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日
秦怡宁看着那个小肉团悄咪咪小心翼翼的打量,又想起刚刚因为一份小小信任绽放的纯真笑容。
真像啊!
想着石毅那有了和没有一样的爹,同龄人邀其玩耍时嘴上说修行待他们转身羡慕的神情,秦怡宁心中有些泛酸。
她这么大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她自幼就是不老山圣女,父母那一脉,那时也是极为昌盛的。
不老山这些传承不知多少载的大教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圣子圣女,自是看天赋才情,但说来尴尬,大概两位天骄生下资质更好孩子的概率总要大些,每一任看起来,都像沾了裙带关系。
这世上哪来那些一见钟情,此生不渝?
话本小说之所以流传胜广,说白了不过自己没有的惜悍物件,再近一步世上没有四个大字。
像是至今还没退下荧幕的包黑炭,狄大人,若是人人清廉,早便习以为常,能在人们口中口口传诵千古?
秦怡宁父母的结合,是一场标准的绝大多数天骄婚姻流程,美名约联姻,俗称为配种。
首先,你的三姑八大姨会拿出一张表,这张表若是混武侠小说说不准也能混个龙虎榜或是天地人三榜的花名。
把所有天骄的按天资,背后势力等等诸多因素综合因素排列,每月一清榜,排除己婚己故人士,加入新冒头的黑马。
先看一看自家孩子的排名,再在他上下五十名里画个圈儿,除去性别相同的,再结合着家族需要,世代相交,为人处事,风度涵养,更疼爱孩子的父母还会加上容颜倾世等附加分再稍作调整。
然后自是从上到下一家一家问,若是刚巧,碰上了同样有意的,一桩亲事就成了,若是不巧,要不扩大范围,要不精益求精便压后再议。
总归大家寿命长,耗的起。
秦怡宁的父母运气好,一个选了三回一个选了七回就凑上了,一路直奔主题,不到两年,就有了秦怡宁。
知道这个喜迅,她父亲当场喜不自胜,转身回房拿起他最珍爱的宝剑,还没来得及等不老山昭告天下,就迫不急待的同他的至交好友共探秘境。
她的母亲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这事传到了她耳头,她正在喝汤,捏着鼻子直接端着瓦罐咕噜咕噜一口闷,硬是把一罐赤凰八珍羹喝出了气吐山河的气场。
“喔。”这个轻描淡写的回答后伴着一个满足的饱嗝,如画美人笑得温柔缱绻,任由阳光在眉眼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剪影。
……
一年后,这位奇女子极具责任心的再三确定她的女儿己经不需母乳后,长吁一口气,干脆利落的顺着她丈夫下山的路拍屁股走人,预备着努力追赶自个这一年落后的修行。
连把秦怡宁一手带大的那位乳母,也是她太祖母赐下了的,好在她的名字总算是父亲取得……至于怎么取得,何必这么计效呢?
秦怡宁的童年生活的相当规范,加之那时两脉己经有别苗头的架势,要求便更高些,可是说从睁眼到闭眼的每一寸光阴都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是什么时候?秦怡宁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有一次不老山为她请了一位脾气挺大的老师,叫她门外候着,一真各处转个不停的她难得有了闲暇。
那件事,她快记不清前因后果了,只模糊有点影像,这些年发生连她身边的阴谋阳谋,唇枪舌战,她早己懒得一一去记。
那日乳母的神色很难看,后来她再也未见过这位老师,但那日,阳光照在她身上的温度,微风拂起额边那缕碎发的感觉,同龄孩子的嬉戏声,在她的记忆中,清晰的像闭上眼就能回到那一天。
真是有趣,她几乎连她父母的忌日也忘得差不多了,却还记得那天那个孩子的父亲将他放在肩上,那个同她一般大的孩子兴高采烈的高呼“驾驾驾”,他父亲就配合的小跑,温婉的女子在身后追着,长长的裙摆随风起伏,像展翅的蝴蝶。
后来他们累了,父亲和孩子玩累了,头对头的躺在草地上,身体都变成了大字形,活像一团摊开的饼。
女子从长长的广袖里摸出一块糖,看着两双亮着光的大眼睛掰成两半,一左一右塞进一大一小张的很是神似的嘴里。
那块糖……应该很甜吧!秦怡宁咂吧砸吧嘴,感觉明明隔了好远,丝丝甜味还是不死心的往鼻尖凑,害的她回去吃糖甜齁了。
……
“十一姨——”小小的少年握紧拳头,抬起头鼓足勇气开口:“可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秦怡宁用温柔的目光鼓励的看向那个面红耳赤的孩子。
像是从视线中得到勇气,石毅的目光也坚定了起来,慢慢开口:“我给小昊准备了一个惊喜,他平素最喜欢那些色彩鲜艳的鸟儿,十一嫂能帮我把小昊带到石都北边的小丘山吗?我在那等你们。”
“为什么是那儿?”秦怡宁不解。
“那里开了许多小黄花,可漂亮了。”石毅目光希冀,闪着点点星芒,“如果小昊看见一定会很开心,我,我再,再哄哄,他说不定就不生气了。”
“那他要是还生气呢?”石子陵看着对秦怡宁欲言又止的石毅,没好气的戳穿了他的小心思。
心下也有些不解,秦怡宁对小孩子向来温言软语,又了昊儿之后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很是亲昵,自己往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今日看着毅儿赖在她怀里,却总想把那孩子扔出去?
他同大兄并不熟识,和四嫂更是不便亲近,也有逢年过节应尽礼数上的情谊,纵是有不满也不至宣泄在一个孩子身上。
难到是因为父亲行踪不明心中不愉?可那也发泄不到一个孩子身上啊!总不能是他自己得罪自个了吧!真是古怪。
秦怡宁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着石毅那期待的眼神安抚:“放心吧,昊儿自幼就很大度,不肖其父,说不准现在正硬着头皮等着你先软下来搭个台阶了。”
“我——”石子陵不满,又捂着手息了声,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妻子温言细语的哄着那臭小子,那臭小子还趁着他妻子不注意,挤眉弄眼的炫耀。
[哼,走着瞧!]
在心中放下一句注定失败的狠话,石子陵半拉拽着秦怡宁离开,结束了最后一场和平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