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于镜中凝望你
苏卫想要拒绝宋恩的邀请时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准确的是说父亲手中的那柄秋刀。
秋刀已经断了，自己的父亲也已经陨落，可他的储物戒指之中还保留着已经断裂的秋刀。
他层尝试的去修复秋刀，可每次成型的时候秋刀便会自行的断裂，现在听到宋恩所说的话之后，苏卫想到的是黑锋战马。
黑锋是秋刀的器灵，可器灵是后天被孕育出来的一种产物，器灵最终会产生或高或低的灵智，这灵智可以看出器灵产生了情感，同样代表着秋刀产生了情感。
这样看来便完美的诠释了宋恩所说的话，实际上情感确实可以被雕琢出来，只是雕琢情感的手段复杂多样难以全部捕捉罢了。
“不知宋老可否教授一些雕刻的知识。”
苏卫神色恭敬的看着宋恩说道，他突然觉得修士的修行不仅仅局限在某一种道路上。
若是能够同时学习更多的道，从中摸索出一种融合了众多道的路，或许才能够走出前所未有的一条路。
“小友有心学习，老朽自然不吝受教。”
宋恩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呵呵的笑了起来，宋恩将苏卫带到了自己的密室之中，这里陈列着数之不尽的雕像。
有些雕刻手法很是拙劣，有些则是行云流水真假难辨的完美雕像，苏卫与宋恩席地而坐，而宋恩也开始了自己的讲解。
他讲述了这一生自己对于雕刻的认知与理解，从苏卫迈入密室的这一刻开始，便沉浸在了雕刻的世界之中。
历经三天三夜的时间宋恩的话音才缓缓的落下，他讲述了自己这一生对于雕刻所有的感悟，而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苏卫拿起了面前的一柄刻刀。
他凭借着自己对于宋恩那些话的冥想，缓缓的在一块石头上挥动了手中的刻刀。
饶是觉得将宋恩的话已经铭记于心，可当他真的开始去雕刻的时候，才发现这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盘坐在密室之中苏卫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不停的去雕刻，一开始的时候苏卫的心中想着的是宋恩的话。
他出手缓慢却一丝不苟，每一刀的刻下都凝聚了全部的精神，可渐渐地他发觉自己手中的刻刀无法表达他对雕像的要求。
此时的苏卫心情逐渐的有些烦躁，只要稍稍有一刀偏离了自己的想法，苏卫便会直接粉碎面前的石块，转身开始在一块新的石头上进行雕刻。
可心中的浮躁不仅没有得到舒缓，反而是苏卫握住刻刀的那一刻心里便会十分的烦躁。
仿佛无论自己怎么去做，雕刻出来的雕像都无法与他脑海中重合一般，而伴随着他粉碎的石块越来越多，石沫的积淀已经埋没了他的脚踝。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卫整个人呈现出的一股疲态，那双本是清明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本是俊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片参差不齐的胡渣，由于石粉的侵蚀，那双握住刻刀的手掌变的十分的干燥。
手指尖端渐渐出现了大小不均的皲裂，指甲同样失去了原有的色泽变的暗淡无光。
甚至他感觉自己的修为也出现了逆增长，对，因为内心的浮躁他的修为一开始出现停滞，现在却开始不停的跌落。
如今他真实的实力已经跌到了筑基境的初期，宋恩多次劝说他让他放弃，否则修为很有可能会跌落到炼气境。
而那个时候体内在筑基境构建出来的道台便会崩毁，可此时的苏卫又哪里听得进宋恩的劝说。
他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每天不停的雕刻着眼前的石块，渐渐地他忘却了自己一开始想要雕刻的事物，渐渐地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雕刻出什么。
有时他会盯着石块双眼空洞，时而微笑时而悲伤落泪，他问过宋恩曾经是否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宋恩缓缓的摇了摇头，最终宋恩终于明白苏卫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曾经的宋恩雕刻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时的宋恩全是自己在不停的摸索，没有人能够给他提供讲解。
可苏卫在一开始的三天之内接受了宋恩这一生的感悟，这对于苏卫来说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好事。
因为苏卫从一开始便被动的洞悉了雕刻，可实际上苏卫失去了一个探索的过程，就像是被人强行的灌入了一抹传承。
由于心急迫切而出现了走火入魔的状况，可如今的苏卫只能够苦笑，当年师尊说他笨，如今他却将宋恩有关于雕刻的明悟全部记了下来。
他现在想要忘记这些东西都成困难，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宋恩的明悟之中走出来。
