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主动
1
她和秦百川之间的相处模式，在某种程度上和他们二人之间很像。
他用言语试探她，她表现出来的意思却是，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因为秦百川从未表现出对她有火花的样子。
可，他不就是一个反例吗？
在他突然表露心意之前，她也是毫无察觉，以兄弟的方式跟他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后来淡了一阵子，又因为他的主动靠近关系恢复如常，可自始自终，她没说过自己的想法。
他对于她来说，有几点是可以确定的：值得信任、有责任感、熟稔、感情深厚。
可满足这一点的人不止他一个。
假如，先踏出一步的人，是那个秦百川呢？
拥有着大抵相同的信服力，在她手足无措，无助孤单的时候伸出手握紧她的人，假如是秦百川，会不会有一样的结果呢？
她发生那些微妙变化的时机，正是她处于完全看不到希望的黑暗里，他向她伸出手的时刻。
说白了，他对一点很是耿耿于怀：她选择站在原地等他靠近，究竟是因为矜持，还是出于屡次被援助，屡次欠下人情，而生出的“浓郁的感激之情从而以身相许”呢？
假如是后者的话，这份感情就失去了不可代替性。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种输入输出感情属性不同的关系，假如是时机还不成熟，他可以再继续等。
急功近利的苦头他吃过一次，倘若还有第二次，必定会酿成更加不可想象的恶劣后果。
那种程度的失策，他没办法再承受第二次。
所以他决定，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他的想法，让她来做决定。
对话人物却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病房的空气安静得可怕，他暗叹了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女孩子却突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旁边，半屈着腿，目光闪闪发亮地看向他。
“你，以为我只是感激你吗？”
江阮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声急促得快将她震晕过去。
她想过很多种莫名其妙却又合情合理的答案，但完全没有往这上面考虑过。
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是爱情的基本特征，可她没想过，原来他也会这样。
不是善变，不是失去了兴趣，他只是在用对待一件珍宝的态度，一再确认她是否是真的敞开了心扉，而非被绝对的占有欲支配，顺水推舟地完成理论上的所有过程。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动心。更让人动心的地方在于，这个人，是她爱的人。
她望着他没有开口却足以说明答案的眼神，那些堵在嘴边一直想说又怯于说的话就借来了莫大的勇气，如同倒豆子一般，顺溜地倾倒而出：“才不是呢。孟源，我不是感激你，我是喜欢你。”
端坐着的男人闻言整个人一下子俯过来，用右手将她的双手牢牢抓住：“你再说一遍。”
他用很慢很慢的语调说道，嗓音有些涩。
散射而来的光线里，她看见男人深邃的瞳孔里的神采越来越亮，他的脸在视线中急速放大，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既然已经开了口，那起码要把这些莫名的勇气耗尽再说吧。
她定了定神，语气保持着坚定，继续道：“其实这句话，我在长冬山那里就想告诉你，只是……反正，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唔……”
为数第三遍的告白刚一出口，他便直接揽住了她，低头就吻了下来。
不同于在情人墙下那轻轻扫过的吻，他吻得用力，几乎是疯狂地追逐着她的舌，带着几分宣示主权的霸道，没给她留一点喘息的空间。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她推了推他，含糊地抗议：“哎，等等……”
他的情绪爆发得显而易见，可听到她的声音，竟还是慢慢地停止了动作。
他慢慢地松开了她，她往后退了些，才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心中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因为他脸上真的是那种很开心很开心的笑，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她眼中的他，是沉稳而不失幽默，绅士却不乏霸道，低调却智商超群，即便偶尔追求或创造潮流显出幼稚而孩子气的一面，也绝不会把情绪都摆在脸上的男人。
她之前，是真的太举棋不定了吧。
“怎么？”
她严肃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期待中的画面。”
他眼中露出一分困惑，微微挑着眉：“那你期待的，是什么样子的？”
她弯唇笑了笑，主动搂上他的脖子，将舌尖探进去，热情地吻了起来。
孟源眼里的神采更盛，右手揽着她的腰，配合而更加用力地吻下去。二人都吻得凶狠而专注，似乎要将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一室宁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纠葛缠绕着。
“老大，没问题……”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的安天翊被这场景吓傻了一秒，紧接着忙退了出去捎上了门，落荒而逃。
2
江阮抱着一堆衣服神游着走出病房，向着隔了两三间病房，需要提前预约的女士浴室走去。
尽管山区温度低一些，但到底还是夏天，一天不洗澡就粘得难受，姑姑体贴，早就跟她说清了里面的规章制度，是以她昨天一来就明智地预约了浴室。
她摸了摸被吻得红肿的嘴唇，脸上顿时又热了起来，心里暗叹：看来昨天的预约决定不是一点点的明智，简直是有诸葛亮之智！
这般想着，便遇上了在外面逡巡的安天翊。
她笑着打了招呼，佯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对方却难掩震惊，盯着她额头高的地方。
嗯？
似乎没亲这里啊。
她摸了摸头，才顿然醒悟过来。
扎的马尾早就松松垮垮的不成样子，可她现在身上还穿着迷彩服……
简直是败坏军纪军风啊！
她暗道了声罪过，忙将帽子扣好，压低了帽檐：“嗯……有什么事儿你现在就进去跟他说吧。”
抬脚走了两步，后面突然传来如梦初醒的恭维：“好的，谢谢嫂子了！”
她顿了顿，脸烧得厉害，心头却猛地一甜。
她竟不知道，原来一个称呼，就能如此取悦她。
低着头凭直觉和低垂的视线找到了浴室的门，走进门去将衣服刚刚放好，一条微信消息就跳了出来。
是一张配有文字的图片。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眼里便出现了掩不住的震惊，不禁伸出手捂住了嘴。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