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溯源9

泽尔下达的命令永远跟他的性子一昂让人难以琢磨,无论是暂时不许伤害人类这等“两脚羊”也好,还是突然说出“吃了我”也好,总是随处透露着·

作为世界上硕果仅存的返祖级丧尸之一,他们对于猎食同类都抱着一种微妙的观感。本能告诉他们吞食了同为返祖级的同类必然能更进一步,可理智却也告诉他们稍一失手自己就会变成食物。

抱着一种既联系又疏远的态度,那么多年来每头返祖级都明智地守着自己的地盘不动摇,他们有且仅有的关联,不过是泽尔这头王者级的始祖而已。

可现在,他们的始祖似乎是活腻味了,竟是对着他最“信任”的两名下属说“吃了我”,这种被王者默许的嗜血吞食,意味着更高阶的进化序列在向他们张开怀抱。

然而,无论是杜穆凯还是云成渝,都表现得兴趣缺缺。

“你疯了?”年岁沉积下来,当年莽撞的孩子也理智得非常,他视泽尔为同伴,这在他变成丧尸后也没有改变,“对两头即将返祖的丧尸说出这种话,你在挑衅我们?”

“大概是日子过得太长了,脑子不好使了。”比起面上泛起怒意的杜穆凯,云成渝冷得像座移动冰山,“你喊我们来,就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

云成渝摩挲着华丽棺材的表面,面无表情地说道:“想要吃你的丧尸有,你找它们去。”

说着他轻柔地抱起了棺材,脚步已经向外迈去。云成渝当真是连丝毫的兴趣也没有,仿佛返祖进化在他眼里还不如棺材上的一枚宝石漂亮。

他大大方方地往外走,甚至将后背留给了他们,这种算得上“诚意”的举动倒是让杜穆凯放下心来,可见泽尔难得的脑抽确实不用放在心上。

三头丧尸到底是年岁长久的高阶体,他们都有着自己广阔的领土和丰富的食物,在跨入十二阶的档口早就自立门户,这么呆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嗅着同类的信息素,难免激起他们争抢好斗的凶性。

杜穆凯也随着云成渝的脚步离开,然而正当他们迈步到门口的片刻,独属于泽尔的威压和气息在一瞬间牢牢锁定了他们。温和如玉的声音瞬息间贴在他们的耳边响起,深情地好似呢喃。

“要么,吃了我;要么,我吃了你们。·”

话音刚刚落下,云成渝反应迅速地将棺木往外一甩,纵身跨越极大的幅度将其接下,随后利索地斜跨在后背,身体敏捷如猿,三两下攀援到山头高处拉开战斗距离,第一时间占据了地利的因素。

而就在他离场的下一秒,泽尔身上突兀地爆发出千万蠕动的肉芽,大量黑暗能量混合着法则的力量压制着眼前的领域,一层层波纹玄奥地铺展开去,带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威严和沉重。

森白的骨翼顷刻间张开,杜穆凯几乎是狼狈地飞上了高空,并直接伸出爪牙撕掉了被“吞噬”侵染的肌骨,一时间鲜血淋漓,浓郁的病毒味逐渐扩散开去。

“阿泽,你……”

“我说了,吃了我。”泽尔微笑,“要么我吃了你们。”

体内的规则和能量已经膨胀到一个点,意识和精神都在撕裂这个脆弱的空间。泽尔的心头前所未有得清晰,他明白,属于他真正的契机已经降临。

当戳破返祖级别的最后一层薄膜,他揭开的并不是这具肉身的进化终端,反而是他遗留在非洲大草原上的本尊的潜能。意志和精神的锤炼已臻化境,再加上他始终坚定不移地走着属于丧尸王者的道路,就连规则也钻不了任何空隙。

他是注定要称王称霸的存在,更是要站在规则顶端的强者,所有桎梏都要被打破,这是他的追求,也是他的初衷。

泽尔厌恶墨守成规的世界,更厌恶像傀儡一般存活。既然规则也不愿意为他所用,那就等羽翼丰满的那刻彻底覆灭所谓的规则。

但,就算是离开这个世界,他也要留下足够的后手……

“你真要对我们对手吗?”杜穆凯的双眼已经一片猩红,他早已不是曾经懵懂的孩子,泽尔身上真切的杀意袭来,让他心生一种被背叛的心痛,“我当你是同伴,你居然要杀我!”

