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促膝长谈

是夜。空中点点繁星。有人凝视着它们，朦朦胧胧地希望它们运动得快一点，星辰却在夜幕中纹丝不动。

家主孙晟房内，爷孙两人促膝长谈。

“此去，不要有太大压力。家族并不需要你为之承受太多。爷爷只希望你活得开心就好。”

孙晟此刻完全放下了身为家主的所有伪装，就是一个单纯的老人，在跟自己的孙子对话。

“爷爷，我明白的。”

孙梓陌眼神闪烁。他从爷爷的话语当中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亲人的关爱。修真世界变得不再那么冰冷，修真之路也变得不再那么难走。

“现在钱、李两家已经发下心魔大誓会对我族效忠，可以说我们孙氏以后在梅镇不必再为生存过分担忧。对于家族未来的走向，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孙晟以诚恳地询问孙儿的意见，他相信孙子的眼光一定比自己好。现在关于整个孙氏的重大决策，孙梓陌已经有了相当的话语权。

“我对家族只有一些期望。”

孙梓陌思索片刻，认真地说道。

“我走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回来。对于家族我并没有太多要求。只求有朝一日回到家里，实在不希望眼睁睁看着那孩童的天真无邪，可塑性和好奇心逐渐退化，然后扭曲成为伪成人的卑劣面目。

虽说修真无情，但是我们不能泯灭人性。”

孙梓陌眼神执拗地望着爷爷，只要族人能够平平安安，心怀善意，这便是他最大的心愿。

“爷爷都记住了。”

孙晟微笑着看着孙儿。他很惊讶这些话是出自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口中。须知他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还在调皮捣蛋，可是不及现在孙儿之万一。

祖孙二人这一次长谈了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这里有一些丹药，爷爷要好生保存。对于家族未来提升实力，大有裨益。”

孙梓陌当初获得了魔焰老祖储物袋，里头还剩余了众多丹药。他取出两瓶开脉丹留下了，凝真丹也留下了三颗。

其余更高级的丹药、资源，孙梓陌觉得没有必要留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从小一直听到现在。

鎏金震天锤已经出现裂纹，用其与人斗法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灵宝留下来势必会给家族带来灾祸。所以他并没有将震天锤留给家族。而是从魔焰老怪的储物袋中挑选了数件法宝留下。上品法宝、中品法宝都有。用于提高家族实力，应该绰绰有余。

至于下品灵石，前几日在剿灭赵氏时，已经在赵氏府库中获得数万，足够家族使用好几年。思索一番，孙梓陌最终取了二十枚中品灵石留给家族，用于启动阵盘之用。

为了配合家族对外宣称的实验护族大阵引发青龙异象的说法，他特意留下了几枚阵盘，用于家族应对意外。

《阵道速成》中记载的阵盘样式，防备分神期以下的攻击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能够抵挡好一阵子。

有了这些东西，想来再过几年之后，家族中必定能够多出几名凝真境界强者。甚至若是能够出现有望进阶塑元的天才的话，那么在这残酷的修真界的偏僻小镇，自保应该有余了。

“够了，够了。孩子，你不要过多地为家族考虑。此去大元城，路途坎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孙晟眼里看中的并不是孙梓陌留给家族的资源，而是孙子这个人本身。整个孙氏，只有他一个人清楚孙儿的真实来历。这十年相处下来，爷孙俩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血脉，甚至习惯当中。

“爷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孙儿有空就会回来看您的。”

孙梓陌长这么大，很少哭，此刻却感觉到眼眶酸涩。

“好，好，好。你打算何时出发？”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孙晟微笑着点头答应。晚辈远行，做长辈的最好的礼物就是照顾好自己，不能让外出闯荡的小辈还要时刻分心，记挂家里。

“孩儿准备明日一早，便与王潇执事一同出发。”

孙梓陌说话时尽量保持平缓的语调，时刻照顾着老人的情绪。

“恩。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有一天，累了，倦了，伤了，痛了。记得要回家来。”

孙晟看着对面的孙梓陌。

在自己的房间里，孙晟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便宜“孙儿”，少年一身青衣，面容俊朗，俨然已经长大。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自己在梅镇湖边，得遇仙缘，仙长大人托孤于他的场景。

如今十年已过，少年郎的面容虽然没有许多改变，眉眼之间却是多出了几分英气，几分担当。

“孙儿谨记爷爷的教诲。”

孙梓陌这句话说得极其认真。

紧接着，少年双膝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每一下，都掷地有声。

孙晟坦然承受了孙儿的跪拜。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仙长大人，孙某终于不负所托，将孙梓陌少爷抚养成人。当年他对仙长许下的一句承诺，总算是完成了。

现在雏鹰即将翱翔天空。仙长大人应该一直都在默默地注视着这偏僻小镇发生的一切吧。

望着少年的背影。孙晟保持了沉默，没有说话。

“十年来，我一直在想，若你真是我的孙子，那该有多好。”

等到孙梓陌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微不可查如梦呓般的喃喃低语。

“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把您当做了亲爷爷。这些年，您既做父亲，又做母亲。比许多亲生父母做的还要多。陌儿一直看在眼里，感恩在心。”

孙梓陌的声音很低，但是言辞清晰，语出至诚。

孙晟的身体猛然一震，眼角有晶莹的光芒闪烁。老人愣在原地。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您为了让我能够安然成长，甚至刻意怠慢、疏远了家族的一切事务。这才会生出两位长老叛乱一事。在我心里，您一直是我的爷爷，永远都是。”

孙梓陌面容已经被泪水沾湿。这些话，他一直憋在心里。如今老人主动提起，他也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孙晟的脑袋里“轰”的一下。视线变得渐渐模糊。

再次张开眼，房间里哪里还有孙梓陌的影子，只剩他孤身一人。

一把老泪终于流下，嘴上却挂着无比欣慰的笑容。

这样，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