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摄瞳祭塔
这座天井十分拢音,寻常声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听到三四个重叠的回音。空间又显得无比狭窄压抑,各种光线混杂到一处,更是朦胧混沌,呆的时间长了,尽管有空气流通,仍有窒息之感。
我最担心的是四公,他在最底下“哎呀,哎呀……”地呼个不停,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挨过去,虽然上边有葫芦两人拽著他,但毕竟四公一把年纪了,体力不如我们这些年轻人,万一有个闪失,四公怕也要跟游海川他们一样留下来守护巫官墓了。
也不知道向下攀登了多长的时间,大家偃旗息鼓一声不吭,只有窸窣的落脚声充斥著整个天井。明明是有声发出,我却觉得周围死寂到了极点,就连呼吸声仿佛都带著死亡的气息。
正常情况下我是很不喜欢四公一惊一乍的,甚至有些厌恶,按理说经常出入古墓的人,应该稍有胆量,像他这般胆小的崶宇玄圣之前闻所未闻。我现在特别希望他再叫唤一番,许久没听他哼一声了,不知道这老头是死是活。
于是我大声喊了一句:“四公,你悠著点,可别踩到那些死人头啊,你还欠我五十块结拜烧香的钱没给呢!”
其实天井洞径幽暗,我压根就见不到下边第三人,视线完全被阻挡,四公距离我们有多远,我心中也没个数。
没想到这老头就此活过来了:“什么,死人头,死人头……我没踩到……你个兔崽子阴我!”
听到四公这声音浑厚饱满,我放心了些,他只不过是因为害怕,全神贯注留意周边的动静,才一声不吭,除了眼睛之外,他并无大碍。
葫芦大声骂道:“老头,快下去,下边有个祭塔,咱们到上边落脚休息!”
我以为葫芦也有意捉弄四公,赶忙随声附和:“对,对,对,我也看见了,天井里不是都兴供奉索命祭塔吗,里头蹲著两只小鬼在向你招手呢,我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就从了他们吧,用你一个人的命换大家这么多条命,说给鬼听也不亏啊,这可够值钱了!”
葫芦却气愤地叫嚷:“好你个许小默,说真的你不爱听,说假的你也不爱听,你到底几个意思啊。真他妈有塔,里面真蹲著两个人,你千里眼都看见了?”
不语急忙瞧了我一眼,说道:“默默,吓人适可而止,小心把四公给吓出毛病来!”
我对不语说:“无妨,四公生性多疑,他已经安静很长时间了,心中的恐惧积得很深,不逼出来,遇到危险时,他可能会将自己给吓死。”
这时大家都说开了,但能看到最下边情况的只有葫芦和那个拖著四公的运棺客,其他人完全没有视角可以看到下面有什么,可惜那运棺客没有羊皮灯笼借光,视物比四公强不到哪里去,干脆跟葫芦一同叫唤起来。
我心想,要吓唬四公的可不只我一人,我也是应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发表了一些感言而已。
葫芦急嚷嚷:“下去啊,你个死老头倒爬上来干什么。”转声又骂起我来:“老默,你到底想干嘛,都挤成一团了,挤死了人我可不负责。”
不语心善,于心不忍,喊道:“四公,没事,下边什么都没有,尽管下去,堵在这会死人的。”
没想到四公破口大骂:“你个天杀的孙子还糊弄我,我刚才明明都抓到了一个骷髅头了。还是许老弟老实,其余你们个个的居心不良都要害我。”
听四公这话,我跟不语面面相觑起来,难道下边真有祭塔。不语对我说:“默默,别闹了,葫芦说的好像不是假的。”
我捋捋思绪,困在这也不是个办法,刚才我只是想解解闷而已,并未想其他的事。于是劝道:“四公老哥,你听我说,你得相信我许默,下边真有座祭塔,可以安心休息一下,你再不下去,哦,你右上方有个悬吊的尸体,他身上的绳索快断了,掉下去没准就砸到你,尽快往下爬,我保证你万无一失,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大伙七嘴八舌一并开劝,四公这才将信将疑继续往下边摸爬。
几分钟后,果然从狭窄的天井中脱出,进到一个不小的空间之内,视线开阔了些,只见下边不远的地方依稀有一座小塔,塔门的中心线两边分别趴著一个石像。距离还在手电筒的照射范围之外,也没看出来那石像是怎生模样。
大家攀在石梯上,成一串人链子,举著手电筒照光,光线斜刺到小塔前边的空地上,隐约现出一个幽黑的入口。
我让四公暂时趴好别动,祭塔要藏著什么危险,他一个半瞎子迟早得把命给搭进去。前边的葫芦自告奋勇,将自己身上挂的绳套交给上面的另外一个运棺客,徒手攀著几乎垂直的石梯下去查探。
