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我修童子功,一柱擎天
这一日,鬼方万里河山,在谢石和公孙衍的追杀下,土翻三尺。鬼王以爆碎三颗鬼丹为代价,从地底遁走。在逃到幽冥鬼都时,被谢石和公孙衍追上,双方又是一场血战。
公孙衍催动大阵,将鬼都笼罩后,接连打爆鬼王十数次。鬼王又爆碎了三颗鬼丹,才脱困而出,跳进忘川逃往幽冥界。
公孙衍拔走了忘川边上那块三生石,拆掉了河上的奈何桥,打杀了桥上的老麽麽。
鬼方,竟无一个活着的鬼物,全部被打杀殆尽,但也仅限于此。因为鬼物之于儒家和阴阳家,远不如佛门和道门对它的研究深透。谢石不是不想驱散这方天地的浓重鬼气,而是压根就没办法。
这方天地的鬼气,根据儒家典籍记载,形成于亘古时代那场惊世大战。陨落的百家祖师茫茫多,其中有诸多惊才绝艳之辈,比初创阴阳学派的公孙衍,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那些百家祖师陨落后,最后都成为了幽冥界的一方霸主。目前在儒家典籍中,登录在册,比较有名的,就有十殿罗君和鬼主。
鬼方的一国之主,鬼王在他们面前,也如蝼蚁一般。不然单凭一个秦广王,就能成为鬼方国师,凌驾于鬼王之上。
这片本属于中土神州的北方土地,由于鬼气太重,彻底沦为死亡绝域,成为幽冥界在人间的一处自留地。
经此一战,虽然消灭了鬼方的有生力量,但鬼王还没死,更没有伤及幽冥界的根本。
此次鬼方作乱人间,引诱渤海国主大茂钦排斥儒家,兴立鬼神为国教,未尝没有幽冥界在幕后操作。
公孙衍之所以打杀老麽麽,拔出三生石,拆掉奈何桥,就是想尽量拖延幽冥界以鬼方为跳板,进入人间的进程。
当此危急之秋,儒家元圣闭生死关,人间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对妖魔界和幽冥界加强防备。
五百里之外的南方,渤海国都城龙原城。
陈子墨走下城墙,沿着南北贯穿的中轴线,往渤海国王宫走去。路过城北一座大桥,桥上矗立着一座高楼。门楣上挂着的匾额,在接连的地震中,脱落了一端。匾额呈竖立的姿态,挂在门楣上,秋风一吹,发出吱呀的声响。
那三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清光。
“红豆馆。”陈子墨站在桥上,望着一楼衣衫凌乱,惊慌失措的俏娇娘,不悲不喜。
陈子墨想到,张本睿那名小妾,据说就是红豆馆曾经的花魁,上一代虫娘,夏虫。
他举目望向高楼,红豆馆的勾栏女子,经此大变,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也不对着自楼下桥上路过的男子挥舞丝巾,抖擞胸脯,招蜂引蝶。
陈子墨心道要是朱蒙在此,免不得要痛心疾首,仰天长叹的。
收回思绪,陈子墨回望四周,见龙原城在地震中垮塌了不少房屋。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在这场灾难中,损失惨重。至少有十分之一的街区,被夷为平地。
换句话说,龙原城现在有十万以上的灾民,亟待新任女王的救济。如果处置得当,扶余国顺利复国,自不在话下。如果处置不当,龙原城乃至渤海国,少不了还要血流成河。
事态如果发展到那一步,即便有儒家撑腰,扶余国,也免不了渤海国上千万百姓的汹汹之口。复国与否,都成一座空中楼阁。
目光落在一条小巷。
张有归踉踉跄跄的从小巷蹿了出来,他浑身湿透不说,还在大口大口呕吐不止。
“二老表,这幅尊荣,莫非是纵欲过度?”陈子墨瞥了眼面前的红豆馆,调笑道。
“滚你娘的,老子在地震中一个没站稳,掉进河里,喝了不少水。”张有归哼哼唧唧的说道:“都说兄弟情,心连心,老子在水里狗刨,嘶声裂肺的喊你救命,你在哪里?”
陈子墨大笑道:“我啊,在城上看桥上路过的俏娇娘,身姿卓然,摇曳生风。”
张有归一脚踢在陈子墨屁股上,痛骂道:“小色坯,是朱蒙的亲孙子没跑了。”
坐在陈子墨头顶的猴子,不满的冲张有归龇牙咧嘴,嘴里发出威吓的吱吱声。
陈子墨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挽住张有归的脖子,往王宫走去。两人一边推推嚷嚷的前行,一边骂骂咧咧。
张有归扭头看着陈子墨头顶的猴子,问道:“你怎么带着一只猴子,是哪家马戏团在地震中全军覆没了?”
