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玩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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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是这间没错。
门虚掩着，走廊的这边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抬起又放下的手循环几次，最终还是里面人低着头打开门才撞了个满怀。
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不同于在拍摄场地时紧张而故作镇定的身体接触，气氛和环境都刚刚好，以至于他面对着这突然形成的境况神色怔忪，右手忍不住伸向她的腰际，想将人抱得更紧一点。
但江阮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将他悬空的手拨开，抬起头眼中闪过茫然神色，不自觉地环顾四周。
没错啊，311是走廊这边的尽头，对面也没有房间，孟源的房间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另一头，所以他为什么会……
“我是来找你的。”
江阮视线上移，呆愣愣地仰头看着他：“来找我，做什么？”
大大的眼睛里闪着茫然又无辜的神色，粉色的唇瓣因此显得越发小巧精致，高挺的鼻子不自觉地皱了皱，书写着紧张的情绪，他强迫自己冷硬下来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再次开口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刚才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总之，对不起。”
率先服了软。
江阮一时没反应过来，长长的睫毛缓缓动了动，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
——许总，我爱你。
调皮而试探的语句突然在他脑子里炸开，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喉结微动，右手揽住她的后颈，便要吻下去。
距离更近了一步，江阮逐渐能看清孟源的睫毛，黑色的，一根根，纤毫毕现，弧度漂亮，和那时一样，让人心动。
可是……刚才？
她骤然回了神，猛地推开他，后退好几步，压低了声音摇头：“你疯了！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这里可是到处都是眼睛耳朵的片场，他怎么敢这样对她？已经有了新女友，又怎么敢再来招惹她？
本来被这一番话说得心头一热的她又气闷起来，越发看不透眼前人的套路。
“我说了，我和她只是朋友关系。你不信我？”
她在吃醋。
他心底浮上浅浅的欣喜，被推开的郁气顿时消散。
信他？
是信他在片场公然抱人家，还是信他为了她那样说自己，还是信他站在人家旁边跟个乖巧的忠犬系男友一样？
她冷笑一声，怒火压抑得太多，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你呢，你怎么不信我？”
对过往伤口的触碰让孟源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目光专注地看了她许久，声音沙哑：“你不觉得，我们的分手太过儿戏吗？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还可以……”
原来他是想要复合。
她抬眼，忽然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孟源，你不用这样。”
“我怎样了？”
她当刺猬的这些年，最擅长的就是抽身离开一段不该发生不该存在的感情，哪怕心里皱成一团，也能体面地不给对方留幻想地离开：“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你还认真了啊。”
——他最大的软肋，她心知肚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眼神果然骤然暗沉下来，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
“我说……”她别开眼，再抬头时眼里的不忍已经全换为镇定：“娱乐圈这种事情不是多了去了吗，你又何必当真？好聚好散吧。”
——玩玩而已。
——何必当真。
——好聚好散。
三把利刃一道道地在他心里划着，他眼前一阵发黑，沉缓深重地无声喘息，分手那天他从未体会过的无力感再次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是认真的，认真想和自己分手。
不是误会，不是冲动。
“那你为什么刚才在楼下那么生气？”他还有些不甘心，摇晃着她的肩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哦，你说这个啊。”她笑靥如花，点了点头，“我猜，可能是因为虚荣心吧，一来，她算是我将来的竞争对手，二来，女人对于前男友的现女友总是有一种执念，不是吗？”
他瞳孔缩紧，眼前恍惚了几秒，手指陷入痉挛状态。
“所以，你也早点放下吧。别为了我，整日在片场生生地折磨你自己……”
“谁说对我来说是折磨了？”孟源开口打断她，声音已经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我想做的，是折磨你。”
人活在世，总还要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江阮看着他有些踉跄的背影，保持着高贵妖媚的姿态。
他会开始恨她吧。
身影在一个拐角消失不见，她才微笑着关上门，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手忍不住抚上皱成一团的心口，喃喃自语：“骗人的，妖艳贱货的剧本，一点也不适合我……”
2
“妈咪……”裹成一个小熊猫的团子笑成了个包子，咿咿呀呀地伸出手口齿不清地打着招呼。
“好，小海星要乖哦，听奶奶的话，妈妈过几天就回去看你。”
伴随着甜甜的一声“嗯”，染着亚麻青色短发的女人挂断了视频通话，唇角带笑。
“乔姐，到了。”
“好，辛苦了。”
杨乔开了车门，双脚落地时伴随着耳环的叮当声，一抬眼，便看见反戴着棒球帽，裹在黑色大羽绒服里，一看见她就兴奋地跳起来招手的小姑娘。
她笑着走上台阶，和江阮对视了片刻，伸手抱了抱她。
“乔姐，你终于回来了。”
嗫嚅又乖巧的小奶音依然耳熟，她眼前忍不住恍惚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哪有？”她嘟着嘴，笑嘻嘻地后退两步拨开羽绒服露出一双有点亮闪闪的鞋，“这鞋有点内增高，嘘。”
她戳了戳这鬼精的脑袋，无奈地挽着她的手进去。
江阮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之前的风波闹得那么难看，乔姐为了躲避出去拍了两部电影，昨天才杀青。她行程繁忙，也常常联系不上她，对于她具体的状况也不大清楚，眼下看着她回到公司，重新留起了短发，眸中熠熠生辉的模样，才放下心来。
她是女王啊。
她从没被任何一样东西击垮过。
没了爱情，还有她最热爱的事业。
在大厅穿行的一路都有人和江阮打招呼，目光瞥见旁边的杨乔俱都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急忙鞠躬：“乔姐回来啦？”
她俱是微笑着回应，高傲又果决的姿态和此前一般无二。
“行了，你不是还要拍戏吗，别偷懒了。”电梯在杨乔休息室的那层停下，她拦住要跟出去的江阮，笑道。
江阮一愣，不依地撒娇着要留下来陪她说话，杨乔瞥了一眼外面渐渐聚起来的人影，点了点她的脑门：“……还当你是小孩子啊，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行了，我刚回来，还要好多事儿要做呢，过两天再聚。”
这一年里江阮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再把她当成小孩子呼来喝去随身带着，难免会惹人非议。
小徒弟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乖巧地带着助理离开。
她和助理小赵走出电梯，循着记忆路过茶水间，里面正有一些员工聚在一起说闲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乔姐今天要回来哎？”
“听说了啊……她半年没见人影，我都快把她给忘了……”
“是啊，这半年里她不在，参加高层会议的都是江阮，这会儿眼看着对赌协议快完成了，是要再回来冲业绩分股份吗？”
“……其实我觉得对赌协议能完成，主要是江江的功劳吧……她拍的都是外戏，江江人气正在上升期却接了一大堆自制戏消耗人气，公司大头的利润都是她捞来的，现在把成果拱手让人，也太不公平了一点吧……”
“唉，你们等着看吧，也就一两年的功夫，只要江阮真的拍了那个迪士尼的电影，赶超杨乔分分钟的事，到时候为了笼络这么个摇钱树，公司肯定会分股份给她的……几个月前那什么公司来挖她，原本那么硬气的高层不还是服软了吗……”
小赵有些担心地看着脚步猛然顿住，身体僵直的老板，小声唤道：“乔姐……”
后者立时重新抬起脚，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态自若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