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普天之下,古今未来
那个身姿曼妙的青衣女子,站在城头,望着乌篷船上的陈子墨,巧笑盼兮。
陈子墨欣喜的大声喊道:“豆蛾姨,你怎么在这里?”
青衣女子笑道:“伏龙镇生意做不下去了,就想着回中土神州,碰碰运气。”
“黄闷儿大叔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豆蛾娘笑道:“虽然伏龙镇生意不好做,但也得有个人照看酒铺嘛。”
陈子墨点点头,询问道:“伏龙镇现在如何了,妖魔界那边的情况怎样?”
“风平浪静,大阵已经快修复了,妖魔界暂时打不过来。”豆蛾娘笑着说道。
船上三人心思各不相同,陈子墨是他乡遇故旧,当然觉得很亲切。小姑娘一身破烂衣服,低头看了眼自己尚未发育完全的胸脯,又看了眼豆蛾娘胸前那气势雄壮的旖旎风景,不禁长吁短叹。
朱蒙一双桃花眼盯着城楼之上的青衣小娘,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心中大喊着飞一个,从我头顶飞一个。
豆蛾娘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朱蒙,对他心怀不轨的目光不以为意。她笑着说道:“小少爷,半年不见,你进步很大嘛。”
陈子墨小脑袋一挺,眼角余光瞥向同船的小姑娘,骄傲道:“再怎么说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呢。”
乌篷船上的小姑娘对陈子墨的有声还击嗤之以鼻,她使劲儿翻了个白眼,低头朝松江嘀咕了一句,说道:“小红,我们被人看不起呢。”
松江深处,水面破开一道波纹。一条赤红如血的锦鲤出水游来,绕着乌篷船欢快打水。水花四溅,将陈子墨一身上下打湿得通透。
小姑娘看着陈子墨狼狈的左右晃动,躲避锦鲤撩起的水花,咯咯直笑。
陈子墨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他抄起妖魔刀,以刀鞘劈打锦鲤,又被它灵活躲开。在乌篷船一丈远的地方跳跃,张嘴往陈子墨身上喷水。
“这家伙是你指示的吧?”陈子墨怒道。
小姑娘一个劲咯咯直笑,欢快喊道:“小红,打他。”
锦鲤一个鲤鱼打挺,跃出水面后,鱼尾翻动,有破空之声传来,响彻清晨的松江水面。
陈子墨只觉得一股风吹过,他脑袋一歪,一股大力拍在他肩膀上,将他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掉下船去。
豆蛾娘倚靠在女墙上,看着船上的嬉戏打闹,微笑不止。在她身旁,蹲着的那只精瘦猴子,看着狼狈不堪的陈子墨,急得它抓耳捞腮,吱吱叫唤。
豆蛾娘拍了拍精瘦猴子的脑袋,轻声笑道:“怎么,对你以后的主人不满意?”
猴子双脚站立,背上背着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刀枪棍棒,眼巴巴的看着手脚无措的陈子墨,咧嘴大笑。
它朝豆蛾娘吱吱几声,然后从背上抽出一刀一枪,然后指了指松江中那条金鲤,似乎在征求意见。
豆蛾娘点点头,笑道:“离开伏龙镇的时候,她是有所交代的吧。你无须问我,自己拿主意。”
猴子咧嘴一笑,随手将刀扔了出去。
锦鲤突然心生警觉,滴溜溜打了个转儿,一头扎进水中,躲过破空而来的刀。不等它浮出水面,又一把枪破空而来,笃的一声钉在乌篷船左侧的船舷上。
锦鲤刚从水里冒出个头,就见枪尖刺破船舷,抵在它头上,寒光四射。
朱蒙咦了一声,将目光从豆蛾娘转移到猴子身上。只见那猴子望着吃瘪的锦鲤,吱吱大笑,随手又从背上抽出了那根短木棍。
“灵猴?”朱蒙轻声惊叹道。
陈子墨一耳光拍在还成懵逼状态的锦鲤头上,将它打沉水底。而后朝小姑娘挤眉弄眼,再朝猴子伸出大拇指,笑道:“干得漂亮!”