陈子墨还没开口答话,只见头顶上的猴子伸手一棒,将只会狗刨的张有归打落河中。
“陈子墨,老子要给你绝交。”张有归狗刨着胡乱扑腾,往岸边浮来。
陈子墨哭笑不得的拍了拍猴子的小脑袋,对张有归说道:“忘了告诉你,这家伙是世间一等一聪明的灵猴,能分曲直,明善恶,辨是非。”
张有归气极,骂道:“老子在它看来是善还是恶,是曲还是直?”
“小猴子,他是善还是恶?”陈子墨扭头问道。
小猴子将木棍背在背上,伸手挠挠头,吱吱叫唤几声,眼神中露出迷惑神色。
陈子墨见小猴子如此作态,不由得尴尬笑道:“估摸着它的意思是说你是弯的吧。”
张有归爬上岸,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是只猴子而已,被你说的这么邪乎。依我看,畜生就是畜生,沐猴而冠,也还是个畜生。非我族类,非我族类啊。”
小猴子伸手又要去取背上的短木棍,陈子墨见状,立马制止道:“他现在是我们的土财主,打不得啊打不得。”
小猴子疑惑的看着陈子墨,似乎对“土财主”这三个字不是很理解。
陈子墨解释道:“在渤海国,我们还要靠他蹭吃蹭喝啊,你一棒打将过去,岂不是开罪于他?”
小猴子挠挠头,眉开眼笑的在陈子墨头上又蹦又跳,还不忘朝张有归作揖请罪。
张有归对这只猴子的表现,只能用五体投地来形容。
原来这世间,不只是人才有羞耻心,功利心和玲珑心。
畜生也有的。
两人一猴,沿着中轴线南来,走到龙原城著名的冬青大街的时候,正好碰到一群熟人。
乔让腰挂佩剑,身后跟着王玉珂和一众玉虚宗弟子,正从冬青大街迎面走来。
陈子墨下意识的伸手拔刀,却发现妖魔刀不在,被公孙衍借走后还未归还。
张有归双手作拳,十根手指被他捏的噶兹响,瘦弱的身躯,因为愤怒而颤抖。
乔让领着一众弟子,浩浩荡荡而来。那些个过往行人,无不马上为这群上门仙师让路。
陈子墨站在冬青大街的路中央,没有挪步让道的意思。
张有归被陈子墨一手按住肩膀,仍是止不住颤抖的身形,若非如此,恐怕这小子已经疯也似得冲上前去打人了。
乔让一行人当然也看到了陈子墨,只见他微微皱眉,对陈子墨挡在路中央的举动很不满意。
王玉珂见师父心生不满。立即加快脚步,走到队伍的前面,手按腰间佩剑,朝陈子墨喊道:“好狗不挡道,还不速速让路。”
陈子墨伸手按住正要从背后抽取短木棍的猴子,轻笑道:“谁让路谁是好狗。”
王玉珂嗤笑一声,轻蔑道:“陈子墨,别以为你有护道人在,就能在我面前装大爷。”
王玉珂指了指师父乔让,笑道:“谢石不在城中,你的护道人朱蒙又忙于复国,你如何胜得了我?”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当然不会自己去拆穿朱蒙并非自己护道人的真相。王玉珂和乔让能这么想,他也乐意如此。
扯虎皮做大旗,往往比较有用。
他不冷不热的说道:“元婴修士很了不起啊?”
王玉珂哈哈大笑道:“元婴修士,你说我是元婴修士?”
张有归见王玉珂如此嚣张作态,心往下一沉,暗道这王玉珂果然天纵奇才,二十五岁便已跻身出窍境,想必整座人间都寻不出几个了吧。
他无奈悲叹一声,看来自己要想找他报暗害娘亲的大仇,可能会遥遥无期了。
他劝陈子墨道:“大老表,算了吧。”
陈子墨朝张有归微微一笑,瞥了眼缓步而来,在五丈距离外站定,打算看戏的乔让。笑道:“乔仙师,我听大师姐说,当年正是你和大师伯联手追杀妖魔界大妖?”
乔让闻言一愣,疑惑道:“你是吕思齐的师侄?”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几个月前,在蓟州军镇刚拜入家师田横门下。”
乔让随之舒展笑颜,笑道:“如此说来,你也算是我道门弟子了。那么很多事情,就能打开天窗说亮话,是不是这个理?”
