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雪夜的持续(下)

在案件调查之际,隔壁的酒吧依旧经营着。

“外面吵的都快和酒吧声音一样大了。”柴晋祥说道,“贝科尔小姐,令爱似乎还在教育机构,您不去看看吗?”

“我不认为我需要担心她。”艾妮沙亚用娴熟的调酒技术应对着顾客,“她也已经很大了,而且身边又有那么靠得住的朋友。”

“这倒是,那些高中生真的很厉害。”

“您不是经常出没在案发现场吗,今夜难道不去看看吗?”

“不不,我一般会用另一个身份,而且通常都是大型犯罪现场。不过我确实有事情想去确认。”

“那就请去吧,我认为我自己可以打理这里。”

“你真是个可靠的同伴呢。”柴晋祥离开了酒吧,“至少现在是这样…”

“那个人究竟在隐瞒什么呢?”艾妮沙亚望着远去的柴晋祥,“他是想不起来还是在装糊涂呢,给人感觉就像是在包庇谁一样…”

此时段集渊已经在机构的四楼进行了搜索。

“这里是马秀娟小姐上课的房间吧,她当时似乎受到惊吓踢到了水杯…”

段集渊努力回想着监控录像的细节。

“这里的墙体也是破破烂烂,想必地板也是一样吧。昨天下午似乎还听到这里装修的声音,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提及呢?”

段集渊又一次使用了“深渊”,将一块地砖掀开来。

“果不其然,连地板上部分都这么不结实,简直就像是空空的夹层。”

段集渊走向另一个地砖,用同样的方法掀开了地砖。

“这里应该就是中心位置了,不过这个里面的铁片是什么,似乎曾被碱性溶液侵蚀过…固定的用途?不过地砖的质量真是不好,连水都可以透过去,弄得下面都是湿漉漉的。”

此时段集渊突然回头向门外看去,见什么都没有后慢慢回过头来。

“总之先留证吧。”随后段集渊下到了一楼,在之前张东旭徘徊的地方查看着。

“大厅确实能够体现这栋建筑的整体结构,不过这里实在太简朴了,一点儿装饰物都没有吗?”

段集渊走出机构,抬头看着:“下雪了吗?看样子已经下了有一阵子了,这么看来机构的窗台很容易积雪,甚至能支撑一个人都说不到…”段集渊低头看了看四周的脚印,盯了半天。

“你在这里啊,段集渊。”车警官走了过来,“这里有一些情报,你和弈政博仔细看看吧。”

“你这样做恐怕不符合警署规定吧。”段集渊接过文件夹,打开后浏览一遍。

“实际上不算孙鹏先生,这里只有那三位教师啊…”段集渊认真思考着,“恐怕我想到犯人是谁以及那人的手法了,不过还差关键性证据…去看看弈政博那里进行到哪里了吧。”

其实在段集渊搜查过程中,弈政博就开始了线索的寻找。

“这个木偶和人一样大,是怎么不被发现弄进来的呢…这个问题倒是好解决,但是木偶脚下摆出‘C’形的盒子有什么作用?这个木偶的腿部应该足够支撑起一个木偶,盒子应该不是用作固定的。”

“喂喂,弈政博,为什么不去看看这里有什么指纹或是脚印?”伏勒蒂问。

“刚刚听到段集渊先生的说话声,这里应该只有孙老师在内的四人会进入。但听你所说的,他们四人都到过现场,所以即便有线索也不重要了。”

弈政博说着,抬起头来:“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弈政博眯缝的双眼流露出智慧的光芒。

“你总是这样说,实际上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想起过什么。”

“因为身为英国人的你恐怕理解不了中国人的某些特殊的语言,抱歉言重了。”

“你是在讽刺伟大的日耳曼民族吗?别用那些劣等人的语言玷污一个民族好吗?”

“哟,你们怎么吵起架了?”段集渊走进来,“我发现了一些线索,来交换一下吧。”

“正好我也遇到瓶颈了。”弈政博和段集渊交换了手中的文件夹。

“原来犯人用的是那个手法,案情明朗多了。”段集渊说道。

“看来我也知道犯人的所作所为的目的了,分头行动吗,段集渊先生?”

