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吻戏
1
原本晴朗的天气在一场小睡后迅速灰暗下来，空气中氤氲的水汽不动声色地暗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雨，江阮看着没由来的泄气，伸手将窗户关紧，拉上了帘子。
简单洗漱了一下，一出门便见盖萱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向她走来，旁边围着好几个工作人员正挤眉弄眼地笑。
走近时一头黑线的盖萱频频向她使眼色，她扫了一眼躺在花间未署名的小卡片，心头便是一惊。
“这么好看的花，是谁送的啊？”
“这还用问，肯定是男朋友送的呗，是不是上次来接你的哪个？”
卡片上的言辞不出所料的暧昧，是以当事人尚未开口，吃瓜群众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出浪漫大戏。
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但这字迹当然不是秦百川的，解释起来反而麻烦，倒不如不回应让他们自己回答自己。
打定了注意，江阮便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花微微地笑了笑，转身进了房间。
“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肯定是害羞了……”
人们渐渐散去，盖萱才得以脱困。
“谁送的？”
江阮摸了摸尚娇艳的玫瑰，漫不经心地问道。
盖萱神情复杂地将微信页面调出来给她看，结果倒很出人意料。
竟然是肖辛。
极速家族下一季的合约她已经不准备再续，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她和这个名字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他突然莫名其妙来这样一出干什么？
她想不通。
盖萱见她困惑，犹豫了一下，说了自己的猜测：“……他们分手了的传闻最近闹得很欢，说不定是又想……”
她抬起手止住她，懒得再听下去。
由始至终都没生出半点兴趣的人谈个恋爱让她被当成“弃妇”被同情了许久，入圈以来最惨烈的一课也是这人教的，要是再莫名牵扯到别人小两口的事情里面，就真的洗不清了。
再者，像几个月前程心妍因为吃干醋硬拉着她在游戏里PK，各种骚操作打得她都对游戏产生生理性厌烦的恐惧，她也不想再经历了。
“那，我把这花扔了？”
她摇了摇头：“抱进来的时候都看着呢，这会儿扔掉太过显眼，等等吧。”
剧组人多眼杂的，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
“晚上不是有个微博之夜吗，帮我准备一套礼服，下了戏我就赶过去。”她麻利地梳了个丸子头，看着镜子里的盖萱道。
“好。”
2
今天主要的拍摄任务是女主人公用画笔将生无可恋的男主人公救活，两人再次相见，在冲突中感情突飞猛进的场景。
重点是一个慢镜头的深情舌吻。
拍吻戏前照例漱口，但今天江阮站在盥洗室里，指尖却忍不住发麻颤抖。
对于叫嚣着要睡她的粉丝们，她可以同样没皮没脸又正经地撩回去，道：拍戏最重要的是心如止水，不带感情。她也确实都做到了。
至今为止，她没对任何一个合作对象生过旖旎的情感。
可这次不一样。
她这次要吻的是，在24年的生命里，扮演过最重要的角色，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并且至今还没有完全放下的人。
引以为傲的意念拍摄法她现在完全不敢用，生怕脑子里一旦出现那样的场景就会勾起更多深层的回忆……
指甲掐着洗手台的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怔怔地看着对面的镜子里男人仍旧古井不波的表情，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骤然就被叫停了。
有什么要紧呢？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比起爱，他现在对她的感情大概更多的是恨，所以，没什么好顾忌的。
大概是因为关系本就不和，温情前的矛盾戏码一如既往的顺利，江阮坐在对面，情感很自然地代入女主角，眼中的泪水越蓄越多。
“所以说，周沐妍，你究竟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下我？”
男人的声音骤然拔高，怒气和绝望溢于言表，也不知是泪意还是气愤将他的眼睛染红，每个音节都像一记重锤击在她心房上。
太委屈了。
周沐妍咬着唇泪花闪闪，终于再也忍不住，颤着声音喊道：“因为，我爱你啊！”
——再说一次，我就会心动了。
——许衡和电话那头再次突然告白的笨女人说了“这样没用”后，突然低头笑了笑，自言自语。
扭转画风的三个字让男人猛然怔住，绝望的心情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纹和希冀——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失去了斗志，可眼前这个泪眼朦胧女人，他却如此的想要拥有。
