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放高利贷的黑心妖精
这时的古雷温.德.布洛瓦——
正在苏瓦尔警政署会议室遭到刑警团团包围。
在大战的纷乱之中，从苏瓦尔王室消失的美术品清单、近几年来在国内外流通的俄罗斯罗曼诺夫王朝遗留下来的宝物、从殖民地偷运过来的赃物清单、掮客名单，以及手头阔绰购买赃物的收藏家名单……
古雷温扶着尖锐的头，瞪视这些名单。每当警官神经质地摇晃膝盖，大腿上放着昂贵的陶瓷娃娃跟着晃动，仿佛快要掉到地上。
刑警们屏气凝神看着古雷温。原本因为听到名警官的名声而满怀期待……可是古雷温反倒是把注意力放在隔壁会议室的对话。直言不讳的对话内容，是刑警为之骚动的事件
警政署长席纽勒正在隔壁的会议室里谈论关于在英国蔓延的袄教秘密集会、印度邪恶女神卡莉崇拜者犯下的杀人事件、在法国日渐增加的非洲咒术同好等等。
从殖民地回来的人们，偷偷将异国文化带入本国，不断渗透
一直有人在苏瓦尔目击恶魔崇拜仪式，警政署也持续搜查之中……
古雷温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轻蔑地听着这些令人畏惧的话题。有人敲了几下会议室的门，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年轻刑警小声说着什么。古雷温的表情变得严肃，站起身来。
“你在吵什么，久城同学。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吗……”
古雷温进入一弥等待的小房间，看到颓然坐在一弥身旁的衣衫褴褛少女以及那个令人讨厌的夜月幻：
“……她是谁？”
夜月幻还没有开口，一边的一弥便慌慌张张的说:
“请你听听她的故事，警官。”
“所以我才问你，她是谁？”
“安娜塔西亚。我在「杰丹」箱子里看到的女孩。在那之后，她被姐夫救出「杰丹」，现在的话……”
“……又是「杰丹」。我现在没空管这档子事。”
“按照她的说法……”
这时门打开，席纽勒署长的脸出现。一弥继续说：
“……除了她以外，还有许多人被关在里面。警官，我记得有许多人在苏瓦伦失踪对吧？就是「消失在黑暗中的人们」。虽然警官说那些人是被都市的黑暗吞没……说不定那个黑暗的嘴巴是有名字的，它的名字就叫「杰丹」……”
“你说够了没有！”
席纽勒署长有所顾虑地从旁插嘴：
“古雷温，听听看他们怎么说也无妨。”
一弥看着警官的脸。警官手上玩着娃娃，像是无计可施点点头。一弥看向夜月幻和安娜塔西亚，夜月幻对安娜点点头。
安娜睁开有如宝石的血色眼眸，以单字开始述说——
安娜塔西亚是来自俄罗斯的移民。原本是富裕贵族的千金小姐，但是在一九一七年发生的俄罗斯革命时被人逐出祖国，父亲死在俄国，母亲也在逃到西欧时去世，只有孑然一身的安娜塔西亚来到苏瓦尔。原本是要来依靠远房亲戚，但是因为语言不通，只会说一两句法语，一直找不到，然后……
“入夜，我呆呆站在街头。不知何时来到「杰丹」前面。玻璃橱窗里有身穿华服的人型模特儿，我抬头仰视人型模特儿，心里想着‘啊啊，真美。实在太美了’，让我不禁感伤，几乎流下眼泪。年轻的店员走来对我说：‘欢迎光临。可以让您试穿看看喔。’可是百货公司是花钱买东西的地方，我根本没有钱，所以不禁退缩迟疑。结果店员笑着跟我说：‘只是在试衣室里试穿。进入试衣室就可以了，不用钱的。’那时觉得遇见天使了，我跟着天使姐姐进去了。接下洋装，进入试衣窒。门一关上，镜子就打开。镜子那边也有个门。我被带到镜子里面，眼睛被遮住。被带到另一个房间。等我醒过来，那里有好多和我一样的人，每个人都在哭。然后、我们……”
安娜塔西亚的声音开始颤抖：
“就这样，再也回不来。一直在镜之国里……”
试衣室这个名词，让一弥倒抽口气。「杰丹」门前老婆婆的故事、艾薇儿的怪谈，都出现了“试衣室”……
一弥喃喃说道：
“「杰丹」的试衣室里一定有问题。在那栋大楼里，一定有地方用来藏匿这些失踪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
安娜塔西亚站起。突然用力吸气，摇头晃脑开始大叫：
“有恶魔。有恶魔。好多人都被恶魔吃掉、不见了。「杰丹」里头有恶魔……！还有恶魔的仪式……”
眼泪夺眶而出，声音也变得呜咽模糊。看着安娜塔西亚的古雷温一脸讶异，席纽勒署长也是一脸认真。
“恶魔的仪式之后，一直互相鼓励的女孩不见了。再也没有回来。然后……那天晚上装在棺材里送回房间。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整个人都被绷带包住，叫名字也没回应，轻轻摸一下，已经浑身冰冷。死掉了……刚才还在一起互相鼓励……！恶魔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找上我们……？所以我逃走了。从那个房间逃走，然后……”
