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王兽女君

拿到祭坛之后,小枝开始锲而不舍地磨它。

她在野道里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小瀑布,瀑布后有个水帘洞。每天她都带着祭坛去那儿,拿新法器一点点地磨。

同室者也没空注意她,于是她一口气磨了大半个月。

这天傍晚,当她走到瀑布边时,发现草地上都结了厚厚的冰霜。

时间过得太快,眨眼就从深秋走到了初冬。可谢迢仙尊还没回,前线也没一点消息。

小枝心情低落,磨得越发卖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祭坛“啪擦”开了个缝儿,里面透出五颜六色的光。

小枝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镇山石吗?

熊大仙偷妖兽尸体,陆长光皮影人提壶炼妖,沈月仪皮影人将妖兽送出去。

现在她把原材料偷到手了,再把炼妖用的壶偷出来,炼妖工坊就彻底毁了。

小枝将镇山石收好,又去了趟原来的洞窟。

洞窟内,皮影人还在搬运妖兽尸骨。但是没有祭坛中的镇山石,它们搬来的妖兽残肢都成不了形。

而皮影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它们就像齿轮与钉子,只会机械地重复一件事。

小枝猜测,负责维护这里的人就是熊大仙。他一死,祭坛就没人管了,正好给她捡了个漏。不过,接替熊大仙的人也许很快会出现,所以要捡漏也只能趁现在。

她想,这些皮影人无法带走,还是毁掉比较好。

于是她怀着试一试的想法,往提壶皮影人身上划了一剑。

一大股血冒了出来。

刃上的触感让人觉得不详,因为实在是太像人的血肉了。

小枝心里毫无波澜,抬手又划了一下。

这次,皮影人身上不止冒出了血,还冒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光芒之中出现了一个活人,竟然是陆长光。

他面色惨白,手里提着把壶,身上有几道巨大的剑痕,都是小枝划的。

小枝一眼就瞄中了他的壶。

是炼妖用的壶!

陆长光见到她,惊讶地想说点什么。

但小枝知道陆长光是金丹期长老,只要给他一句话的功夫,就不可能有翻身的余地了。

她二话不说,将皮影人拦腰劈成两半。

陆长光吞了半口气,低头一看,只见得自己半边身子倒下的样子。

皮影人身上的热度消失了,两段陆长光倒在地上蠕动着。

“你……你……”他挣扎着,胸口放出光芒,“你……有生……”

他看着像是要自爆,小枝连忙捡起壶,往他身上一招。

“有生!不要跟有生……”

陆长光话还没说完就消失在了壶中。

小枝将壶和祭坛放在一起,然后找起了沈月仪皮影人。如果能通过毁掉皮影人杀死本体,那沈月仪也可以一并解决了。

她想为谢迢永绝后患。

“为什么没有?”小枝找半天没找到沈月仪皮影人。

皮影人不能被带出洞窟,洞窟里也不像是来过其他人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走了?

小枝匆匆回到住所,看见沈月仪正在屋里念书,他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破绽。

沈月仪感觉到小枝的视线,便问:“你老盯着我干嘛?”

小枝跑进了里屋。

沈月仪皱起眉,传声让公孙妤出来,开口就道:“小枝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

“你露馅了?”

沈月仪怒道:“不是露馅不露陷,而是……很奇怪。”

公孙妤柔声笑道:“不奇怪。”

小枝最近看人的眼神越来越冷了,考核中下手一次比一次重,既不在意自己的伤,也不在意别人的伤。

公孙妤掩唇道:“辟谷可以抑制女君的食欲,却抑制不了妖心。这女孩儿早晚会被女君的意志吞噬,成为王那样至高无上的存在。”

妖兽不会直接管领导者叫“王兽”,它们只称其为“王”。

而雌性王兽,则称“女君”。

小枝身体里那只似龙似蛇的妖兽,正好是前代女君。

公孙妤受新王之命,要将女君血脉带回来,可谢迢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迟迟不敢动手。

现在谢迢离去已足月,应该是被新王拖住了。只要再等一个机会,公孙妤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枝带走。

她在等的这个机会,就是秘境战场。

考核马上进入新阶段,七日一次的筛选将缓下来,改为一月一次。

在改变前,蜀山会启动一个秘境战场,确定所有候选者的排名。

秘境战场的地址将选在上古战场,谢迢的眼线难以触及。

公孙妤准备趁那个机会,将小枝偷偷带走。

她不知道,小枝也在打秘境战场的主意。

小枝知道,妖兽炼制中,三环已去其二,只剩一个沈月仪。如果想除掉他,只能是在秘境战场的混战之中。

秘境战场上强者无数,她自顾不暇,怎么才能抽空去把沈月仪宰了?

小枝心想,必须得在下次考核来之前学点新东西。

她跑去竹楼,把所有昆仑典籍都看了一遍。

“在找什么?”

快入夜时,公子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了。

小枝回头答道:“法诀。”

入冬后,公子着白衣,披雪裘,整个人看起来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端详着小枝,小枝心里咚咚直跳。

“你身上有血气。”公子微掩口鼻,眉头紧蹙,“做什么了?”

小枝磕磕绊绊地说:“灵、灵兽的吧?”

“是人的血气。”公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小枝坦然说是比斗中见了血倒还好,这样遮遮掩掩,反倒让他觉得不是好事,“到底怎么了?”

小枝被他一逼问,更加慌张了:“真、真的没……没什么……”

“小枝!”公子似乎有点怒意,“不许说谎。”

小枝本能地露出害怕的表情,但她细细感受自己的心绪,又不是真的害怕。

她杀了人,正在谋划杀人,但是她一点也不怕。

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支撑她。

公子质问道:“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做什么了?”

小枝没有回答,她注意到公子因血气而微微躁动的目光。

她好像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下来,公子的视线被吸引住了。

“公子……”小枝轻声说,“我没有做坏事。”

公子气息微凝,他一把将小枝拉了过来,张口咬在伤处。

他知道,现在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全部都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