“不仅是你们……”泽尔忽然笑了起来,“早在你们之前,我已经杀光了现存的高阶体。”

这一刻,不仅是杜穆凯,就连云成渝也心头一震。

“我把它们身上的每一滴精华都榨干了,在千万大山接壤的那处荒原上弄了个病毒池子……”泽尔笑得令人毛骨悚然,“那种纯净的病毒池子,最适合生灵进化了。·”

他顺应规则让人类轮回存活,顺应规则让返祖级别渐渐消亡,更是顺应规则将历史的舞台交给人类。他的逆来顺受,让他得到了更多使用规则的权限。

但,要想他一直这么听话,那是不可能的。泽尔之所以能被称为丧尸王者,他的心性和狠辣永远成正比。

他在汲取了更多的利益离开此地后,算得上“功德圆满”。但他留下的病毒池子和幸存的两头丧尸老怪,终归是钻了规则的篓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世界终将归于平凡,而返祖级丧尸这等超过“平凡”太多的物种,等来的结局只能是覆灭。

说白了,规则借着人类和丧尸的手肢解重组,焕发新生,而天道之下什么都是蝼蚁。玩物一样存在的命运,对于好强的王者而言,何其不公!

所以,只要世界不太平,他就开心了。

泽尔是个想到就做的人,凌厉的攻势迫使杜穆凯和云成渝都杀红了眼,而就在他们杀到兴起,致命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凶悍的那刻,突然放弃了所有的抵抗敞开命门,就在对方的利爪击破头颅的那一刻,他笑得肆意张扬!

脑浆迸射,剧痛袭来,他清晰地感受到因为自己识相的身死,而让规则给予的大量补偿。意志和灵魂被一个无底的黑洞吸走,“临死”的前一刻,他看到杜穆凯猩红的眼眶中忽然落下血泪。

以前也好,现在也罢,他终归是想不明白,“同伴”的意义对于这个孩子来讲真的那么重要?

不过是无聊且无用的东西而已,弱者寻求寄托的所在罢了……

黑暗袭来,但更多的是汹涌滂湃的力量!

……

人类的历史太过漫长,真要算起来,上下远不止五千年的历程。从神话传说的起源开端,从科技文明的兴盛初始,随着越来越多的诡异现象被科学强行解释,世界上再没了关于神的传说。

被当成先民畏惧自然界的故事,“不周山”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地点。日升日落,人事变迁,荒原也曾是绿洲,病毒池子也曾被原始森林掩埋。

人间再没有关于妖物的怪谈传出,历史也更改了缓慢向前的脚步,一点点归于曾经熟悉的轨迹。工业革命的烈火熊熊燃起,文艺复兴的旗帜高昂前进,“人本论”开始主宰这个世界,资本的生产和瓜分,战争的起源和占据,依次再现。

在人类渐渐成为世界霸主的同时,某些神秘领域依然能让他们不寒而栗。譬如荒漠的中心、山林的深处、黑暗的海底以及神秘莫测的百慕大,千百年来无数人探索,却也有无数人尸骨无存。

