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演员这个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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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半小时前。
“神经方面的问题吗？据说，国内在这方面研究最深的是驻安阳军区医院，技术方面在世界也能排到前十……”
听了她的描述，萧麦想了一会儿，话里提起了一个医院。
军区医院……
她刚刚涌现的惊喜又很快被冲散。
带着军区医院钟后这种后缀的医院，一般都是为部队效力的，萧麦口中的这家更是其中名声最盛者。
在那里，一般只有军官和大领导才能即时就诊，其他人即便能连上关系挂上号，从预约到就诊也能花上几个月的功夫。
她自大学毕业以后，一颗心就放在了这个圈子里，根本无暇去结交别的圈子的人。眼下哪怕让她找到一个能攀上关系挂上号的人都不存在，就更别提立即住院给孟源做手术了。
“或许，我有个办法。”
萧麦语气松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你有认识的人吗？”
她惊喜地询问。
对了，华伦天空这么大的公司，又经营了那么多年，认识军政界的人，也不足为奇吧……
萧麦语气迟疑着：“认识的能让你在那个医院挂上号的人倒是不少，不过听你的描述，应该需要动大手术。能做到这一点的，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一个人。”
“麦麦，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你要什么都行。”
她也深知这其中的不易，却仅仅以为是萧麦和那人不熟稔，才如此瞻前顾后。因此，许下了坚定的承诺。
“倒不是这个原因。”她再次否认，“这个人，其实我们俩都认识。”
“我也认识？”她忍不住惊讶。
她的圈子可太小了，一眼就能看得到尽头，哪里又认识这样的贵人……
“你肯定知道，而且，相较而言，她可能跟你会更亲近。”她信誓旦旦地开口，报了一个让江阮始料未及的名字。
江阮站在走廊里，望着刚才匆匆出来虚掩的病房房门，神色渐渐坚定起来。
倒不是什么需要牺牲肉体或其他巨大代价的事情，她举棋不定，只是因为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罢了。
在思绪里不断游转的片段并非是可爱的蜜糖色，她越想，却越提不起勇气。
可当她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还依旧事无巨细地为她考虑时，她惭愧了。
相较于他的全无私心，她做的还不够多，还不够好。
为了他，她愿意抛下那些让她矜持胆怯的因素，去试试。
于是，她解锁了屏幕，望着停留了许久的拨号界面，轻轻按下那个存储了很久，却从未打过的电话号码。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轻柔而不失力度的女声，带着几分疑惑：“喂？”
“喂，您好。”她往上提了口气，笑着道，“姑姑，我是……小阮。”
对面立刻就传来了惊喜的轻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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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江阮来说，在她平平安安长到19岁之前，曾有两个人，给她平淡的生命里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个是用最张扬的方式教会了她爱的施恩泽，另一个，是缺席了她迄今为止大半程的生命却在她人生中最紧要的关头，为她指引着方向，充当着精神摆渡人的姑姑江素。
从她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姑姑江素，不是个平凡人。
在那座小镇里，她爷爷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豪，坐拥万贯家财。但在幼小的她的眼里，却不是家里最厉害的一个人。
他们家是镇上最早拥有彩色电视机的，也是唯一能为镇上人家借来电影放映机的人家。
都是最出风头的时刻。可每一次，无论是在电视上还是电影屏幕里，她都能看到姑姑的身影。
爷爷说，这叫演员。
她由此对这个词汇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跳孔雀舞的张扬舞女、抱着书的文艺女孩、脸上涂满了泥土的革命战士，一个个迥然不同的人物和生活，却能由同一个人来“经历”。
是个很神奇的职业。
姑姑很少回家，但每次回家，都必定是整个小镇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她隐约记得这一点，但在记忆里搜寻的时候，却只记得爷爷去世的那年，姑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了。
依旧很美，是很悲伤的美。
父亲是长子，按照规矩，爷爷下葬之类的一切繁琐事务，都得由他主理。
然而工作不能丢，尤其是在当时连年幼的她都能看出的窘境中。
于是，姑姑自告奋勇地前往了父亲所在的川省剧院，顶替他工作几日。
她年纪小，很多事情也不能看，于是就被姑姑带着一起去了剧院。
她还记得当时舞台的光线洒在姑姑身上，她穿着华丽的戏服，一颦一笑都与台下那个悲痛凄清的人完全不像一个人。
她看得好奇，也仗着童言无忌的老说法，天真地问了这个问题。
“姑姑，怎么你在台上一点也不伤心啊？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唉。”
所幸，姑姑并没有敷衍这个小孩子的问题，微笑着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小阮，其实呢，演员是一个很好的职业。有时你在生活中会遇到无法承受的痛楚，有时你会觉得生活平淡枯燥，但如果你是演员，你就可以通过经历无数人的人生，来慢慢想通，解决问题的办法。细究起来虽然也算是逃避，却是逃避中最优雅的一种了。”
她当时懵懵懂懂的点了头，以为这个午后会像她幼年时的无数个午后一样，随着时空的延展，一点点的消失于记忆层中。
可没想到的是，很多年以后的一个绝望的夜晚，在她醉醺醺地喝了酒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在眼前晃悠时，这句话，连带着当时的场景，一字不落地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如果生命中出现难以承受的事情，也许当演员是逃避最优雅的方式。
她很少会有热情澎湃，头脑被热血充盈而做决定的时候，但在那个夜晚，绝望到脑子里甚至有一闪而过的去死的想法时，她坐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在教务系统里飞快地输入了转专业的申请。
舞蹈系到表演系。
由此，她的人生发生了不可预见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姑姑江素，就是其中无形的主导者。
那就是梦想最初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