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斋醮借势
陈子墨自幼习水性，如一条脱网游鱼，在寒冷的松江中潜水而逃。艄公更是鸡贼，见剑气浩荡而来的刹那，就已经率先跳船逃遁。虽然不至于像陈子墨和张有归那般难堪，但也着实不好受。
张有归气极，一不会游泳，二不会使剑，只能任由剑气劈碎乌篷船，掉入水中后，狗刨着挣扎，努力将头颅伸出水面。
世间怪事很多。
就比如说被淹死的人中，会游泳的比不会游泳的多得多。因为不会游泳的人怕水，所以不会主动近水，自然也就不会被淹死。
张有归在水中狗刨挣扎，一顿胡乱扑腾，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沉底。他浮到岸边，抓住一条入水柳枝，翻身上岸，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只见那艄公浑身湿润的站在桥墩上，望着城东方向，一边挖鼻孔一边吆喝道：“穿紫色内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仙子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嘛。”
陈子墨刚从水中露出头，就听到艄公这句欠扁的荤话。他暗骂一声，又潜入水中，往张有归那边游去。
去而复返的白云宗仙子飘然落在一栋酒楼的楼顶，艄公污秽不堪的言语，气得她浑身颤抖。
“老狗，你让我真的生气了。”白衣仙子怒道。
“吃我一剑。”
白衣仙子手中佩剑御风而至，剑气如虹，向艄公袭来。
“小娘子，火气太旺，脸上容易长痘痘哦。”艄公怪叫一声，双脚在桥墩上轻点一下，身形飘落水面，躲避如雨的剑气。
“气煞我也，老狗，看剑。”
艄公踩着水面，以一种玄妙的身法，左摇右摆，每次都堪堪躲过剑气，轻松自如的向陈子墨和张有归跑来。
陈子墨和张有归哀号一声，爬起来就往大街上跑去。
“操你大爷的，别把祸事往我们身上引好吧。”陈子墨骂道。
艄公的速度何其快，他一步数丈，几个起落就超过狼狈而逃的陈子墨和张有归二人。
错身而过的时候，老家伙还不忘冲二人大笑道：“乖孙，尊老是美德，爷爷先走一步，你们帮我挡她一挡。。”
看着落荒而逃的艄公，几个闪落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陈子墨当即就想破口骂娘。
乖孙？
乖你大爷啊！
白云宗的那名仙子御剑而至，堵住陈子墨二人的去路，冷笑道：“老的跑了，小的还在。我就不信抓了小的，老的不会回来救你们。”
陈子墨苦笑道：“这位仙子，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与那艄公只是雇佣关系，你不能往我们身上撒气啊。”
白云宗的仙子冷笑道：“雇佣关系，我怎么看到是你在撑船，他在搓脚啊。”
张有归双手捂脸，哀嚎道：“大老表，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陈子墨解释道：“尊老爱幼是美德，我看他年老体衰，不忍心才去帮他撑船的。”
“美德？儒家都要从三家显学的神座上滚下神坛了，你还给我谈儒家美德。”白云宗的白衣仙子冷笑道：“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抓住总不会错。”
陈子墨见白衣仙子一手抓来，他扯着张有归的肩膀，学着艄公踩水的巧妙身法，不断后退，玄而又玄的躲了过去，转身钻入人群。
“还说没关系，身发都如出一辙。”白衣仙子冷笑道。
只见她纵身一跃，临空飞起，踩着围观人群的头顶，再次欺身而近，一脚踹在张有归后背上。
张有归哪里承受得住这一脚，只见他脚步不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陈子墨前冲的势头太猛，被滞后的张有归带得身形一歪，撞在一个高大身影的怀中。
“小家伙，没长眼睛啊。跑这么快，急着去投胎？”高大男子怒喝道。
陈子墨根本来不及道歉，反身去扶张有归，却被白衣仙子抢先一步。
白衣仙子一脚踩在张有归背上，冷笑道：“大师兄你来的正好，帮我抓住那小子。”
陈子墨闻言，不自觉地一脚后踹，身形快速斜向地面，躲避背后袭来的手掌。
“小家伙还是个练家子！”那高大男子笑道。
陈子墨在地上就势一滚，背上的妖魔刀铿然出鞘。一刀横扫，砍向白衣仙子双腿。
张有归扭头看见妖魔刀朝他砍来，骂道：“大老表，你他娘的也太不仗义了吧。”
陈子墨不语，刀势不减，向张有归背上那只秀脚砍去。
“修为尽失的练家子，也想从我脚下救人？”白衣仙子冷笑道。
只见她一剑递出，刺向陈子墨面门，剑气吞吐不住，将陈子墨一头长发撩起，露出一张沉着冷静的小脸。
陈子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冲白衣仙子咧嘴一笑，只见一道乌光一闪而逝，朝白衣仙子俏脸袭去。
好一手围魏救赵。
白衣仙子暗道一声不妙，立即回剑，劈向迎面而来的乌光。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乌光在空中一个猛然拐弯，绕着剑气吞吐的剑身飞快旋转。白衣仙子登时花容失色，她奋力甩剑，可就是无法摆脱剑身上那道缭绕飞旋的乌光。