这几日宋家前前后后来了不少御林院的人，一开始是灵儿与唐梅，如今距离内门弟子晋升的比试越来越近。
可苏卫却在宋家研究雕刻，李朝宗来过一次，他站在密室的门口足足一个上午最终转身离去。
紧接着北河长老也来过一次，他与宋恩交谈之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空悲切也来过一次。
不过空悲切是唯一一个没有走进宋家大门的人，是宋恩发话不愿意空悲切走进他们宋家。
后来宋家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原因是在宋恩看来空悲切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虽然这危险无从考据，但为了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宋恩依旧拒绝了空悲切踏入宋家的大门。
而空悲切本身去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简单的询问了苏卫的情况之后便转身离开，不过来到宋家最为频繁的便是灵儿了。
几乎每天灵儿都会出现在密室的门口，可她从没有走进去，最后宋恩吩咐下人为灵儿准备了一间房，并在灵儿的房间之中放了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可是看到密室之中的情形，这样一来灵儿便没有必要站在冰天雪地的密室外苦苦的等候了。
一开始灵儿拒绝了宋恩的好意，可无奈隆冬之际大雪纷飞，最终灵儿住进了宋家为自己准备的房间之中。
每日她都盯着眼前的镜子，注视着那青年的认真冥想的样子，注视着镜中青年的一举一动。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东峰的那段日子一样，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监督苏卫不停的炼器。
“你知不知，你现在的样子啊，真的很邋遢……”
“哎……怎么又给毁掉了，明明雕刻的很不错啊。”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你再不出来，宋家的石头都要让你给浪费完了。”
“北河爷爷都说了，你是北院最不务正业的一个弟子。”
“你知不知道，再不出来就赶不上内门弟子晋升了。”
“木头，你再不出来，我……我就要离开了。”
“又皱眉啊，再皱眉你真成了小老头了。”
“还有三天啊，三天之后就是内门比试了。”
“你肯定不知道，李朝宗被人挑战了，虽然那人败的很惨，可我不想看到李朝宗耍威风啊。”
“死木头，你要在这里陪着一堆石头孤独终老吗，明天就是内门比试了，你还不出来吗？”
灵儿注视着镜中青年迷茫的神色声音苦涩的说着，看着青年不停的重复着一套动作。
看着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看着面色苍白动作迟缓的苏卫，灵儿心中一股一股的悲凉难以压制的涌上心头。
“宋爷爷，苏卫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吗？”
灵儿转身看着一旁的宋恩轻声的问了一句，宋恩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他又岂能看不出身前这丫头对于苏卫的挂念。
有心想要再一次告诉灵儿苏卫很快就会苏醒过来，可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换来的只是灵儿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此时的宋恩也不能确定苏卫究竟什么时候会苏醒，或许会永远的沉迷下去，他突然有些后悔令苏卫涉及雕刻之术。
雕刻之术对于修道者的神识与感官有着至高的要求，但同样可以修炼神识与感官。
本想着通过雕刻来答谢苏卫送他的点寸刻刀，不曾想竟然会令苏卫的神识在雕刻之术的冥想上迷失了。
此时苏卫的神识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镜中不停重复着一套动作的只不过是苏卫的肉身罢了。
盘坐在密室之中的苏卫自然不知道发生在外界的事情，只是这段日子他雕刻出来很多很多的雕像。
随着不停的冥想苏卫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自己的记忆似是出现了倒流一般。
这并非是他主动去回忆，而是面前发生的事情好像是与以往出现了重合，他又回到了与宋恩交谈的第一天。
他盘坐在密室之中认真的聆听着宋恩对于雕刻的明悟，那些话语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苏卫心中多有的疑惑在这一刻变的清晰起来，而他的嘴角同样微微扬起了一丝丝的弧度。
“咚！！！”
“咚！！！”
“咚！！！”
清晨御林院的道钟轰鸣了三声，伴随着道钟声的回荡上万弟子汇聚在广场之上，今日是御林院内门晋升的比试。