再次用力吸气，脑袋颓然垂落倒在夜月幻身上。夜月幻怜惜一般抚摸着安娜的头，移一移位子，让少女有更舒服的姿势在他的身上靠着。
席纽勒署长急忙走到走廊交代年轻刑警去找医生。古雷温一脸严肃：
“够了，我要回去处理美术品案件。久城同学，你们待在这里好好反省。”
就在古雷温转身准备离开时，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夜月幻突然开口了，打断了两人。
“古雷温，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呢？”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去调查自己的案件。这个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这些只不过是可疑的疯话吧？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总之，我不想再管你们的闲事了！”
“哦？你的意思是她是疯女人吧？，要知道安娜现在可是我未婚妻，你居然说她是疯女人。而且你能调查的出什么东西？哦，对了，不知道别人知道了维多利加的事情后会怎么样呢？”
明明是异常平静的语气，但是到了古雷温耳中却是那么的尖酸刻薄。
“可恶啊，可恶，居然把她忘了。”
被夜月幻威胁的古雷温咬咬牙，却又不能怎么样。最后古雷温回头：
“要我调查也可以，可是你能够证明「杰丹」的就是犯罪吗？”
夜月幻站在原地。
刑警们的视线集中他身上——那是轻蔑的眼神。夜月幻也以毫不在意的语气回答：
“……可以。”
会议室瞬间哗然。
“我现在就去带个孩子过来。飞机头，请你利用这段期间收集所有苏瓦伦失踪者的照片。还有……为了谨慎起见，请把不相干的照片也混进去。我马上回来！一弥，照顾好安娜。”
“哦。”
夜月幻刚刚起身，就被安娜死死地拽住衣角，如同被抛弃的小猫一样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哥，哥哥也要离开安娜吗？”
“不会……”
“不要！不要！安娜不听，安娜不要和哥哥分开。”
“……”
“好吧，久成。”
“什么？”
“你去把街童找来。”
“好，好的。”
久成跑出会议室，远离警政署大楼。
——黄昏时分，「杰丹」前的大街行人增加，络绎不绝的人群脚步声在人行道上响起。
久成左右张望，因为一直找不到要找的人而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灵机一动，把头伸向排水沟暗处——
“喂！你在哪里？”
“……搞什么，是那个中国人啊。”
“都说了不是中国人……街童，我需要你帮忙……”
“……会给我纸吗？”
“给你很多。”
“帮什么忙？”
街童总算现身。脏污的脸上有着一双闪亮的蓝色眼眸。伸手梳理沾满煤灰，污秽不堪难以辨认颜色的头发，抬头看着久成。
“就是你告诉我的事情。你说过每个月都有两、三个进入「杰丹」就没再出来的客人，不是吗？希望你可以把这件事说得清楚一点。”
“……为什么？”
“不用说这些了，现在跟我去警政署去当证人。”
“警政署！？”
街童突然转身想要躲进排水沟里，久成扯住他的手臂。在久成使劲的拉扯下，不管街童怎么挣扎都没有效果：
“放手，我讨厌警察！我绝对不会去的。”
“我说过不会有事！”
“不要！”
“你……”
“我、我……”
街童大声喊叫。听来是非常难过的声音。
“我当然有跟警察说。有些女孩没有出来，好奇的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巡警。可是他们说我胡说八道，用警棍打了我一顿，痛死我了。而且、我、我……”
街童开始哽咽，放松身上的力气。久成瞧见小男孩带着眼泪的蓝色眼眶瞪视自己。污秽的脸上有两条眼痕，可以窥见下面细白的皮肤。他以肮脏的手掌擦去泪水：
“我……以前也有女孩逃出来向我求救，可是我根本无计可施。追来的男人抓住女孩。我去报警，但是他们根本不肯开门让我进去。他们还说门被我的拳头弄脏，连忙拿毛巾擦亮。他们根本不听我说话。之后再也没看到那个女孩，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街童呜咽啜泣。
“没有人会听……”。
“好了，只要我在他们就会听的……”
路过的行人瞥见东方少年与啜泣的街童，连忙迅速通过。
