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紫微心（六）

（六）不求世上无穷物，只向寰中觅个人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转眼间，已是过了百年。

娥皇、女英本为仙神，自然不受时间之扰，而公子虽是凡人，却得二女的驻颜之术相助，如今仍是风骨俊秀，宛若少年。

他们三人向来喜欢竹子，常在冉篁中游玩，今日又在其中闲谈。

只是说着说着，公子忽然住了口，身形一晃，却是靠在了一根斑竹之上。观他面色恬静，双目微微闭合，仿佛睡着了一般。

娥皇、女英见此，便知其阳寿已尽，太阴劫终。两人也不着忙，右手指尖各有清光亮起，随即伸手一划，两个光团皆化作流光，汇入公子眉心。

片刻之后，公子打了个哈欠，将惺忪朦胧的双眸缓缓睁开，扶着身边的斑竹，重又站了起来。

“臣等，参见二位帝尊！二位帝尊圣安！”众人身边，忽有四人闪现，乃三男一女。左边两人，娥皇、女英十分熟悉，正是教她们修仙的湘君和湘夫人。而右边两位，虽然从未见过，但君山岛上亦有他们的神庙塑像，故而众人也是认得，乃是洞庭湖神洞庭君，以及君山神湘山君。这些年来，便是他们一直在此守护，不曾远离。

“各位请起。”仿佛隐隐想起了什么似的，娥皇、女英不自觉间却是说出了这番话来，伸手轻拂便将他们凭空扶起。

“帝尊？你们是说我吗？”公子方才醒转，此时神情还有些恍惚。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二位”。更没有意识到，对方所用的是“帝尊”，而非人间称呼君王之时，所说的“陛下”。

“当然不是。”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仿若昆山玉碎，又似泉水泠泠。

听闻此语，公子登时清醒过来。这话虽不多，其意已然明显。他们乃天宫神明，所奉之君唯有天宫上帝，自然不必对凡间君主行礼。

而就算是太古人皇，又怎能与三界上帝相比？

九天之上，无穷星光闪耀。只见霭霭香烟，氤氲遍地，半空中仙乐齐鸣，一派嘹亮之音。

苍穹之中，云光缥缈，异香阵阵，景云翩翩，流铃之声不绝于耳。但见九龙九凤吞云吐雾，引太上玉晨郁仪结璘之车，左轮日，右轮月，华盖如星斗，放无极微妙光明。上坐一紫衣女子，睥睨天下，尽显帝皇威仪。其后又有四名少女跟随，皆乘云车羽盖，驾命群龙。

此女之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臣等，参见帝尊！不知帝尊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见此胜景，湘君、湘夫人、洞庭君、湘山君哪里不知来人身份？四神连忙分向两旁退开，不敢阻了云路，随即山呼朝拜，一同见礼。

尔时车驾落地，紫衣女子徐徐起身。

“起来罢。”

待到紫微上帝走过，不知何处起了一阵微风，便将四位神明轻轻扶起。

再看公子、娥皇与女英，此时却是呆立当场，眸中有泪光闪烁。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这被称作“帝尊”的女子，是那么的亲切，而熟悉。

“唉。”紫微上帝见这三人眼中一片迷茫，仿佛痴了，不禁叹息一声，又将手轻轻一拂，却不多言。

他们同时怔了一怔，眼中重新焕发光彩，终于醒来。三人眸中本是一片溟涬蒙鸿，如今混沌破开，已是化归清明。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