嗑嚓之声不绝于耳，长剑之上不断有碎铁撒落。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巨响，白衣仙子被乌光砸中左眼，倒飞出去。
乌光一击得手，便飞快退回，消失在陈子墨的身体里。
“啊，妖魔气。”围观人群中传来数声惊恐尖叫。
“他身上有妖魔气，该不会是妖魔界潜入长城的大妖大魔吧？”
“杀死他，不能让他逃出去祸害人间。”
围观众人纷纷怒喝道。
陈子墨顺势滚到张有归身前，还不忘一刀回旋，砍向紧随而来的高大男子。那男子也是个狠辣角色，见妖魔刀劈砍而至，他眼都不眨一下，一拳砸在刀刃上。
妖魔刀被打得差点脱手而出，好在陈子墨眼疾手快，死死抓住刀柄没有松手。
那高大男子使劲甩手，却见拳头上破开一条口子，深可见骨，鲜血长流。
“修为尽失还能破开我的拳罡，小家伙力气不小啊。”高大男子皱眉疑惑道。
跌进人群的白衣仙子愤怒咆哮，左眼被砸得乌青红肿，活像一颗熟透的桃子。手中那把品相一般的佩剑，更是难堪，被那乌光啃成了锯齿。
白衣仙子捂着左眼，单眼看着手中残破不堪的佩剑，怒气攻心，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小贼，坏我仙剑，我要撕碎你。”白衣仙子跌跌撞撞的一剑，但剑势已不再如刚才那般气势如虹。
紊乱的剑气如风吹过，才堪堪吹散一地落叶，还如何能杀人？
陈子墨提着张有归的肩膀站起身，妖魔刀被他横在胸前，时刻防备那高大男子。
“你的刀和那团乌光很邪恶！”高大男子惊疑不定的说到。
陈子墨呵呵一笑，说道：“打不过也不用泼脏水啊。”
白衣仙子破口大骂道：“你和那条老狗一样可恨，我恨不能将你扔进茅厕吃屎。”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出离愤怒的白衣仙子。
高大男子沉吟道：“赤手空拳，我能打死一千个你这种人。”
“呵呵。”陈子墨回应道。
“他肯定是妖魔界的余孽，一定要杀死他，不能让他走脱。”围观众人中有人喊道。
“就是就是，千万不能让他们走脱，不然人间又会掀起一股浩劫。”
“杀了他，为死去的先烈报仇。”
陈子墨面对群情激奋的观众，一个劲翻白眼，根本不加理会，只是凝神戒备那个一拳挡刀的高大男子。
“看来你果然是妖魔界逃出来的大妖，白云宗秦庄说不得要降妖除魔了。”高大男子沉声道。
“去你娘的大妖，你才是大妖，你们全家都是大妖。”张有归被白衣仙子财得后背生痛，骂道：“她是妖魔界逃出来得狐狸精。”
白衣仙子怒极，骂道：“我堂堂白云宗姚灵芝，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白衣仙子就要上前砍人，却被秦庄一把拦住，说道：“让我来降妖。”
秦庄一步跨出，照准陈子墨脑门就是一拳。浑厚得拳罡如大风吹过，将围观众人吹得东倒西歪，不断后退。
街心处，霎时间空出一块巨大空地。
陈子墨弯腰，扎稳马步，低于那拳罡带起得大风。妖魔刀被他举在头顶，就势一刀，劈向秦庄呼呼而来得拳头上。
秦庄作为秦国白云宗行走天下的高徒，早已经达到元婴境巅峰。一身道门修为强绝不说，更是将纯粹武夫的蛮横路数修到了极至。
这一拳，比刚才那随心一拳来得更加勇猛。拳罡更加厚重，如一堵厚墙，朝陈子墨压迫而来。
妖魔刀砍在墙上，发出铿然巨响。陈子墨修为尽失，面对元婴境的秦庄，吃亏不少。
砰地一声，陈子墨倒飞出去。连带着身旁的张有归，跌入远处围观的人群。
噼里啪啦一顿乱踹，不知是哪些厚颜无耻的围观之人，踹得二人一身是灰。
陈子墨怒极，很想横扫一刀，将这群王八蛋砍死了事。但顾忌到妖魔界大妖这顶帽子，他硬生生吞下了这口恶气。
虽则如此，陈子墨仍旧逮住一人，和张有归一起狠狠的拳打脚踢了一顿。打得那家伙鼻青脸肿，哀嚎不住。
“看来是我高看你了。”秦庄哈哈大笑道：“再来。”
陈子墨一拳将那个倒霉蛋捶晕，拄刀而立。他深吸一口气，将侵入体内的紊乱气机强行压下。
突然，妖魔刀一抖。
陈子墨听到艄公那贱贱的萎缩声音，在心湖响起。
“乖孙，如果再不放那个家伙出来，接下来这一拳，你非死不可。”
陈子墨闭上眼睛，将神识沉入心湖，见小墨人儿正骑在清神果树上，大快朵颐的吃着熟透的清神果。两个小家伙见到陈子墨的身影，飞快掠来，一左一右坐在他肩膀上。
“现在大家都将大妖的帽子扣我头上，着实不敢将他放出去啊。”陈子墨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傻啊，你可以借用玉虚宗斋醮派请祖师附身的手段，借用小东西的修为啊。”艄公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陈子墨闻言，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问小墨人儿道：“可不可行？”
小墨人儿如鸡啄食，飞快地点了点头。
陈子墨问道：“现在恢复了多少，打不打得过秦庄？”
小墨人儿点点头。
陈子墨张开眼睛，大笑道：“看我如何削你。”
只见他身形一动，一股无形的气势透体而出，高如大山，势如大河。
陈子墨提着妖魔刀，一步跨出，已是十丈，朝秦庄劈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