“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
“我叫久成一弥。”
“我……我是路奇。”
街童轻轻报上名字。
因为路奇害怕地表示他没坐过马车，久成只好陪着他走到警政署大楼。在两人快步前进的人行道上，匆忙的人群不断擦身而过。
来到接近查理斯.德.吉瑞车站大街旁的某个建筑物前，久成停下脚步。那是个令人联想到金字塔，带有异国风味的黄色锥型建筑物。有着开阔的宽广玄关和售票窗口，似乎是间戏院，上面还贴着华丽低级表演的大型海报。
路奇以怪异的眼光仰望停下脚步的久成。
“你喜欢这种东西？”
“啊、不是……不是这样……”
久成指着海报——
那是「魔术幻灯秀」的表演海报。上面以幽默的笔触画出跳舞的骷髅、飘在空中的美女，手中拿着头的无头男。「把人一分为二！」、「洋棋偶！」、「瞬间移动！」的标语映入眼帘，正中央那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红发男人旁边还写着……
「本世纪最伟大魔术师布莱恩.罗斯可在本戏院登台献艺！」
“走吧！”
久成准备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
一辆大马车停在戏院前。一群年轻男子走出戏院，以优雅的姿势整齐行礼。
一个发色犹如燃烧火焰的红发男子走下马车。
猫一般的绿色眼眸，火焰色的赤发，深邃的美貌轮廓令人联想到古代雕刻。可是充满个性的容貌一看就知道脾气火爆。
他正是海报上所画的布莱恩.罗斯可。站在人行道上的布莱恩伸出一只手，指着马车。男子们不发一语进入马车，四个人抱起怪东西下车。
那是个四方形的箱子，上方有个人偶。人偶的纤细双手放在箱子上的西洋棋盘。大小和路奇这个年纪的孩子差不多大，是个戴着土耳其风格头巾的胡须男偶。
路奇兴奋地说道：
“喂、那就是西洋棋偶！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实物！”
“什么？”
听到久成回问，路奇继续说下去：
“很厉害哟！他会先让观众确认箱子里面是空的，而且里面也不可能躲个大人。可是人偶却会自己动，而且还会和观众下西洋棋。实力强得惊人，从来没有人赢过它。西洋棋偶像恶魔一样聪明，是现在最受欢迎的表演。你看，就是那个布莱恩.罗斯可的拿手表演之一。”
“喔……他还有其他的表演吗？”
“还有……对了，瞬间移动吧……不过那家伙真的很怪。好几次都让人无法相信那是魔术，好像真的同时存在。他进入「杰丹」就没出来，却又在数分钟之后再进去。几乎在道路的两边同时出现……我认为他虽然伪装成普通的魔术师，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师……走吧，久成。我虽然对西洋棋偶有兴趣，但那家伙让我觉得不舒服。”
“嗯、嗯……”
久成通过马车的前方。这时布莱恩突然稍微动了动下颚。直盯着久成。
猫一般的绿色眼眸——
火焰色的赤发——
充满警戒的表情。
布莱恩.罗斯可突然微笑，回头对着搬运西洋棋偶的男子们开口：
“你们可要小心搬运女士啊！”
男子们听到他的话，望着一脸滑稽的胡须男偶，一起发笑。
“今天早上，女士突然感冒了。”
男子们又笑了。
久成和路奇已经远离戏院。就在这时，有人打了个喷嚏。
“——哈啾！”
男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大家都摇头表示不是我，慢慢把视线集中在西洋棋偶身上。
西洋棋偶又轻又小，这种尺寸根本装不下一个人。
看到感到诡异而沉默不语的男子，布莱恩.罗斯可笑了。火焰红发随风飘舞，不祥地在空中飞舞。
“所以我就说了不是吗？女士感冒了，请尽可能温柔一点，轻轻搬运。”
男子脸上浮起害怕神情，开始轻手轻脚地搬运西洋棋偶。等到他们消失在戏院里面之后，布莱恩收起笑容，以暗沉的眼眸回头盯着久成与路奇远去的身影。
杂沓的人群很快吞没他们*的身影。
久成和路奇回到警政署，冲进原来的会议室，刑警们全都惊讶起身。
夜月幻逗弄着可爱的安娜，对于接下来的事几乎不想参与。
有的人连忙按住鼻子、有的人往后退，眼睛看着肮脏不堪的路奇。久成大摇大摆地拉着路奇站到会议室正中间。
大吃一惊的古雷温问了：
“久成同学，这是怎么……？”
“我请他来作证。”
久成一弥的话让刑警们纷纷对望。久成继续说：
“他叫作路奇，已经在「杰丹」前面待了好几年。他看过很多事情，而且记忆力好得惊人。他来帮我作证。”
“久成同学……”
“路奇，这房里有几个刑警？”
“……四十二个。”
路奇以无趣的表情如此说道。
警官大为惊讶，回头望着久成。久成以眼睛示意，警官只得开始数起刑警人数。可是因为他们分散在各处，计算起来特别困难。而且还会走来走去、开门进出，让警官生气大呼：