北院弟子跟随着燕青方瑜等人来到了广场之上，与南院上万弟子比起来，北院寥寥数百人的弟子确实有些落寞。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大师兄苏卫到现在还不曾出现，这令北院弟子心中皆是憋了一口气。
“哟，北院居然还敢来，我以为这场内门弟子晋升是专门为南院弟子准备的呢。”
见到北院弟子个个神情没落，南院有弟子出声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看，那本是我们南院的弟子玉蝶，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跑到了北院，丢人。”
“可不是吗，难不成北院弟子有什么特长？”
有人开头既然会有人出声附和，渐渐的有弟子将话题牵扯到了玉蝶与于靳的身上，玉蝶红着双颊低着头站在于靳的身旁。
于靳紧紧的握着玉蝶的手摇了摇头，随后脸色阴冷的朝着南院弟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将话题引到了玉蝶的身上，但现在需要做的并不是找回场子。
而是在接下来的比试上赢了南院的弟子，这样才能够扼住那些人的咽喉令他们不敢再言语。
李朝宗站在显眼的位置注视着北院弟子的阵营，扫视了一圈略带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内门弟子的阵营，那里站着一位女子正是灵儿，李朝宗早就知道灵儿时内门弟子明悦的亲妹妹。
而这明悦也是麒麟六卫之中的第六卫，不过此时李朝宗的关注在只在灵儿的身上，他想要问一问苏卫究竟还来不来。
巧的是此时的灵儿也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李朝宗的身上，李朝宗面带微笑朝着灵儿拱拱手，看到灵儿冷哼一声转过头时李朝宗呵呵的笑了笑。
还在思索着苏卫现在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李朝宗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此时他急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朝着来人拱手面色恭敬的拜会。
“朝宗拜见师尊。”来人正是李朝宗的师尊云丹长老，云丹长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为师前段时间给予你的卷轴可曾修炼。”
云丹长老眼神宠溺的注视着李朝宗说道，前段时间云丹长老将一份卷轴送给了李朝宗。
并且嘱咐他一定要勤于练习冥想，可如今感受了一番李朝宗周身的气息之后，云丹长老心中出现了一丝丝的疑惑。
“启禀师尊，那份卷轴文字晦涩难懂，似是并非常见功法，朝宗暂时还未开始修行。”
李朝宗面带歉意的说了一句，之前云丹长老赠予他的卷轴他也曾准备修行。
打开之后才发现上面的字符他一个都不认识，无奈之下只能抓紧时间准备内门弟子的晋级，从而将这件事渐渐的给忘在了脑后。
“行了，进入内门之后，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将那份卷轴的功法参透。”
云丹长老略有失望的说了一句，随后便转身朝着高台的方向走了过去，李朝宗拱拱手不再言语。
他有心想要告诉自己的师尊，那份卷轴给他的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但师尊刚刚的话语分明是要求他必须学会那份卷轴的内容，李朝宗也只得将心中的疑惑给压了下来。
“姐姐，怎么办啊，要不给掌教解释解释，给苏卫留下一个名额。”
灵儿拉着姐姐明悦的衣衫神色焦急的说道，今早她看到镜中的苏卫依旧在闭目冥想。
宋恩也说苏卫可能一时半会并不会苏醒过来，可如今已经是内门弟子的比试，若是苏卫错过了那岂不是还要等上一年。
“灵儿，比试就是一场公平的竞争，若是单独给苏卫留一个名额，于他人而言岂不是很不公平。”
明悦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且不说掌教能够答应给苏卫留下一个名额。
单单是苏卫不用比试就可以拿到进入内门的名额，这种要求在场的上万名外门弟子也不可能同意。
“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他的实力肯定能够进入内门的。”
灵儿显然很不理解，即便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情理，可事实摆在面前啊。
苏卫是北院新人第一，这件事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知道，进入内门对于苏卫来说岂不是轻而易举。
“行了灵儿，空口无凭，谁又能清楚的知道每一位弟子的实力呢，别闹了，各有各的机缘，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明悦拉着灵儿的手轻声的解释道，她自然也想看看苏卫的实力究竟如何，可那人到现在都没有来到御林院，看来这次的内门比试注定与苏卫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