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竞帆逐浪

那家安东商铺名叫东和顺,专做货船代理生意,是买货易货的中间商,这些年赶上安东开埠,又成了东北的粮货集散地,便发了大财。帮知非二人联系航船的外柜,就是专门联系客户生意的大伙计,时常也为一些想赚些外快的货船招揽些顾客。

他在码头偶遇到处打听航船地知非二人,知道他们要去安东,便大包大揽的将自己的本事说的天花烂坠,经他说和,联系到一家来自安东帆船代理店的燕飞帆船。所谓燕飞,是这一种小型货船,长十一二米,宽三四米,载重25吨到30吨。有中桅和船头上一条小桅,前后两个货舱也可以载客。

燕飞前部小舱叫前铺,供炊事用,后部小舱叫后铺,供住宿用。入港时装载杂货、酒曲、干果等,回头将粮食、豆油、豆饼、柞丝等运往胶东半岛、烟台、西口、龙口等地。

灵仙儿灵牙俐口,又长得妩媚动人,几番讨价后,约定三十枚鹰洋包下此船,那船上老大还口口声声要知非二人不要声张此事,说他们安东的班主子东家最忌讳货船带人。

帆船的所有者叫“班主子”,替班主子在岸上管事的,叫做岸上老大,在船上掌舵主事的,叫做船上老大。中小型的燕飞船上,共有船员三四名,船员包括老大没有固定工资,采取计件分成。运费扣除杂费船主得四船员得六,杂费包括用具、捐税、应酬费等。所以出外的货船船员总是明里暗里赚些外快,可这快钱也要分摊给山东岸上的一些外柜,毕竟两地联结太紧,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总之这件事里,也只有班主子一人吃亏不满意而已。

那外柜引着知非二人到了燕飞的码头,之前灵仙儿与船上老大讲价时是在东和顺的柜上,并未亲眼瞧见那燕飞货船是什么样子,此时得见真身,二人不觉都有些担忧这小木船是否有跨海而过的本事。

等到二人靠到近前,更是皱起了眉头,先前谈妥包船,而此时却发现除了船员外,狭小不堪的燕飞上尽是货物和乘客。东和顺的外柜可能是已经得了好处,早已跑的不知方向了。船上老大走南闯北,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低于那些外柜,而且自知理亏,连忙点头哈腰的解释道:“二位道侣,还请多多包涵!俺们跑船的都是苦哈哈,跟这班主子算是半雇佣半合作的关系,海上行船难免有个差错,船员们没有抚恤,讲的是“各安天命”,这无论是安东还是山东,都有好些张嘴等着呢!咱们倒也不是没有契约精神,只是这海上就是这规矩,你瞧后面的客舱,专为您二人留下的!”

船上老大明摆着欺负二人年少金多,可他一声道侣的称呼,让灵仙儿转怒为喜:“呵,你很会说话,这个时节不好,我等又是修道之人,捎人摆渡也算是功德一件,今儿就这么着了,若是船上慢待,可别小瞧了贫道这宝剑!”

灵仙儿一幅道姑的打扮,梳着道姑的发髻,显得清丽可人,可将背后赤虹剑拔出,娇喝威胁时倒也十分市井气。那船上老大见道姑同意,哪里在乎什么狗屁宝剑,航行海上向来他就是爷,再高的本事不压着,一样得到海里喂鱼,只是面上恭谨,连连点头称是。

知非看着灵仙儿一脸的无奈,收拾好行囊率先跳上货船,那船上除了船员还有四名乘客,其中一家三口蹲坐在中桅前面,衣着质朴,可还算干净周正,大包小裹,看来应是到安东投亲的。那家男人见知非上船,知道是这位少年道士包船,有些讨好的上前帮知非拎行李,女人则紧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背身喂奶,也回头向知非微笑。