“你们给我排好！报数！”
刑警们面面相觑，但也只好开始排队，“一！”、“二！”、“三！”报起数来。到了最后几个人，他们开始发出喧闹声。
最后一人小声说出：
“……四十二。”
刑警们站在远处看着路奇。久成点点头：
“这个孩子很聪明吧？”
古雷温低声喃喃自语：
“……我对聪明的小孩最没辙了。”
——接着便让路奇坐在椅子上，给他看少女的照片。一开始的几张，路奇粗鲁摇头否认自己看过她们。
“不知道。我没看过这些女孩。”
古雷温以责备的眼神看着久成。
路奇指着一张照片中的女性——
“这个人我认识哟，每个星期都会到「杰丹」三次，买了很多东西。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吧？昨天我才看到她。”
一名刑警抱着头，小声说：“原来是这样……！”
看到一旁愣住的一弥，古雷温靠在他身边耳语：
“可以混进来鱼目混珠的照片不够，所以就从随身携带老婆或女儿照片的刑警那里强制征收了几张。那张照片里的女人似乎是她的老婆。娶了个浪费的老婆还真是可怜……”
“原、原来如此……”
路奇的眼睛停在下一张照片，突然用力吸气——
所有的人都看向他。
路奇的眼睛半睁，像是在做梦略张嘴唇：然后用力吸气……
“去年！去年冬天！二月十二日！下午三点五分！进入「杰丹」！完了！就这么完了！再也没有出来！”
一名刑警开始比对照片与资料，脸色出现明显变化。他将资料交到古雷温手上，警官的脸也立刻变红。
“这边！这边这个女人！”
路奇又大叫：
“今年春天！五月三日！晚上七点十二分！完了！没有出来！”
递上下一份资料……
“前年夏天！八月三十日！上午十一点二分！完了！”
刑警们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从远处盯着路奇半睁的眼睛。不断拿出资料，看过的人通通哑口无言。
一旁无聊看着路奇装b一弥也起身窥视资料。
路奇所选中的女性，全都是「消失在黑暗中的人们」。在苏瓦伦某处突然消失，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她们「消失在黑暗中」的时间，与路奇的记忆完全一致。
古雷温发出呻吟：
“这么说来，「消失在黑暗中的人们」真的是在「杰丹」消失的……？”
异样的沉默包围会议室。
继续以生硬的声音喃喃说道：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们会在「杰丹」消失？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在平常，警官早就前往圣玛格丽特学园，爬到图书馆最上层，假装和夜月幻说话，其实是利用娇小的名侦探维多利加的“智慧之泉”。但是现在却没办法这么做——因为这里是远离小村庄的大都市，根本无法和维多利加见面……
夜月幻突然想到：
“……对了！”
古雷温回头低声问道：
“怎么了，夜月幻？”
“我刚才和维多利加通过电话。她现在很无聊要我找一些事情给她，等会儿我们打电话给她吧……”
“……不要。”
古雷温不知为何立刻就拒绝。疑惑问道：
“为什么？”
“……因为牺牲太大了。”
夜月幻偏着头再问：
“牺牲……？”
古雷温没有回答可恶的夜月幻。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会议室一角的夜月幻大大叹气，再次开口：
“古雷温，还是联络维多利加吧。虽然我知道案件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毕竟，她会无聊的……”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警官放声大叫。孩子气的说话方式让夜月幻大吃一惊，然后一阵恶心。接着明知故问的夜月幻忍不住戏弄一下他——
“为什么这么排斥呢？还有，你说的牺牲又指什么？古雷温……”
“…………”
警官像个孩子鼓起脸颊，一言不发。最后总算勉强开口：
“……夜月幻同学，如果一定要拜托那个，你去拜托吧。千万别提到我的名字。”
“我不会接受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哦。请你自己拜托维多利加！”
“那是因为你怎么拜托她都没事。可是对我来说可就没那么简单。”
“……咦？怎么了吗？”
“夜月幻。你根本不了解。那个……总之，简单来说就是灰狼是可怕的生物。你只是还不知道。如果随便去找她帮忙，可是会被要求付出恐怖的代价，这是我的亲身经历。不只是我，布洛瓦家的人全都有过惨痛经验。”