猴子叽叽叽的连跳三下,朝陈子墨伸出三根手指。
小姑娘重重的跺了跺脚,伸手在水里一捞,头晕八素的锦鲤被她捞在手中,眼泪吧嗒吧嗒淌下,甚是楚楚可怜。
“它怎么跟着你了,那对爷孙呢?”陈子墨问豆蛾娘道。
“你走之后不久,伏龙镇又被妖魔界攻打过一次。为了修复大阵,隋后和老爷子做了笔交易。老爷子就带着小姑娘进了妖魔界,临走时将它托付给你了。”豆蛾娘说道。
陈子墨一愣,他突然想起在蓟州军镇之北那座山头,和大师姐吕白云初次见面的时候,正值妖魔大军攻打长城。据大师姐所说,北海那座大阵有一次被攻破,无数妖魔进入了人间。
她和师父田横在伏龙镇找他无果,碰到了一个小姑娘,还给了他一袋子银钱。陈子墨当时正在逃亡,那笔钱对他而言相当珍贵,及时。
这一路行来,虽然花不费不少,但好在都有人当那散财童子,替他开销了不少。
这个散财童子,当然就是张有归。
所以,那一袋子钱,除了在黑水镇住店花掉一些外,其余的还未动过,至今都还躺在青铜剑匣里。
他记得,当初大师姐调侃他,说自己不老实,小小年纪就知道谈情说爱。陈子墨羞愧难当啊,他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想到此,他再一看城楼上的精瘦猴子,觉得它甚是可爱。
“豆蛾姨,她叫什么名字?”陈子墨小脸通红的问道。
豆蛾娘似笑非笑的说道:“好像叫玉壶,碧玉酒壶的玉壶。”
“好名字。”朱蒙拍了拍腰间的黄皮酒葫芦说道。
陈子墨冲朱蒙呵呵一笑,对豆蛾娘说道:“豆蛾姨,你等我上楼,我们单独聊聊。”
乌篷船滑进水门,进入龙原城。
陈子墨下船登岸,沿着青石铺就的石阶登上城楼,和豆蛾娘沿着城墙宽阔的走马道闲逛聊天。
朱蒙撑着乌篷船,望着青衣小娘,哀叹道:“女子是个好女子,就是不知那个叫黄闷儿的汉子有没有我这般俊俏?”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对这个一向很不正经的朱爷爷很无语。她嚷嚷道:“朱爷爷,你都两千一百岁啦,都老成千年王八啦。”
朱蒙一挺腰,霎时间容光焕发。在小姑娘的惊异目光中,只见朱蒙佝偻的腰身缓缓变直,脸上的皱纹也随之舒展,花白的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眨眼间,变作满头青丝。
小姑娘大惊道:“得嘞,朱大爷变成朱大叔又变成朱大哥了!”
朱蒙蓦然一个回首,望着城楼上那道倩影,顾盼自怜。奈何她背对自己,对这一副上好皮囊视而不见。
城楼上,陈子墨和豆蛾娘并肩而行,小猴子一个蹦跳,坐在陈子墨头顶。它转过头,看着乌篷船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龇牙咧嘴。
“那猴子真可恶。”小姑娘怒道。
“唉,黄闷儿比猴子还可恶。”朱蒙哀声道。
“对了,朱大哥,你找我到底有何事?我现在饿得头晕眼花,都快看不清路了。”
“普天之下,古今未来,第一女王当不当?”朱蒙问道。
“不当!”小姑娘干脆的回答道。
“手握大权,生杀予夺,随心所欲哦!”朱蒙循循善诱道。
“我又没有仇人,无需大权在握,生杀予夺。”
“嘿,那些欺负你老爹的商旅算不算仇人?”朱蒙问道。
“哎呀,都是为了生活嘛。”小女孩说道:“打几下骂几句又不会掉肉。”
朱蒙点点头,又问道:“那扶余国亡国两千岁,扶余亡人世代为奴,被夺了土地,在松江上漂泊无依。惨不惨?”
“老惨了!”小姑娘哽咽道。
“这个仇报不报?”
“怎么报,去九阳城夏后陵园掘墓鞭尸?”小姑娘反问道。
“报不报?”朱蒙大声问道。
“死者为大,没法报。”
“活着的人呢?”朱蒙再次厉声问道。
“活着的人又被参与扶余亡国之战,找谁报?”
“虽然没参战,没杀人,那他们奴役扶余亡人算不算大仇?”
“如果没有们奴役,扶余人没有土地,仅凭在松江打渔为生,可能早就全部饿死了吧!”小女孩低声道。
“善!”有声音自城中传来。
“当真不当?”朱蒙和颜悦色道。
“当那玩意儿有啥大意思嘛!”小姑娘苦着脸说道。
“当了女王,可以不用住破船哦。”
“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破船住得安心。”
“你不是很向往爬树吗,当了女王不但可以上岸,脚踩陆地,还能随意爬树哦。”
“当真?”
朱蒙点点头。
“不当!”小姑娘犹豫一下说道。
“你不想上岸?”
“很想的!”
“不想爬树?”
“做梦都想变成一片树叶!”
“那为何不当?”
“饿的慌,没力气,怕摔死。”
“当了女王,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伺候着。”
“你不早说!”小姑娘不满道。
朱蒙嘿嘿一笑,再次问道:“当了女王,你老爹不用再出去打渔谋生,扶余亡人可以脚踩陆地,挺起腰杆做人。”
“那我就试试看?”小姑娘迟疑道。
“张嘴!”朱蒙突然大声喊道。
“干嘛?”小女孩怯生生的问道。
“你不是饿了么!”朱蒙笑嘻嘻的说道。
小姑娘下意识张开殷桃小嘴,朱蒙摊开手,一方三寸玉玺躺在手心。然后他一把捂住小姑娘的嘴巴,玉玺燃起一团炽热大火自她喉咙滑入腹中。
小姑娘哀号一声,昏迷过去。
龙原城风云突变,王城中那道无色无相的通天气柱崩溃,化作无数条气流滚入松江大小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