祖师交差。”
乔让阴晴不定的看了青衣小娘好长时间,见她没有动静,一副心不在焉,毫不上心的无辜模样。再见陈子墨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作态,他心中越加不安。
双方就这样僵持老半天,直到太阳西斜,都没个结果。
乔让尴尬至极的一挥手,沉声说道:“走,今天暂且放你一马。”
玉虚宗一众门人,在四劫仙人乔让的带领下,灰溜溜的快步离去。
陈子墨在背后面吆喝道:“乔四劫,王出窍,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啊!”
王玉珂身形一晃,差点一头栽到,显然被气得不轻。
四劫仙人,出窍修士,在我面前还不是个屁?
陈子墨见乔让一众人消失在暮色里,他屁颠屁颠跑到栖凤楼,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豆蛾娘哭笑不得的说道:“小少爷,我只让你放宽心,莫怯场。但也没让你舔着脸求着让人家砍啊。”
陈子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后怕道:“若不这样求着让他砍,少不了又是一场大战。这就叫示敌以弱,迷惑其心,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敌人才猜不出自己的底牌。”
豆蛾娘点头笑道:“小少爷,你长大了呢。”
陈子墨羞涩一笑,天真道:“豆蛾姨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豆蛾娘被这句话逗得咯咯直笑,显然天底下的女子,任她如何功参造化,位高权重,姿色动人,某些话对她们都是很受用的。
当天幕彻底暗下来,龙原城又恢复成了往日华灯高照的繁华景象,似乎对谁是渤海国一国之主这种大事不太上心。
该吃吃,该睡睡。
如此一来,朱蒙心中悬着的大石,才轰然坠地。
刚入夜,就有两道长虹,自渤海国北方边境极速南来,砸在冬青大街上,掀起两道冲天烟尘。
陈子墨和张有归,以及豆蛾娘坐在栖凤楼门前台阶上,亲眼目睹了来人的雄壮气势。
倒是龙原城百姓,似乎对此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没人对街上的异样,表现出太多的关心。
谢石和公孙衍联袂而来,往渤海国王宫走去。
陈子墨快步上前,一路小跑,边跑边喊道:“公孙衍,我的刀呢?”
公孙衍嗤笑一声,破口大骂道:“老子一个阴阳家开山祖师,还稀罕你这把破刀?”
公孙衍将妖魔刀往地上一扔,双脚在上面胡乱踩踏数十下,才气哼哼的进入王宫。
陈子墨一跺脚,气哼哼的捡起妖魔刀,跟在公孙衍屁股后面,登上那座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
张有归屁颠屁颠的跟上,豆蛾娘则毫无兴趣,起身返回栖凤楼。
此时的渤海国王宫,已经被朱蒙一拳轰塌。
渤海国旧国主大茂钦被兖州鼎镇压,躺在汉白玉石阶上,鲜血长流。那横流的鲜血,漆黑如墨。
谢石一马当先,拾级而上。
朱蒙和肖丫祖孙二人,就站在兖州鼎之上,眺望着龙原城的万家灯火。
谢石走到大茂钦面前,低头俯视这个人间叛徒。
“可曾想到有今日下场,后不后悔?”谢石沉声问道。
大茂钦惨笑一声,漆黑如墨的鲜血自口中滑落,嘶哑怪笑道:“当年屠杀渤海国王室大宗,我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你说我后不后悔?”
谢石皱了皱眉,说道:“德不配位,死不悔改,你死不足惜。大茂钦,你对得起乞乞仲象?”
“渤海国生于和鬼方的大战,又因鬼方尔王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公孙衍翻了个白眼,嚷嚷道:“这家伙如果不死,能入我阴阳家门下。”
大茂钦眼睛一亮,说道:“我愿成为先生门下走狗。”
公孙衍嗤笑一声,说道:“别侮辱我家的狗。”
大茂钦喋喋怪笑,鬼气森然。
“谢先生,如何处置他?”朱蒙问道。
谢石一挥衣袖,兖州鼎拔地而起,被他擎在手中。大茂钦化作一股浓郁鬼气,想要逃跑,却被肖丫一耳光扇回地面。
公孙衍一脚踩在大茂钦背脊上,骂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作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既然这么喜欢做牵线傀儡,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奴仆?”
大茂钦眼中又亮起两道精光,点头道:“只要不死,先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石冷声道:“阴阳家的牵线傀儡,就是将你剥皮抽筋,将阴神和阳神分离,制成两具行尸走肉的僵尸。。”
大茂钦脸上露出恐惧神色,哀求道:“那还是杀了我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石,你到底想如何处置他?”公孙衍问道。
“儒家自有儒家的法度规矩,违背儒家礼仪,人伦,规矩,就得以儒家的规矩来处置。”谢石说道。
陈子墨张着耳朵,静待谢石的下文。
只见这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儒家读书人,将兖州鼎当地上一放,在地上砸出轰然巨响。
“我要煮了他!”谢石寒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