知非向二人点头致意,忽然感觉此行多上这一家也很好,总比跟着几个看着灵仙儿垂涎三尺的粗鄙船员一路要好。他弯腰本想钻进后舱的乌篷内,可突然又站直了身子,因为眼睛余光突然扫见另一名乘客。

这乘客衣衫褴褛,仰躺在船舱内的棉包上,满身的酒气,身着一件深灰的长衫,衣领处还有些血污之色,那人的头脸处罩着一个斗笠,因此看不清面目。知非之所以警觉的站起,是因为那人脚上穿着一个木屐,与那八幡宫术士一模一样的木屐。

“叮铃”“叮铃”清脆的铃声响起……

知非听声条件反射,本要暴起发作,可发觉并不是由此人身上发出的声音,忙回头看去,此时灵仙儿也赶了来,用手紧捂着脖颈上兀自响动的小银铃,满面厉色地看着躺在地上之人。

知非用眼神示意灵仙儿看那人脚下的木屐,灵仙儿看后,便从背后抽出赤虹宝剑,用剑尖轻轻去挑那人面上的斗笠,知非在一旁手攥一枚焚火符,全神戒备以防不测。

那斗笠轻轻翘起,一张清秀的面庞露了出来,知非和灵仙儿都松了一口气,灵仙儿见知非摇头,忙抽开剑尖,让斗笠落回原位置。整个过程里,那人都未醒转,仍然打着呼噜,故自沉睡,也不知之前到底饮下多少猫尿。

这人的身材和脚下的木屐虽说与八幡宫术士及其相似,可那面庞却绝然不同,尤其是没有脸上的疤痕,知非和灵仙儿也暗道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船上的一家人和船员见二人突然发作,也是有些惊惧,躲在一旁不明就里,船下的船老大赶忙冲上前来解释道:“二位道侣,这日本和尚若是惹了二位,小的先替他陪个不是,话说僧道一家,这个虽是个日本国的,可也跟您二位一家不是!”

“呸,谁跟他一家的,是个和尚?”灵仙儿微嗔,又用剑尖挑开那人的斗笠查看,发现此人却是个光头,只是不知日本僧人是否烫戒疤,所以难以分辨。

知非也疑惑问道:“和尚,和尚怎地喝了如此多酒?”

那船老大赶忙答道:“这僧人也不知为何流落长山岛,整日喝的伶仃大醉,昏睡不起。后来有个日本小火轮上的船员找到小的,给了些钱财让小的将这人捎回安东临济寺,他那僧袍好像被他典当了,所以小的就在估衣铺给他整了件,也不知是哪个死倒留下的!若是二位与这和尚有仇,还请到了安东再报,小的可得罪不起这帮日本人!”

知非见船上其他人看自己和灵仙儿,好像是见了什么恶道人一般,连忙说道:“哦,是我二人认错人了,本以为是个犯了人命的奸徒,各位莫要害怕,这剑是做法事时的法剑,不是什么利器!”说着连忙去推灵仙儿握剑的手,示意她插回宝剑。

知非和灵仙儿不在理那日本和尚,弯腰走进后舱,将一堆家什放下后,各自都有些憧憬未开始的航程,知非轻轻扫视着已经放松下来的船上诸人,当看到那襁褓里的孩子时,稍微有些怅惘,想来自己的身世和费县毫无踪迹的双亲,心中也是黯然。

他有些羡慕躺在母亲怀里,吃着母亲赐予的粮食的婴孩,可眼睛不经意扫到了那妇女的丰满之处,那女人脸面黑黄,尽是劳作辛苦之色,可包裹之下的肌肤仍是白皙,虽说知非并没有非分之想,但还是禁不住羞红了双颊。

“咳,咳!”提示的咳嗽声从身边响起,只见灵仙儿双臂后倾,脑袋也极力后仰,将自身傲人的丰腴挺立而出,那意思十分明显,瞎瞅啥,奴奴这有啊!

“叮铃”“叮铃”声也随之响起,意思更加明显,等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