葫芦衔在嘴里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晕越来越小,最后成一个白点,那白点下到二十几米外的地方,由竖变横移动出去,那里有个与祭塔同一水平线的平台。
葫芦在石台边缘转了几圈之后,在两个石像的前边停住,挥舞著手电筒朝我们招呼:“没问题,都下来吧!”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终于落身到祭塔前边的突石上,抬首四处张望起来。四公转危为安,喘著气对我道尽各种好话,又愤愤不平奚落起其他人来。大伙该躲的躲,谁都没搭理四公,只有顾笑之搀扶在旁。
在天井建有横向的停棺台并不多见,以宝塔结构修建的更是绝无仅有,我记得听过一个关于盗墓的故事,故事讲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有一座不知名的城池掩埋在黄沙之下,城池的中央便有一座很深的竖井,竖井中段也建有砖塔结构的停棺台。
不过我们到了这里路径好像断绝了,真有其他出口应该在祭塔之内,流动的空气也由那里冲入。
运棺客挑亮两盏羊皮灯笼,使光线印成一片,观察祭塔不留一处死角。
这座祭塔就地取材,掏空山体建成,台基、覆钵、宝匣、相轮等结构一应俱全,都由清一色的石条夯筑而成,相轮之上的宝盖、圆光、仰月、塔刹依稀可辨,是孤层形势的瘞塟龛塔。
入口半跪状的鬼面石像与人等高,身着怪服,双手往前边伸出,像是要接什么东西,头戴旌冠微扬,眼目突出直视前方。格外引人注意的是,鬼面石像都是独眼,与裂开的嘴部同宽。模样雌雄不辨,阴鸷而邪恶。
在石像的周围,我们发现了几具散落的尸骸,都已成白骨状,有些骸骨已经风化发黑,身上的衣装,稍微从旁经过,刮起一阵的微风,便化成了齑粉,可想而知他们进来时的年代离现在已经很久远了,看来古时不少人光顾过这里。
葫芦不懂装懂说道:“这些个人死的太惨了,八成是修建古墓的匠人……”突然见到一个尸骸的旁边散落著几件精美的坠饰,立马换了个口气:“各位安息吧,你们未完成的功绩,由我们来完成。”他倒是不忌讳,说著将死人遗物藏入怀中,吐了吐舌头,险些兴奋笑出声来。
大家都忙著观察这座祭塔,都没看见葫芦得手几件崶金。他笑嘻嘻的走过来,趁人不备,小心的分别将一件坠饰分别塞到我和不语两人的裤包里,眉毛翘动轻声说:“好东西,不偷不抢,不捡白不捡,再找找还有没有……”
我许默穷怕了,心里是有些抗拒的,但身体却很诚实,出去之后,非买一麻袋的小白兔奶糖吃个够不可,想到这里,我都乐得美滋滋的。一旁的不语没说什么话,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表情。
转了一圈的顾笑之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小跑回来说道:“胡哥,这些人可不是匠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崶宇玄圣。”
葫芦整理思绪说道:“古代帝王将相以防泄露陵寝的位置,一般都会让亲信将匠人掩杀在墓**的……哎哟,这里什么都没有,进塔看看找出路去。”
祭塔并没有设置门径,缺口是完全是敞开的,里面空幽无比,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谁也不敢独自闯进去,在准备了一番之后,大家才手握兵器,跟在我的身后鱼贯而进。
光线将整个祭塔照亮,里面空荡荡静悄悄的,古墓特有的静谧气息展露无遗,让人最是脆弱的那根神经紧绷了起来。
这间祭塔结构稍微简陋了些,空间显得十分的狭窄,它建在地底极深的地带,又在天井的底端,工程的难度限制了它的规模,大家簇拥进到里面都显得有些拥挤。
天井的停棺台本就不会很大,目测这间祭塔不足十见方,没有任何柱子之类的结构,地面上有几个简单的石条,看样子是停棺用的,此外就空无他物了。
在另一边的角落里,有块高出地面的石廊,下方现出一个洞口。走近将手电筒往里照光,又见天然台阶遍布,过道有几个转弯,光线被阻隔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将双管猎枪托在手上在前引路,顺著弯转的台阶往下走了半分钟,眼前豁然开朗,进到了另一个石室之内,这里的空间比上面的祭塔大了一倍还不止,冲入眼帘的首先是那些厚重感很强的圆形黑色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