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紫微心（五）

（五）露湿秋香满池岸，由来不羡瓦松高

洞庭湖，君山岛。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自暮春之时公子登岛，如今已将立秋。

为度太阴劫，公子不可离岛，于是娥皇女英亦伴其身旁。只是他们三人仍如往常一般，并不住在一处，却是分房而居。世人皆传为夫妻，其实说是姐弟，似乎更加合适。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娥皇站在冉篁之内，手抚湘竹，不禁微微叹息。“生发之气将尽，肃杀之气欲出，就连这斑竹，也要开花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公子轻轻拉住娥皇的手，明眸之中露出点点笑意。“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生灭轮回，循环而无定。此斑竹已有二甲子之寿，也该回归大地了。”

说罢，他又望向远方的密林：“春者，细芽娇嫩。夏者，素枝纵横。秋者，繁花似锦。冬者，落英缤纷。说起来，这百花之中，我最喜者，竟是秋之傲霜。”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菊，又名周盈，花之隐逸者也。”女英走至二人身旁，缓缓说道。“其品性高洁，故被誉为群芳之魄。屈灵均为赞其德，亦曰：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有此昭德，不愧为四君子之一。”公子连声赞道，手中折扇轻摇。

娥皇、女英见得身旁有竹叶飘落，忽然对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移开，神色仍是如常。只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二人的眼中，似乎隐隐含有一丝悲意，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

她们曾问过北斗星君，公子此世之寿，亦为二甲子。

玉皇城，太微玉清宫。

玉皇、紫微二位上帝正以鸿蒙混沌为局，乾坤天地为子，对弈其中。又有太阳星君、太阴星君、常阳玉女及承翼玉女，皆在两侧分席而坐，以观棋局。

“四象劫将满，真是恭喜啊。”玉皇上帝拈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之上。

“是啊，终于快完了。”紫微上帝面上笑意盈盈，又向身边四女看去。“到了那时，我们大家可就都能得享清闲了。”

“只可惜，这个大家，不包括我啊。”玉皇上帝眼中亦有笑意，却是在此故作叹息。

紫微见他如此，抬手微微掩在嘴边，巧笑倩兮：“我这弟弟，以后可就要麻烦你了。”

玉皇则道：“理当如此。我们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

“哥哥，我赢了。”紫微上帝嘴角微扬，指尖黑子落下，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随即起身离去。

“周，该亡了。”玉皇见她离开，亦是站了起来。他清晰地看到，就在紫微上帝踏出宫门之时，那高悬于混沌之中，亘古不改的帝皇之星，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至此，紫微星光不降红尘，人间再无至尊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