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功德
常欢此时正脸色苍白的站在报国寺的紫莲池边等候做晚课的常宁前来相见。
从常安之口中得知常喜英年早逝和常宁出家的消息时，她心中百味翻滚，只觉得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抓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正在恍惚间，常欢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迫不及待的回头，却不是常宁，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双手合十，略微鞠躬道：“贫僧净莲，见过两位施主。”
常欢心中正苦闷之际，此番被净莲打扰，兼又想起几年前寒惊鸿曾告诉过她这报国寺的方丈乃是眼前莲池中的紫莲化形，说话便有些迁怒：“你便是那妖僧净莲？”
净莲被人道破来历也不恼，仍笑意盈盈道：“小施主这话原也不错，可贫僧虽是这池中紫莲所化，却首先是佛门弟子，其次才是莲妖化身。”
常欢默了几秒钟，继续怼道：“那我重新说一次，你便是那僧妖净莲？”
净莲闻言心中一滞，不过面上还是稳稳端住了，继续笑盈盈道：“正是贫僧。”
如此一来常欢倒又些不好意思了，嘴里喃喃念了句“这和尚脾气怎么这么好”后便不再出言相怼。
净莲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子连你都不见得打得过，更别提你身后那个了，脾气不好还能咋的？老子又不是傻……
见常欢又转回身去看着满池紫莲发呆，净莲想了想，问道：“你们是在这里等净宁？”
再次被人打扰，常欢火大道：“净宁又是谁？也是这里的和尚？我说你们这报国寺里和尚的法号怎么都特么取得跟师太一样？这是什么歪风邪气？”
净莲额头青筋一跳，不过看了一眼常欢背后眉毛轻轻扬了一下的男人后，心顿时静下来，继续和蔼道：“净宁师弟以前在俗家的名字叫常宁，净宁这个法号是他自己取的。”
常欢闻言心中的难受与愤懑简直要溢了出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小步，右手抓紧胸前的衣襟道：“他可还好？可是不愿见我？”
净莲见状忙安慰道：“小施主放心，师弟随后就到。贫僧此番前来一是替师弟传个话，二是有事向二位仙长请教。”
想着自己的二哥日后还要长期在这僧妖手底下讨生活，常欢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尽量平和的回道：“大师有话请讲。”
听见对方肯叫自己大师而不是什么僧妖了，净莲心中微定，抓紧时间问道：“贫僧自这池中修得人身以来已有四百余年，早年间修炼全仰仗这池灵泉，后来报国寺的香火越发旺盛了，修炼又多赖信众提供的信仰之力。到了最近几十年，贫僧分明感觉自己修为已经大圆满了，却迟迟感觉不到飞升的契机，两位仙长自上界而来，能否为在下指点一二？”
常欢闻言眉头微蹙，原因她倒是一清二楚，可是这话该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她却不是很有分寸，于是转过头去看寒惊鸿。
寒惊鸿见状冲常欢点了点头，方才对净莲道：“你既已化为人形四百余年，那应该早已觉醒了血脉中的妖族传承，那传承中应该有指引你如何去往上界的妖界吧？等你去了妖界，那里的灵气远胜此处，界面瓶颈也不复存在，修为自然又能进益了。”
净莲点头道：“的确如此，贫僧化形后不久便逐渐觉醒了传承。可贫僧觉得自己首先是佛门弟子，其次才是莲妖，弟子心中向往之处也不是妖界，是佛界。若是不能飞升佛界，弟子情愿继续在这方下界为我佛普度众生。”
常欢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好的作啥妖呢？这是角色扮演还上瘾了咋的？哦，想起来了，不是作妖，这净莲本身就是个妖，感情这作妖还是个天赋传承咋滴？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妖界普度众生宣扬佛法？”
净莲闻言一愣，这个思路很清新脱俗啊！
常欢继续忽悠道：“你想想，还有什么功德比开荒更大的？妖族人口何止亿万，却整日浮躁不堪打打杀杀的没个信仰。若你能替我佛在一个全新的地界打下一片基业，那功德估计都够你直接肉身成圣了。对啊，既然你现在修为都圆满无法再进益了，那功德成圣这个路子可以了解一下？”
这话不光净莲听了眼前一亮，连寒惊鸿都差点被忽悠瘸了，一双美目异彩连连，功德成圣么？
不过考虑到妖族和余下四族的矛盾，又是现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点，像净莲这样不知根底的妖族的确不宜冒然带回仙界，还是让它回妖界为好。若这净莲果真是一心向佛，在妖界弘扬佛法，他日说不定还有大用。
想到这里寒惊鸿开口道：“我师妹的话虽然有些不大周全，但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因万年前神界遗失的缘故导致天地秩序大变，飞升上界的通道已逐渐断绝。况且如今的仙界也不太平，你若是实在不愿回归妖界，那还不如在下界再观望些时日，等天地大定后再来图谋更为稳妥。”
净莲正想进一步和常欢讨论一下功德成圣的细节，便看见净宁从远处走来。
常欢回头望去，远处一身僧衣的常宁正跨过一道月亮门向这边走过来。算起来常宁今年也有五十岁了，可不知是当年吃了仙丹还是这些年修身养性的缘故，看上去竟比常安年轻许多，顶多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可是常宁身上的气息分明有些不对！当年常欢就问过寒惊鸿常宁是否有灵根，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现在他那一身不弱的法力波动是怎么回事？常欢目光有些惊疑不定的望向寒惊鸿。
常宁的事，寒惊鸿当年便看得一清二楚，因此此时都不用看第二眼，便跟常欢传音道：“你这兄长，的确没有灵根无法修仙，可却独具慧根，也颇有些佛缘，是个修佛的好料子。再加上他自幼受你仙体影响，年少时又服用了不少你给的仙丹，身体条件远非寻常凡人可比，这些年修行下来，他的佛法已有小成。若非如今飞升通道断绝，假以时日飞升到仙界极西之地的佛国也不是不可能。”
竟是如此……
常欢闻言心中越发惆怅，难怪当年大师兄没有告诉他，好好的谁又会出家去修什么佛呢……
如今这又算是什么？命中注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