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狮虎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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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今的信息爆炸化时代，即便是噱头十足，争议极大的花边新闻，热度也难持续24小时。可近来商界的一桩权利交接，却受到了全国上下的瞩目，讨论度在猎奇搜索榜上持高不下，激起了一片片水花......
亿邦集团施老董事长的独生子施恩泽，以亿邦集团北城区总负责人的身份，参加了今年在海市举办的商业峰会!
与会人员一片哗然。
要知道，亿邦的大本营就在北城，北城区负责人的位置更是十多年来未曾易位，由施老亲自掌管，如今一朝易主，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个庞大财团的实际掌控人，也变成了这位在花边新闻上明显比实业上更闻名全国的公子哥呢？
对于这个业界的大新闻，许多有些名气的商人都扼腕叹息，直叹亿邦这座高楼即将被败家子毁于一旦，即便是赫赫有名，眼界宽广的大咖，也未曾表露过任何赞赏的信息。
毕竟，父子俩看起来完全是不同路数的人。
施老白手起家，为人低调有大智，纵使时局动荡的年代也是片叶不沾身，用尽每一分力气攫取利益，合作伙伴赞他圆滑睿智，竞争对手则气得牙痒痒骂他“小人得志，只会闷声发大财”。而他这个儿子施恩泽，则就看起来完全不上档次了。
未成年时身边便美女如云片刻不离身，绯闻女友上至知名女星下至小有热度的“整容脸”网红未曾断绝，“一夜连会两女”的新闻层出不穷，不知养活了多少被如今谨小慎微的明星逼得无路可走的娱记，更是在社交网络上被无数拜金女吹捧的“国民老公”，行事张扬跋扈到不可理喻，简直是可以被拿去做霸道总裁类小说的封面人物的典型。
这种人在文学上也许能被写出浪漫色彩，但现实中的情况却是，顶着这样的棱角去谈判桌上的生意人，连A轮融资都过不了就得完蛋——连话都不会好好说的人，怎能赢得合作方的青睐？
生意人，就合该谦和有礼，有容人容己之量才对嘛。
所以在大多数人眼里，施恩泽那点子营销了许多年的“轻松赚得第一桶金的高富帅”形象，也不过是依托着一手好牌，但凡有半点商业嗅觉都不会打烂的必然局势罢了。
小打小闹没关系，亿邦这么大的财团耗得起，可如今是将整把交椅传给这样的人，意味就完全不同了。不少人已经开始半是悲悯半是感慨地叹息，施老怕是已经“廉颇老矣”，老眼昏花，宠爱独子至不顾大局，白白凉了那些个陪他打过江山的“老臣”“良臣”的心啊......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不学无术的太子爷竟然胆大包天至此——上位以来做的第一件实事，就惊动了全国上上下下几亿人……
亿邦集团高层会议室。
“我们主营的是视频网络点播业务，小泽你这么一弄，岂不自降身价把我们官方媒体号运营成了娱记狗仔？”一位头发上含着点点银丝的老者拍着案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是财团里有名的老人了，向来一副正人君子做派，脾气轴得要命，行事颇有古代喜欢进死谏的言官之风，连施老董事长都不得不让他三分，围观者更是不敢插话，生怕引火上身。
坐在上首的年轻男人正抠着手，闻言瞟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老者吹胡子瞪眼，满脸不悦，“老董事长管理的时候从没做过这么冒进的事，骤然将我们的标签定位成这样，实在是掉价……”
“掉价？我倒不觉得。”施恩泽耸了耸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老者，“只要达到目的了，掉不掉价有什么要紧？您看，您那个小儿子昨天晚上驻留红灯区连战三女，不也没觉得掉价吗？”
老者听他前半句，刚要开口反驳便被接踵而至的“轶闻”砸得脸色通红，张着嘴“你”了半天没能“你”出个所以然，面子挂不住气得直接拂袖而去。
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谁都没想到，这位太子爷一开口就直接揭“老臣”的底儿，嘴里的荤话说得比聊天还顺溜还清楚，也难怪这自恃清高的老者难以为继了。
片刻后，一位中年人又拧眉跳了出来：“施总，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当。我们的官方媒体号从来都是用来推送剧集和影院消息的，发布这样的视频既没有收益也无法起到宣传作用，白白地得罪人，还是不要发布的好……”
“没有收益？”施恩泽差点气笑了，“徐才，你是真把我当成不通业务的二世祖了吗？每个视频30个播放量我们官方就要发给上传者1分钱，难道说，我们这些钱都是倒贴的吗？”
被叫做徐才的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当然不是，投放广告的广告商给他们的钱，比这个要多多了……