“当然。”段集渊嘴角上扬。

“怎么觉得我被孤立了…”伏勒蒂嘀咕道。

“可能只是在语言方面不太适应,在中国多生活一段时间就好了。”

“怎么听到这都是歧视吧…”

过了一段时间,弈政博将两位警察和三位老师叫到储物室外。

“听说案件已经解决了,是你做的吗,同学?”马秀娟问道。

“管他是谁呢,能让我尽快离开就行。”董瑞说。

“现在的孩子口气不小啊,车承祯你不去管管吗?”张东旭说。

车警官一句话都没有说。

“车警官,您别不说话啊,至少也要规范一下这些孩子啊。”平警官说。

“好的各位,这次的案件我们已经有了眉目,所以我将会提出我的观点。”弈政博说。

“好好好,请你快点开始吧。”

“那我继续讲。你们知道吗?孙老师的性格可一点都不好。”

“他那个流氓的性格我们三个都可以作证。”董瑞对于这种事情好像很积极的样子。

其他两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当他看到有人在卡片上写侮辱他的话,而且看到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木偶会气得要死吧。”

“弈政博,你手上的卡片是哪里弄来的,至少要和警方说明一下。”平允和警官说。

“抱歉,平警官,我会注意的。”弈政博道歉,“不过,你们知道吗?卡片上有让孙老师到储物间去的字眼,如此推断应该就是犯人想要引诱他过去吧”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去储物室作案呢?”

“当然是有理由的,比如说木偶和铁块——你们不好奇木偶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监控录像里可没有谁将这个东西带过来。”

“应该是一个一个部件搬运过来的,这样容易的多。”伏勒蒂说。

“没错,杂货间虽然东西很杂乱,但是相对来说比较新的箱子,无论是规格还是样式,总是那么相似,我并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显然木偶也不是一个整体而是有很多个部分组成的。如果每次都用背包之类的东西带一个部件过来,再用藏在这些盒子内就不会让其他人看到了。”

“看来木偶的谜团已经破解了,那么铁块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段集渊手拿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夹着一个简易梯子走了过来。

“弈政博,东西已经买回来了,你把你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吧。”段集渊说。

“你这是去了哪里啊?”平允和无奈道。

“为实验做一些准备,警方可以报销吗?”

“不可以,这是个人行为。”平允和拒绝道。

“段集渊先生,我这里可以开始了,请你那里也做好准备吧。”弈政博语气平和说道。

“弄好就随时找我。”段集渊拿着袋子离开了现场。

“你们知道吗,其实,我们头顶上的天花板可是经历了一场‘冰河世纪’呢。”

伏勒蒂不解地问:“什么世纪?怎么经历的啊?”

“口头的描述应该也不会让你们信服,所以我就展示给你们看吧。”说着弈政博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铁块,和地上的铁块差不多大。弈政博没说什么,他将梯子立在储物间的一处后爬上了梯子,将铁块较大的一面涂上了些许的水,接着他将有水的一面按在在天花板上,一直用手扶着。

“伏勒蒂,将你把地上的一罐液氮递给我。”

“你要做什么?液氮的温度很低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弈政博拿过液氮,对着手上的铁块泼去,随着嗞嗞啦啦的声音和水雾,屋内凉爽了下来。

“弈政博你的手!”

“不要紧的,你们知道吗,有一个神奇的现象叫作莱顿弗罗斯特现象。”弈政博平静得说并控制住自己的手抖得不太厉害,“简单的说,液氮的气化点很低,所以在人体触摸到液氮之前,液氮会气化一大部分,在手上形成一层膜把的手和液氮隔开,短时间接触不会造成冻伤。不过手会感觉不舒服。”

“但是这个现象对于铁块不也一样吗,这样说来铁块也不会被冰冻在上面吧。”平允和说。

“的确如此,但是如果铁块和水的温度都很低,而且多反复几遍就可以做到。”说罢弈政博又重复泼水和泼液氮,直到水结成冰膜。

“你们知道吗,木偶上方的天花板有明显被速冻的痕迹,这就是犯人使用过这个手法的证据。”

“但是你认为孙鹏会被砸中吗,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马秀娟说。

“所以犯人做了一个保险——你们可以看到,虽然木偶周围的杂物有一部分已经坍塌,但是我们不难发现,杂物摆成了‘C’字型,并且开口对着门。事先说明一下,杂物可不是用来固定木偶的,因为木偶可以稳稳地立住。”

“那这杂物是用来做什么的?”伏勒蒂问道。

“你们看,木偶原来应该是立在杂物堆的开口处吧,这样一来想要推倒木偶就只能走到木偶的面前了。不错,这样一个单开口半封闭式空间就是用来做到这一点的。”

“那么天花板上的铁块何时才能掉落下来?”张东旭问道。

“这个问题需要段集渊来解决了。”弈政博从车承祯的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摆弄了一阵。此时电脑的另一面已经传来了段集渊的画面。

“各位请离那个铁块远一点,因为它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话音刚落,铁块就掉落下来,把地板砸出一个凹陷。

“这个地板简直薄得离谱呐。”董瑞嘀咕道,“那么可以解释一下你在哪做了什么吗?”