“维多利加是可怕的生物？”
夜月幻微微勾起嘴角。回想起维多利加绊住夜月幻的脚害他跌倒的时候、被弹了额头要哭不哭的表情、一脸好奇到处张望的模样。
维多利加的确非常聪明，个性也非常捉摸不定，可是……很可耐！！
“古雷温，你太夸张了……”
“你只是还不知道。”
警官重复刚才说过的话。夜月幻笑了：
“那就是你说的所谓‘恶魔的要求’是吧？要求帮助的时候必须付出代价……那不是很可爱吗？”
“一点都不可爱！”
“只不过就是要求带些难得一见的零食过去、找些诡异的事件——这种程度而已吧？的确，维多利加有时候会稍微恶作剧……”
“零食？事件？夜月幻……你是笨蛋吗？”
“当然不是。”
警官大声叹气，然后以认真的表情指着自己的头说：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梳这种发型？”
夜月幻嘴角微弯，直盯古雷温扭转尖锐有如钻子，以发胶牢牢固定的金发。缓缓说道：
“嗯……我认为是个人喜好。”
“才、才没那回事！你是认真的吗？”
“维多利加说是遗传……”
“呜！那个小不点，竟然敢胡说八道！”
古雷温像个孩子直跳脚。这种一点都不成熟，让人感到硬不服输的动作，某种意义上也和维多利加异常相似。夜月幻看着古雷温不甘心地跺脚、以听不到的声音口出恶言——
古雷温总算稍微冷静下来。
“这是五年前的事。那个还在布洛瓦家塔里的时候，我偶尔会过去看看她。虽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狼，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总是会记挂在心上。”
夜月幻想起昨天维多利加在展示“魔法戒指”时，曾经提到哥哥古雷温.德.布洛瓦。
（当时我被关在塔上，古雷温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跑来默默观察我，真的很讨厌……）
“维多利加不久之前才说过，说当时的哥哥一直默默观察她，实在是很讨厌。”
“哼！讨人厌的是那个好吗！脑筋聪明得让人害怕！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对家人也毫无兴趣，一副超脱的样子，真是太恐怖了。可是……”
古雷温大大叹口气：
“……有一天，我为了某位女性，不得不借用塔上那个恐怖生物的力量。”
古雷温的脸稍微变红。
“我无论如何都想要解决那件案子，那位女性是被冤枉的。我下定决心，爬到阴暗诡异的塔上，借用那个的力量。灰狼的脑筋果然恐怖。因为那个，事件立刻得以解决……”
古雷温指着头上的钻子：
“代价就是，我必须保持这个发型。”
“……你知道这样很怪吗？”
“我当然知道这样很怪！可是我跟那个约好了！”
古雷温大叫之后用力叹气，以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烟斗。点火吸上一口，叹出一口混着白烟的气——
“……不只是这样。我在两年前再次请求那个的帮助。当时那个已经到了圣玛格丽特学园。我刚成为警官，无论如何都想立功。当然案件在获得那个的力量之后立刻解决，可是……在那之后，我的两个部下就一直手牵手。”
“……我还以为是他们“交情很好”。”
“唉，是不差啦。他们好像从小就一起长大，可是也不到手牵着手走路的地步。都已经是大人了，是吧？”
似乎总算了解古雷温先前对夜月幻所说的“你所得到的恩惠，就像是从卑鄙的高利贷业者那里，毫无代价，不断取得大笔金钱一样，真是太奇怪又太不可思议了！”这句话的意义。
可是，如果是这样，维多利加为什么在初次认识夜月幻时，就和他一起去救久城一弥呢？
的确，她曾经要求夜月幻拿些难得一见的食物，但这对夜月幻来说不算什么困扰，根本称不上恶魔的要求。维多利加以小手用力挥舞的恶意，在这里显得完全落空。
“哎人长帅了也不是好事啊……”
“……你在说什么啊，夜月幻同学？”
“没事……”
——会议室里刑警们小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焦躁地看向这边。
夜月幻起身对某位站在旁边的刑警说：
“呃……可以借个电话吗？我想打个电话、给朋友……”
警官小声说了什么，夜月幻说道：
“我知道了。就由我来拜托她。不过，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夜月幻同学，由你出面啰。”
“你还真是啰嗦耶。”
夜月幻握住听筒，向接线生说出圣玛格丽特学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