陈子墨闻言,心中暗骂乔让一句泼皮老狗不要脸。本来他打算搬出太和宗这座大山,多少能让乔让忌讳,没想到这家伙打蛇随棍,对太和宗貌似不感冒。
想来也对,太和宗和玉虚宗,同为道门在人间的几座宗字头仙家门派,实力不相上下。互相之间卖面子只是情分,不卖面子才是本分。
此次玉虚宗飞升仙神界的老祖亲自传下祖师法旨,要求玉虚宗全力支持楚国。那么在大是大非面前,玉虚宗和太和宗之间的纸糊情谊,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
和氏璧,势在必得。
陈子墨有种黄泥巴擦屁股的感觉,不是屎也是屎。
乔让见陈子墨脸上神色变化莫测,不由开怀笑道:“小师侄想必也知道,我刚刚接到祖师法旨,务必要全力协助楚国称霸。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务必”和“全力”四字的含义和分量。”
陈子墨装傻充愣,对乔让的威胁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他呵呵笑道:“明白的明白的,已乔大仙师四劫仙人的修为相助,楚国打下秦国都不算难事的。”
乔让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笑,对陈子墨的暗中嘲讽不以为意,就当是他放了个屁随风而逝。
王玉珂却不这么想。
儒家有句话,叫作“对子骂父,则是无礼”的经典论述。陈子墨当着他的面,嘲讽自家师父,岂止无礼,更是大不敬。
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王玉珂一拍腰间佩剑,大步上前,厉声喝道:“竖子无礼,真当出窍仙人是泥菩萨么?”
陈子墨只觉得一股大力自脚下地面传来,疯狂的涌入他体内。他调动周身真气,府中窍穴如天门大开,将王玉珂一脚传来的大力卸去。
张有归则没有这么轻松自如了。只见他闷哼一声,一丝鲜血自嘴角滑落,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
陈子墨洞虚境的修为,对上出窍境的王玉珂,自身都难保,根本照顾不到张有归。
“二老表,你先去龙原城最大的酒楼找一个叫豆蛾娘的人,我待会儿就过来。”陈子墨一手抵住张有归的后背,真气灌入,帮他调理体内乱窜的力道。
张有归担忧的看着陈子墨,问道:“你一个人应付的过来?”
陈子墨笑骂道:“你又能帮到我什么忙?”
张有归苦笑一声,点点头,迈步绕过玉虚宗一众人,朝龙原城最大的酒楼,栖凤楼走去。
“我那壶丹药,真的很有效。”张有归和王玉珂擦身而过的时候,王玉珂轻声笑道。
张有归气得迈不开脚,一口恶气难以下咽。他蓦然转身,朝王玉珂面门就是一拳。
早已跻身出窍境的王玉珂眼神何等毒辣,神识何等敏锐!在张有归转身的刹那,他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满腔怒气。
奇怪的是,王玉珂并没有躲避那含愤一拳,任由张有归一拳捶在自己鼻梁上。
鼻血长流!
王玉珂捂住鼻子,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自得意满,奸计得逞。
陈子墨暗道一声不好,不等他前去救援,张有归就已经被王玉珂一脚踹出去几十丈,撞在凤栖楼的门柱上。
陈子墨怒吼一声:“无耻!”
他一拳轰出,被王玉珂伸手捏住拳头。
“你看清楚了,是他先动的手,还见红了。”王玉珂伸手抹了把鼻血,擦在陈子墨的拳头上。
“无耻之徒,原来玉虚宗和天师府一样,都是一群虚伪小人。”陈子墨骂道。
王玉珂冷哼一声,加重手上力道,将陈子墨的拳头捏的咯吱响。
陈子墨疼的满头大汗,又一脚踢向王玉珂裆部,只觉得一根坚硬无比的铁锥,扎在脚背上,生疼无比。
王玉珂无耻笑道:“忘了告诉你,我修童子功,一柱擎天。”
陈子墨冷笑一声,忍着疼沉声说道:“我圈养魔兽,互证大道。”
王玉珂闻言一笑,他当然知道太和宗龙门派擅长圈养魔兽,陈子墨头顶蹲着的小猴子他也时刻防备着。
陈子墨嗤笑一声,开口骂道:“打他娘的!”
小猴子抽出背后短木棍,朝王玉珂咧嘴一笑。
而后,王玉珂接连挨了数十棒,根本躲无可躲,挡无可挡。
小猴子出手飞快,一根短木棍被它耍得虎虎生风,在王玉珂脑门上留下道道残影。直将他揍成一个猪头,鼻青脸肿的被乔让一把护在身后。
小猴子捧着短木棍,蹲在陈子墨头顶手舞足蹈,吱吱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