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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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真打算离开AT吗？”

看着黄奕似乎是出门去跟公司汇报了，安天翊才立即小跑着到了孟源床边，半期待半犹豫地问。

实话说，包括他在内的唯粉长久以来都是希望孟源离开公司的。但每一次用行动表明that’simpossible的都是孟源本人。

两位成员退队时，国内外的风波焦点都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倘若当时退队的话，操作性也不会太困难，据他所知，当时有好几家国内的大经纪公司向孟源伸来了橄榄枝，只不过考虑再三，还是被他拒绝了。

他想留下，为公司内的中国练习生留一条活路，想证明，并不是所有中国人在利益面前都会背信弃义，一走了之。

那段最艰难的岁月，他是陪着他一起走过的。

后来他成为了AT面向中国市场的唯一钥匙，欠别人人情，帮助队内的其他成员争取了很多国内的资源，自己也混得风生水起，手脚甚至伸到好莱坞。

这个时候，其实他和队友们的资源层级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某种意义上，这个团体已经变成了他单方面的输出。公司对此惴惴不安，一方面试图用队友情、契约精神束缚住他，一方面不断地给当时的崔经纪授予权力，宁肯给他接一些烂资源，也要阻挡他进步的脚步，防止他翅膀过硬。

然而他虽然看起来如清风明月，随时都能退隐归田，骨子里却藏着不输于任何人的野心，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明确的规划。所以在AT和崔娇娇联手给他接了一个大毒饼网剧后，孟源硬生生地以各种理由拖到这个毒饼流产，成功避开了这一倒口碑大作。

赚得盆满钵满的崔娇娇在明显地感觉到风向不对时逃跑了，盛怒的AT娱乐正准备找孟源麻烦时，两国之间却由于国际关系的恶化，筑起了看不见的禁城。

先前为队友拉的资源纷纷流产，新法令出台为解约回国留下了足够充盈的漏洞，再加上之前和公司闹得不愉快，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已齐备，只要孟源点头，一手提携他的孙微姐就能把他从那个公司完美捞出。

然而他婉拒了。

他选择继续留在公司，收入仍与公司分成，活动场地根据法令的方向，完全圈定在中国。这一决策，让不少人都扼腕叹息，道他太单纯重情义。

限韩令出台后，公司对他的态度越发草木皆兵，不时会在韩营造他忘恩负义白眼狼的人设，目的便是隔空威胁：要是离开，一定会将这顶帽子给你盖得严严实实。

可对这一切他从来不怎么在乎。

两次面对潜在的巨大利益的抉择，他都没选择离开，眼下却突然对黄奕放出了这样的狠话，即便是日夜盼望AT倒闭孟源解约的安天翊，也有些不敢相信。

孟源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语气轻慢中带着不以为意。

安天翊愣了两秒，旋即抱头低嚎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是唬他的。”片刻后一脸失望地站起身来：“可是老大，你这样跟他说了，公司那边不会真的以为你要走吧？”

孟源笑了笑，语气有些凉：“我要的就是他们当真，而且，他们也肯定会当真。反正本来在他们眼里，我也就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安天翊愣了愣，压低了帽子掩住自己唏嘘的情绪。

什么都心里门清儿，却偏偏要留下受这个苦。

有时候，他真不懂老大在想什么。

“帮我把江阮喊进来吧。”

等了这么久，也该着急了。

安天翊抬起头，入眼处，老大不自觉就笑了起来，笑得牙齿着凉，像个二傻子。

他耸了耸肩。

算了，有些事他也不需要懂，有人懂就好了。

2

江阮站在走廊的尽头，微闭着眼睛，任由阳光穿过发梢注入大脑的血液。

孟源经纪团队的态度她早有预料。大家都是各为其主，逆向思考的话，倘若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她，孟知北和乔姐尽管目的性不同，但可以确定的是，对对方的态度也一定好不到哪儿去。

没必要在意。

她在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情。

萧麦在电话里提到了一个人，倘若有她的帮助，孟源的手臂兴许有机会康复。

可她迟疑着，没有打通那个电话。

她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的怯懦感到不齿，却偏偏无可奈何。

这时，她听见安天翊的声音在几米开外响起：“姐，老大喊你进去。”

她应了一声，整理好情绪，微笑着重新走进了病房。

3

“皮外伤的话，还是早点出院，回家休息吧。在这里，不太好。”

若是安天翊在场的话，一定会对孟源面对二人在同一件事情上截然不同的回答表示震惊。

果然是被经纪人给说服了吗？

江阮轻呼出一口气，没由来地有些懊丧。但很快就扬起笑脸：“再等我一下，等我办好一件事，我就出院。”见他眉头仍然拢紧，紧接着道：“你放心啦，我不会让狗仔看见的。也不会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

明明失落却强忍住委屈，撑起笑脸宽慰他的样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想什么呢，笨蛋，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件事是两个艺人的事，当然也就是两个经纪公司的事。AT如此在意，天兴也不会不放在心上。

他挺直腰板威胁AT不要乱来，并不是单纯地得到她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允许，而是打预防针，让他们做好对她出手就必须承受他的反弹的心理准备。

眼前的朝朝暮暮并不是大计，他想确保的，是她一切安好。

“抬我下车的时候工作人员肯定都看到了，公司不会允许你呆在这里照顾我十天半个月的，你现在，还不是能和公司对抗的好时机。”他开口解释道，眼里带着宠溺的笑意。

他与江阮的情况不同。

幸得贵人相助，如今他已经基本跳出了国界，在各项事务上都能独当一面，相较之下，反而是渐渐式微的AT娱乐需要仰仗他的地方比较多，所以他无须畏惧和他们因为丁点小事闹翻。撕破脸皮，只是打碎对于彼此最初的幻想罢了，与现实关联不大。

而江阮，近年来被局限于天兴这个圈子内，并没有很多机会去结识可能给她提供帮助的人，当然，这或许也是天兴的战略之一。上了极族后，虽然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但由于肖辛那档子事儿，多半也是维持着面子情，能出手帮她的，想来就寥寥无几。她签的是八年的经纪全约，一切资源由公司做主，好资源坏资源，都要经过公司的把关才能到她手上，换句话说，要是惹得公司不高兴，哪怕她现在热度如日中天，也能随手被放凉。

这也是这个圈子里很多艺人的生存现状。

而他如今也仅仅是做到了独善其身，要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女艺人立起来，尚需要一些时日。

所以，他可以肆意妄为，她不行。

这时候留在自己身边的话，她的下场可以预见。

江阮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

“我还当是什么呢，放心吧，公司这一次，不会阻拦我的。”她笑得明媚，语气笃定，倒看得孟源一愣。

“你等着，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她跳着站起来，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就走了出去。

门内，发了会呆的男人眼睛一点点地亮起来，笑得温柔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