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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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到了户外行军部分，就绕不过最常见的马术训练了。

江阮之前拍过的古装戏不在少数，但拍骑马的戏，还是第一次。

虽然不胆小怯懦，但幼年时看《飘》时斯嘉丽的女儿骑小马摔断了脖子的桥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眼瞧着一大批马正向她涌来，还是不由手心冒汗的。

用来调侃其他女演员身高的“感觉你应该爬不上脚蹬”的导演金句显然在江阮身上不适用，但看出她紧张情绪的导演还是一声令下：“来个人把小江放上去。”

“放……放上去？”她惊了，脑子里已经自动刷起了“易碎物品轻拿轻放”的弹幕。

紧张并未维持多久，便被一边玩得风生水起的“大王”陆方瑜刺激了好胜心和好奇心。

她在马术师父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爬上马，固定好护膝，以慢步走的模式绕了一大圈后很快开始炫耀起来：“导演，我骑得是不是特别好？”

导演瞥了一眼另一边已经开始狂奔模式的“大王”，一脸正气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反正你美你说得什么都对。

达成了骑一匹遛一匹的伟大成就后，她也开始正式地进入跑马环节。

马术师父一路跟着，陆方瑜也不时跑过来凑热闹，是以在安全问题无虞的前提下，自认冰雪聪明的江阮很快就掌握了骑马的基本要领。

阳光下，披着红色斗篷，容颜艳丽的女子神采飞扬地驾着马在马场上肆意来回，英姿飒爽。疾速的风扬起女子的长发，一个回眸的微笑迅速地让世界里的其他颜色淡去，她便是这世上，最动人心魄的一抹。

盖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中卷起无数情绪。

毕竟入了夏，穿着厚重的古装小跑了一会儿背上便起了一层汗，导演组也很通人情，在正式拍摄前让演员下马休息一会儿。

大扇叶缓缓转动着，带来丝丝凉意。盖萱伸手帮江阮脱掉外面的几层，留下里面白色的长袖亵衣。

“休息一会儿就行，我觉得骑马可真有意思。”

镜子里的女人仍旧笑得明媚，全然没有顾忌黏在脖子上的丝丝假发，眼中似乎毫无忧虑。

和从前全身心投入到戏中并以此为乐的江演员看上去一般无二。

可她就是放不下心来。

公司和乔姐能帮忙解决的，大都是利益层面的东西，自己的生活里残余了很多冰渣尚待融化，却又这样急不可耐地走进戏中人的世界体味别人的人生，何尝不是逃避呢？

这样做眼下确实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可正如题做错多了不改便积重难返一样，心里头积压的东西多了，她怕一旦到了无法压抑的那天，结果会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好，随你。嗯……姐，你看到今天的热搜头条了吗？”鬼使神差地，她开口问了一句。

江阮抚摸着髻上的妍丽的簪子的手一顿，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没有，什么啊？”

既然已经开口了，不如便讲到底，她觉得最起码这件事，能将眼前人心中的一潭死水搅上一搅。

“就是刚才，意大利时间7点多的时候，孟源哥在那里开粉丝直播。直播结尾的时候，颜贝突然闯了进去，还大方地跟粉丝打了招呼，所以，现在有不少营销号都开始说，这两个人是真在一起了……”

一边说，一边小心觑着江阮的神色。

一个露面在她心里不算什么恋情的佐证，她只是想借这个由头，将她的伪装撕破一个缺口，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

镜中人却只是垂下眼睑，片刻后泛起微笑：“嗯，知道了。”似乎毫不惊讶，也并未有任何宣示喜恶的评判之语。

她站起身来，直视着盖萱的眼睛两秒，笑得自然：“不过，这跟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盖萱打量着她的神色，眉峰蹙得更紧。

“而且，乔姐应该也跟你交代了，让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个人。你倒也不用心存愧疚特意提一提什么的，跟乔姐说什么都无所谓，我不说，也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她若问起，那当然是知无不言。所以乔姐的话，你照做就是了。”声线没什么起伏，犹如在说物理学上一个被证了千百次的简单定理一般理所当然。

盖萱素来知晓江阮听杨乔的话，可她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她也依旧毫无逆反心理的照做。

难道是她想错了，这个人在江阮姐心中的地位，也只是justso-so？

眼婕一个波动的周期，笑靥如花的女演员已经踏出了临时休息室。阳光下，她的影子和身姿，都挺得笔直地向前迈去，似乎毫无留恋。

没有人看见，她长长的袖管里，无意识攥紧的双手。

2

安天翊轻手轻脚地爬进保姆车，下意识地往后座看，却见原本早该休息的人手机屏的蓝光还亮着。

“老大，你不睡会儿午觉吗？”

出外景可比室内拍摄要辛苦多了，维罗纳这地方，热起来比北城还要命，穿着露肩的短袖也不顶用，导演连拍了五个小时，看着日头越来越大，出于谨慎和良心也还是大手一挥让演员进各自的保姆车休息一会儿睡个午觉，以免中了暑气。

作为男主演，拍摄强度也是最大的，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时间不好好利用，加上遮了瑕也没能完全盖去痕迹的黑眼圈，他现在就生怕，一会儿拍着拍着他会成为剧组里第一个晕倒的男艺人。

“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孟源随口回了一句，眼睛依旧盯着手机。

“我怎么没发现，老大你什么时候成了网瘾少年……”安天翊暗自嘀咕着，又蹦下了保姆车去找西瓜吃。

13点50分。

七天之约，也就剩下最后十分钟了，消息框仍旧一片空白，看来，是等不到了。

3

骑马的后遗症是可怕的，还没到第二天，绑得严严实实的护膝也没能阻挡大腿处青了一片的厄运。

她抱着热水袋敷着，看了一眼即将指向八点整的时钟，目光也不由停在手机代言商新送上山来的新型号手机。

两年来唯一保持日联频率的人，没道理记不住他的电话。

听从乔姐的话删掉他的一切联系方式，也不过是为自己找了个绝佳的借口，逃避这一切罢了。

借着酒劲提起勇气的一次确认以笃定的答案告终，如今亦有舆论推波助澜加拾柴火，已经没有再纠缠的必要了。

她有隐秘的少女心事，却也有无可摧毁的底线和原则，有些时候，卸掉一往无前的勇气，当个鸵鸟安安分分地呆在原地，可能也没什么不好。

指针停在八点整的瞬间，似乎比别的时刻都要长久。

再见了，孟源。

——其实这也是我能鼓起勇气做出的，唯一一次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