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净宁
常欢呆愣愣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常宁，悲喜莫明。
他气质清华，素衣难掩。
他目露慈悲，笑容完美。
他双手合十，叫自己，小施主……
常欢便低低的垂下头去，耷拉着肩膀，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她听见身边净莲在问寒惊鸿，这位施主，可愿移步与贫僧去禅房手谈一局。
她听见寒惊鸿说好。
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莲池畔只剩下她和常宁两个。
常欢还是低垂着头不说话。待青石地板上的两团水印越来越大，最终合为一团时，常宁方才叹了口气道：“阿欢，你这又是何苦？”
常欢一肚子的愧疚悔恨责备疑问，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最后只能死死抱住常宁哇得一声哭出来。
哭过之后，兄妹二人靠坐在莲池边说话。十八年未见，两人却丝毫没有疏远，还和从前一般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常欢和常宁讲了许多她在仙界的趣闻，常宁也讲了许多他在报国寺所见趣事。
两人一直聊到月上柳梢，杠铃般的假笑声不时响彻莲池……
两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一些事，一些人。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常欢才低声对常宁道：“二哥，不论你作何选择，只要是你不后悔，我便支持你。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了，你要多多保重，日后我们或许能在别处重逢也说不定。”
常宁摸了摸常欢的头，温和道：“嗯，我就知道若这世上还有谁能懂我，那也就是你了。你放心，我心里十分明白，也不曾后悔。倒是你，怎么了？为何以后都不回来了？是娘还在怪你？都跟二哥说说？”
常欢摇了摇头，跟常宁大致讲了讲此处空间不稳一事，迟疑了一下，又将仙魔妖三界龃龉艺术加工了一番，跟说书似的说给常宁听。
常宁听罢点头道：“嗯，那就好，我就怕你有什么事，你在仙界也要多加小心，不用挂记家里，万事还有我照应。”
常欢说，好。
从头到尾，二人都没有提那个压在舌边的名字。
常欢看出来了，如今的净宁是真的沉浸在佛法中。她也看出来了，如今的常宁仍然没有忘情。
他眼中有情，却一心向佛……
两人拥抱惜别，然后各自转身。
同时，净莲的禅房中，寒惊鸿扔下手中的棋子起身，从储物法器中拿出一串念珠递给净莲：“该说的我也说的差不多了，这串金刚菩提念珠是我昔日偶得，他日你若前往妖界开辟佛国，此物许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小师妹的兄长，还劳烦你多加照顾。”
净莲极其自然的双手接过佛珠，郑重应诺。
寒惊鸿点了点头，散去身形。
禅房只剩下净莲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一百零八颗念珠，每一颗上的纹路都形成一个天然的密宗符号，充斥着庞大而浩然的信仰之力，仿佛一颗便是一个佛国，在手中转动时更隐有梵音。
这礼送得可有些重了啊，净莲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面露苦笑。
莲池不远处的小路上，寒惊鸿寻到失魂落魄的常欢，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山门外走去。
次日清早，净莲将净宁叫到禅房。
净宁到的时候净莲正在指挥他惯用的小沙弥收拾东西，见净宁来了，便挥手叫小沙弥先出去守着。
净莲开门见山道：“我要走了，这报国寺传给你。”
净宁随意的斜靠在座位上，翻了个白眼道：“传给我干嘛，你传给你门口站那个心肝宝贝儿呗。”
净莲摇头道：“它我也要带走。”
净宁仍然摇头：“它也要走？那你再传给别人呗，反正这寺里那么多人，干嘛非得给我？轮也不该轮到我啊！”
净莲挤眉弄眼的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念珠道：“传给你自然是因为我昨日收了别人的重礼，拿了人家的东西，自然要帮人办事了。你那妹夫叫我多加照顾你，我想了想，我这一走，你怕是要被人排挤，若是把这方丈之位给你，你就不怕别人排挤了，也算是照顾你了吧？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净宁笑得合不拢嘴：“哟，你也看出来了？早几年我就觉得他们两有点问题，先还以为是我多心，既然你也这么看，那便是真的了。这样也好，我家阿欢在上界也算是有人护着了。对了，你这么着着急急的是准备去哪里啊？我看你竟是不打算回来的样子了？”
净莲点头道：“嗯，是不准备回来了。我的来历你也知道，自然是准备回妖界了。昨日跟你妹妹妹夫一番交谈，真是醍醐灌顶，振聋发聩啊！”
原来这净莲是昨日听了寒惊鸿和常欢的话，回来细细琢磨了一夜，准备回妖界搞事情了……
刚刚还在把玩棋子的净宁闻言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这是来真的？”
净莲翻了个白眼道：“自然是来真的！我们一起也处了十来年了，我的脾气和志向想必你也知道，我此去誓要将佛法在妖界发扬广大，让佛祖的慈悲传遍妖界！”
常宁干脆的拍了拍手道：“既是如此，那你也带上我！”
净莲吓得手一抖：“带上你？带上你干什么？那是妖界，你一个人族跑过去干嘛？”
常宁奇道：“你去干嘛我就去干嘛啊。怎么，就许你去弘扬佛法，我就不能去了？怕我抢了你的功德？你这样护食佛祖也会不高兴的！”
净莲目露恼色：“这是护食不护食的事儿？这弘扬佛法绝非是仅凭一人之力，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儿，你要是去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那是妖界！要进入妖界需要血脉之力的认可！你又不是妖族，你连护界大阵都过不了就被抹杀了！再说了，就算真能去，我也不敢带着你，你那妹妹妹夫要是知道我把你拐去妖界了，还不得追杀我到天涯海角？我这有用之身还得留着弘扬佛法呢！”
常宁干脆耍赖道：“你若是不带我，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自杀，并且留书说是你害死我的，嘱咐他们替我报仇，你这有用之身一样留不了！我妹妹妹夫绝对能追杀你到妖界你信不信？”
净莲闻言立时就傻眼了，尼玛你们人族还可以这么不要脸的，说翻脸就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