或许，和她的爱情能成为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呢？
主人公心境动摇的一瞬间，漫画的一话会结束。
“3，2，1，消失！”
导演在镜头后提示性地喊道，江阮坐着没动，却知道这会儿会给自己做一个消失的特效。
对面的男人保持表情片刻，心知恐怕又要和这个异世界的女人分离一些日子，合上了眼，方才忍住的泪水就缓缓趟下。
“卡！”
这个镜头就算过了，江阮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喝了口水，等待着下一场戏的开始。
“小源，今天状态很好，接下来也别松懈啊。”郑新城拍着孟源的肩膀，语气很是欣慰。
江阮是专业的演员，除了刚进组那一天不在状态，这几天都没让他操心，他关注得最多的，还是非科班出身的孟源。
“放心吧，导演，我会的。”
郑新城想着他们平日里的不对付，还是没法安心，低声道：“拍吻戏的时候要注意表情，别凶神恶煞的，温情一点。”
“嗯。”回答得依旧干脆利落。
拍摄指令再次发出，两位演员在刚才的位置坐好，相顾无言。
许衡静默了片刻，无力地站起来，抬步往外走。
“3，2，1，出现！”
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住，回身和再度出现，泪眼汪汪的周沐妍对上眼神。
“好像绝对不会动摇似的，自以为是。”
“还不是动摇了？”
“还有，不要对我凶。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吗？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想我，我才老是被拖进来。在水中也是，现在也是。”
“不是吗？”
许衡垂下眼，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没错，因为我会害怕。”
“怕什么？”周沐妍大大的眼睛直视着他，微抿的嘴透露出紧张的心绪。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说完这句话，男人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双手托住她的脸颊，俯身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势凶猛，她的唇轻而易举地被他撬开，唇舌交缠的瞬间她的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忘了在拍戏，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
“卡！”
郑新城皱眉，他倒没想到，先出问题的会是江阮。
“对不起，对不起。”被松开的一瞬间江阮就回过神来，连声道歉。
她下意识的举动，倒没料到真的把人推得后退了半步……就坏事了。剧本里没有写女主角还有害羞的过程，严格如郑新城，就不会容忍她的错误。
第二次男人的攻势有增无减，她被吻得缺氧，又出了问题，于是索性把脑子里的警报开关关掉，以免再做出防御举动。
第三次，她相当配合，甚至主动地去交缠，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流连摩挲，所到之处迅速地滚烫起来。
托着后脑勺的手骤然移到她的腰上，将她托起来放到桌上继续吻着，光滑的桌面上传来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衣料瞬间刺痛了神经。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撩动了情欲——记忆容易模糊，身体的感觉却不会。
同居的那段日子里，有好几次她夜里找东西吃的时候被他逮住，就是这样将她放在桌子上忘情地吻，流连在脸上的手慢慢下移，她也渐渐从坐变成了躺在桌上，桌角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羞耻，两具躯体却越发火热……
在背上的左手自然地游移着，隔着衣料将热量传进去，她的身体越发燥热，几乎要瘫软下来，耳根子也红得快要滴血，那作恶的手却还在向着她上身最敏感的部位进发。
停下吧。
她暗暗祈求，只觉得对自己的控制力越发薄弱，再这样不管不顾地吻下去，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卡！”
导演的叫停声终于响起，唇上的束缚也立刻解开。
江阮背对着镜头大口喘着气，擦着头上的细汗，颇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次，应该就结束了吧。
她看着郑新城终于露出笑脸，猜测道。
“我觉得，刚才那个场景太长了，后面的吻，应该接点新花样才更好。”
孟源突然的提议让郑新城一愣，旋即一拍大腿，道：“是啊，刚才甜是甜，却不够新奇，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他侧过身看了一眼正在补充水分的江阮，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笑了笑：“用那个的话，应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