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凤凰楼(十三)

七月七日,崭新的一天,不过是伴着人的尖叫声开始的。

现场遗落的背包使得村民立即猜测出死的人可能是萧城他们的同事,傅老派村民去阿水的住处通知萧城几人,随后萧城几人便匆忙赶往事发地点。

傅老大发雷霆,他对着萧城吼道:“这下好了,死人了,死的还是你们的人。当初你们就该听我的劝,早点儿离开村子。”

萧城望着傅老的眼睛,不卑不亢。他缓缓道:“阿水也死了,凶手并不是针对我们,你不要把责任全都推给我们,我们走与不走,都不会改变这里的悲剧。你们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我相信还会有人会死去。至于死人的原因,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你们不信可以派人去阿水家瞧一瞧。”李新语的表情很严肃。

傅老始终盯着萧城,目光如鹰。他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阿水家。”

“周围现场拍照。”萧城口吻平淡的对周围说道。他完全不在乎傅老对他的敌意。

周围拿出相机选取了几个比较好角度开始拍照。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傅老派去的那几个人就跑了回来,他们没说话只是冲着傅老点了点头。

“傅老,我们合作吧!”萧城简简单单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不过就是一起动物袭击事件,你的这位同事肯定是被进村的野狼给吃了。”傅老笑道,“合作?杀狼吗?幼稚,小叶村山上的野狼多不胜数,你杀得完吗?要怪就怪这位大记者独自走夜路。”

萧城嘴巴微扬,“被狼咬成这样,你们睁大眼睛看看现场,这么激烈竟然没有被害人的惨叫声,甚至连搏斗的痕迹都没有,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你们还会认为这是一起单纯的恶狼袭人事件吗?就算如你所言,阿水的死又怎么解释?”

傅老的心脏急速地收缩了一下,表面上他仍旧强装镇定。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句句都戳中要害。傅老知道五年前的尘封往事快要被揭开了。

“傅老,那请你解释解释阿水是怎么死的?那天晚上他可是去过你家,我的人一直盯着阿水的动向,天快亮了,他却一直未归。他的尸体是长脚了还是插上翅膀了,怎么就死在了自家床上了。”萧城继续穷追猛打。

“你血口喷人。”傅老有些气急败坏,他指着萧城骂道,“你居然暗地里派人监视我,谁给你的权利。”

“人民和政府。”萧城眯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叶村频频死人,你作为村长难辞其咎。你是想见到小叶村血流成河,村民死绝,你才开心是吗?自作孽不可活,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来找我!”

“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傅老心中疑虑。他眯着眼睛注视着萧城几人的离去。他该何去何从?真的到了全盘托出的地步吗?他不敢往下想。

除萧城外,其余几人都耷拉着个脑袋,犹如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柳夏杰的记者证掉在了现场,死的八成是他。钱亚伦一夜未归,他是不是也被鬼给杀了?”刘刚心中疑问重重。

“萧城。”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钱亚伦。”周围立刻喊道。

几人迎了上去,钱亚伦紧紧地抱住了刘刚,眼泪鼻涕一大把,哭得是稀里哗啦。

“总算见到你们了。”钱亚伦抹了抹眼泪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柳夏杰?”

李新语蹙着柳眉,低声道:“他死了。”

“死了!”这两字刚从钱亚伦的嘴里蹦出来,他便当场晕死了过去。

“真没用,尽给我们添麻烦。”萧城嘟囔着。

萧城背着钱亚伦回到了阿水家,他将钱亚伦放到了床上,便同其他几人退出了房间。

正当萧城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有人在吗?”

萧城几人寻着声音找到了来人,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阴郁。

周围拍着脑袋叫了起来。“翔子,他是熊老爹的儿子。”

萧城走过去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

翔子的话还未出口,熊阿爹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拎着翔子的耳朵骂道:“兔崽子,趁我不注意你就偷懒溜出来。我问你,家里的猪你喂了没?院子里的红辣椒你晒了没?水缸里的水你装满了没?没有,你还敢跑到这里来,走,你跟我回家去。”

“爹,爹,疼啊,你轻点。”翔子点着脚,摸着耳朵叫道。

“现在知道疼了,谁让你偷懒来着!”

这场闹剧随着熊老爹揪着儿子耳朵回家而宣告落幕。

熊老爹家门口,几棵梧桐树的叶子从墙里面伸了出来。绿色的叶片翠绿饱满,生机勃勃。

熊老爹提着翔子的耳朵,腿上也在暗暗使劲。他猛踢了翔子的屁股好几下。脸色的怒气还未消散。

“爹,你这是做什么?”翔子揉着发红的耳朵问道。

熊老爹将大门一关,他指着翔子骂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老糊涂了!”

“爹,我没有。”翔子忙叫苦不迭。

“没有最好,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家半步,我老熊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了,你可不要跟我乱来。”熊老爹怒喝道,“要是你再敢去找那几个记者,我就打断你的腿,回屋去,还不走!”

晚上八点左右,傅老拎着个半满的酒瓶晃晃荡荡地走进了孙国盛的家门。

“国盛啊,来陪我喝酒。”傅老步态虚浮,脸上绯红,看来是酒精起了作用。

孙国盛搀扶着满身酒气的傅老到了一楼的会客厅。

“喝不了就不要硬喝,酒多伤身,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瞧你现在的样子,走路都不稳了。”

“没事,喝点酒畅快!”

傅老连灌了几口酒,突然面露苦色,几行老泪纵横而下。

“你这是怎么了?”

傅老抓着孙国盛有些微凉的胳膊哭诉道:“你说我这个村长干的有什么意思,村里的人都快死绝了,小叶村是一点儿出路都没有了。国盛,我看还是和那些记者说实话吧,我总觉得那个姓萧的记者不简单,或许他可以救小叶村于水火。”

“不行,绝对不行,你答应过我的,要对此事守口如瓶,这个节骨眼你怎么能反悔呢!你可是杀了人的,你如果坦白了,轻则坐牢的,重则枪毙呀!你不怕死,可你的老婆和儿子该怎么办!你要让他们为你伤心憔悴吗!”

“我……”傅老听了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竟然呜咽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傅老垂着眼皮,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孙国盛的家。临走时,他什么也没对孙国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