时间马不停蹄地往深渊跑去,不知轮回几何,再度聚焦在了公元两千年这个敏感点。大都市酒阑灯炧的繁华,浓稠的人口密度逐渐让世界不堪负荷,而科技的高速发展,也膨胀了人类的**。

t病毒再次经过人类的手被提炼出来,从病毒运用于第一个实验体开始,人类魔怔了一样开始重蹈旧世纪的覆辙,没有思考任何不良的后果。

而这个世界的发展,却和云默所经历的一切交相吻合。从t病毒被研制出来到作用于人类,再到丧尸危机的爆发,整整延迟了几十年之久。

人类和丧尸的争锋再度重现于世,然而因为轨迹的差错和泽尔的布局,灭世的灾难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大世界发展如同脱缰的野马,从人与丧尸的斗争上升到人与克隆体的争斗,紧接着智人战争、异形虫族也纷至沓来。

世界开始变得枯败、腐朽,作为曾经算计了“智慧种”的惩罚,泽尔竟是要榨干这个世界所有的生机。鬼主意打到这般地步,也确实只有“智慧种”有这个胆子了。

但兴许泽尔怎么也想不到,在三千年末尾四千年交界的档口,高浓度t病毒池子里……孕育了一位强悍的精神力者。

……

千万里的大山绵延到看不见边际,云默安分守己地跟着一众尸皇进入最中央的领域。而越是接近,那股子心悸感也越是熟悉。

仿佛有什么认知即将脱离掌控一般,她竟是头一次感到了忐忑的情绪。穿过一片森白的骨刺领域,跨过一片焦黑堆满皑皑白骨的土地,它们进入了一条狭窄幽暗的回廊,一步步迈向山脉最深的地方。

丧尸体早已停滞的心脏陡然搏动了一下,云默不紧不慢地缀在尸群身后,沿途路经了一大片灰败腐朽的巨大肉茧。

光从模样上看,它们就有着十足十的年头了,可饶是岁月变迁不知几何,哪怕光是轻微的触碰就会让这些肉茧灰飞烟灭,也不能掩盖它们曾经强悍地站在世界顶端的事实。

云默很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但凡亲眼所见的,基本上全是高阶体跨入返祖级别时产生的肉茧。那么,问题就来了,要真有这么多的返祖级别的丧尸存在,她为何在前世的时候没有见过?

说到底,她最后攀升到的位置也不过是究极异能者,距离返祖还有着一段距离要走。要是那时候出来一头返祖级别,可能人类早就被消灭得渣也不剩了。

根据这些丧尸的表现来看,返祖级别的旱魃必然是存在的物种,但它们为何不参与种族竞争,难不成现存的旱魃已经是一副白骨?

抱着不少问题,云默进入了这片禁区。然而越是深入,她的心就越是震撼,可以说,山体内部的布置完全超过了她的想象。

蜿蜒的回廊,每一寸都被拓宽,大大小小的框架放在上头,每一个框架里都是满满的纸质书!

是的!全是书!

厚厚的灰尘遮掩了它们,历史的流逝埋没了它们,但这些书依旧固守着自己的岗位,等待着主人的回归。而丧尸会像人类……简直是……无法想象!

丧尸群早已经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一经停止,不安分的习惯就出来了。几头尸皇开始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轻嗅,以往干涸的血迹早不知被灰尘掩埋了多久,可它们依然兴奋地刨出下方的肉糜渣滓,****着一层灰土。

云默趁机寻了个角落隐藏好自己,伸手往后微微一拂,拨开了书架上头厚厚的灰尘。很多书,很多资料,她不可能一本本翻阅过去,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她慢慢探出精神力抖落了尘埃,快速扫描过所有的书籍。

瞬息间,她的目光就锁定了一个地方,与其余书目不同的是,那是一本薄薄的日记。

脚步轻移,她取下了这本纸张脆弱的日记,侧过身去尽量小心地翻阅起来。然而,在展开第一页的顶端,当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开始,她就差点把书摔出去。

上头赫然写着笔力遒劲的两个大字——。

泽尔……泽尔?

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默瞳孔猛地一缩,有一种不安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她之间微动翻下写的内容。

世界的奥义?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然而,当云默的视线再次聚焦到日记本上时,心头压抑的情绪突然加重。她想,她有些明白这个“泽尔”为何要留下这样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