“至于得罪人……我们两家之间有逃不了的竞争关系，你是拿了SINA什么好处，打算同甘共苦了吗？”他眯起眼睛，声音不算大，每个字却都掷地有声。
“没有没有。”徐才连忙否认，再也不敢多言。
他可没有那老者的底气，所以眼下即使情境再难堪，也得如坐针毡地继续呆在原地。
两名大将都出师不利，败得屁滚尿流，余下的人纵使心中还有不满，见了这新老板的路数也只能暗骂一句“疯子”，明面上也不敢再多插话。
施恩泽满意地扫视了一圈，笑着叩了叩桌子，“既然没有人再反对了，我这就让人把视频传上去……”
“好啊好啊……”众人应和，有人正要站起来准备离开，便听他又道：“这样的事可不多，我们还是一起在这里等效果吧……”
说着便按下了遥控器，将电脑屏幕投影到身后，笑眯眯地补充，“这儿有大屏了，手机什么的，就别用了吧……”
某些正打算通风报信的人手一抖，脸色忽青忽白地坐了下来，精神一下子就萎靡了不少。
十分钟后。
施恩泽眼看着节节攀登的播放量，眼角的弧度终于稍稍放平。
他新官上任，当然有诸多事情不甚了解，作为老人，指导他他也只会感激，可有些居心叵测的人，话里话外都想给他扣屎盆子，坐实他不学无术的名声，搞得他寸步难行像极了光杆司令，这样的人，不撕不怼，留着过年吗？
老头子既然敢把摊子一下子甩给他，他就敢以一己之力把这摊死水重新搅活——曾经把他们亿邦集团从第一财团的位置拉到如今进退两难，唯唯诺诺的尴尬处境的由头，也是时候让那些自以为高枕无忧，稳坐一界，绝不与人分羹的人，尝尝苦头了。
而且，事情若是发展得顺利的话，说不准，他还能顺手将另一个直接的竞争对手拉下第一的宝座，得到点新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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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要去找施恩泽合作，你难道不知道……”萧麦正想说“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江阮的前男友”，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的事在这场战争里显得无足轻重，太过幼稚，顿了顿，“他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秦百川将她的小表情收进眼底，微微弯了弯嘴角。
他当然对这些心知肚明。
她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他都一清二楚。
比起孟源来，他对这个名字的负面情绪积蓄得更久，更浓烈——毕竟，倘若当时不是施恩泽先一步靠近她，亦或是施恩泽与别人暗渡陈仓之时走的不是他无意间搭起的桥，今时今日，他或许就不会落到如此窘迫的下场……
所以，又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可这些情绪，在和孟源见了一面后，都渐渐消失无踪了。
感情的事，是非对错本就很难衡量。与其怨别人不给他留退路，不如看看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逡巡不前，等待时机。
他自己给自己画下的牢笼，可归罪者除了自身的懦弱与胆怯，别无其他。
那天以前，他一直忿忿不平，不解江阮的选择，不屑孟源的付出，可到头来他才发现，那人对她的执念，丝毫不比自己少。
他甚至开始有些羡慕他。
羡慕他的果断与执行力。
SINA用舆论小小警告了江阮一下，他就要用同样的方式以牙还牙，且千百倍地让它付出代价。
这样的志气和决心，他也有，否则也不会有今日。
可放出的“大话”立马就能找到方法实现，以让它不成空，这一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至少他做起来，远远不会有那人得心应手。
他突然就有点明白，为什么江阮嘴上不承认，全身上下却都写着“非君不可”。
他与她身处同一个圈子，先她一步尝过人情冷暖，看过繁花幕后的肮脏龌龊，躲过滔滔不绝的森森冷箭，所以明白她踯躅不前的根源，知道她受挫时渴望的温度，同样地，也能成为拉她离开漩涡中心的强力磁石，是她真真正正意义上的保护伞。
那份黑暗中建立起的依赖感，几乎摧枯拉朽般地将他们二人之间十多年来再平常普通不过的朦胧情谊驱逐出她位置并不充裕的心房。
所以，那个人只能是他了。
哪怕他犯错，猜疑，划伤她，也始终是让她心潮起伏的源头。
而他，无权愤懑，也没资格不甘。
看清这一点的时候，秦百川想，他是时候该放手了。
既如此，施恩泽又是什么难过的坎儿呢？
“他是不靠谱，不过，可比那些看起来靠谱的，要靠谱多了。”秦百川意有所指地笑笑，眼里的颓丧之气此刻已经全盘消失，而许久不见的，名为野心的光亮，又重新出现在了本该常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