“正如你们猜想的一样,我刚刚在储物室的楼上的地板下动了手脚。”段集渊把屏幕转向地板,“我把地板掀开后在下面垫了一张铁片,再来又放了很多生石灰。刚刚在和你们说话的时候加了一些热水。”

“是生石灰遇水反应生成熟石灰并放出大量的热,铁板将热量导向三楼的天花板,使原本就很薄的冰层融化。”车警官说,“看起来储物间的地板上有不少凹陷,恐怕犯人曾经做过测试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我在大概木偶倒下的地方正上方的地板下也发现了这个装置。而且我昨天曾听到室内有电钻的声音。应该就是犯人在布置道具,是这样吗,马秀娟老师?”

众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马秀娟。

“你们等一下,我当时确实是在四楼上课,可是我并没有做出这种举动啊。”马秀娟辩解道。

“不需要做太大动作,只需要听到孙鹏的叫喊声或是木偶的倒地声时踢到水杯就可以了。”段集渊说,“从监控录像看,案发时你大概就是在四楼的那个位置踢到水杯,让水顺着你做好的缝隙流下去,通过铁片导热使铁块下落砸中孙鹏。”

“可是我的手可没有那种冻过了痕迹啊。”马秀娟举起左手强辩道。

“那也正常,短时间接触液氮的感觉就像冬天从外面进入室内一样,过一段时间缓解的。但是你为什么举起的是你的左手呢,一般人不应该举起两只手以示清白吗?”

“那…那是因为我刚刚看到是你的左手在按着铁块,所以有了思维惯性。”

“思维惯性吗?那真是个大麻烦。”弈政博眼睛近乎眯成一条缝,“想必你每天都第一个来也是因为固定的事情要做吧,比如搬运木偶部件。”

“我只是认真备课罢了,有什么好怀疑的嘛?”马秀娟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

“但是为什么你在看到木偶和孙鹏倒地的时候能那么淡定自若呢。”弈政博淡定自若地说。

“这…”

“我猜你可能已经计划了好久吧——每天都把各各部件搬过来,在今天组装在一起;每天都在楼上开洞,以便加快导热速度。之后在今天把一切弄好。”

“可是你们指证马秀娟是需要证据的。”张东旭说道。

“证据恐怕有很多的,作案的道具有很多,只要一一查明就不难发现这些东西是谁弄来的,而且她身为化学老师弄到这些也不难。”

“不用麻烦你们了,我承认是我做的。”马秀娟低下头笑道,“早知道结果会这样倒不如直接用刀捅他来得快一点。”

“我们倒是也恨他,可是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董瑞问道。

“为什么啊…因为他害了我的妹妹啊——我的妹妹听信他的话进入了一个假的教育机构,成绩非但没有提升倒是猛地下滑了。高考分数不理想的她一时接受不了,就自杀了…”马秀娟哭道,“那种人渣…为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来找警察,难道你不知道警察可以帮你们维护正义吗?”车警官喊道,“你说的属实的话,我们警方一定会给你妹妹一个交代的。”

马秀娟什么也没说,哭得更厉害了…

……

在警察将马秀娟以及另两位老师带走后,弈政博三人也走出了教育机构。

“天色不早了啊,你母亲应该还在工作,我还是送你回家吧。”弈政博说。

“日耳曼民族可不害怕这里的一切。”伏勒蒂赌气道。

“额…是吗…”弈政博极力地消除尴尬,“你知道吗,任何一个民族都有最正确的一面,这是她的族人为以自豪啊!不论是什么民族的人,只要心中有着自己的民族就可以不卑不亢地活在这世界上,而不需要其他民族的指导。”

“啊…是啊。”伏勒蒂稍微没那么赌气。

“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教给你的了,用日耳曼民族的方式在中国生活下去不正是你期望的吗?”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计较了,日耳曼民族自来大度!”伏勒蒂说道。

“那么我们告辞了,段集渊先生。”

“路上小心。”段集渊目送着两人离开后确定一下四周无人。

“你果然在这里啊,学长。”段集渊对着一堵墙说,顷刻间,墙的前面渐渐幻化出一个人,那人正是柴晋祥。

“果然‘光影’的隐身效果出现过问题,把漂落的雪花也一起隐藏起来就像是告诉别人自己就在这里一样。”柴晋祥说。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在附近了。”段集渊说,“可以去酒吧喝一杯吗?”

“随时恭候您,里面有北约和MI6的走狗,只要你有胆量,他们会随时招呼你的。”

“就算你这么说恐怕他们也不会轻易动手的。”

“你说得对,的确如此。不过话说在前面,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直接动用武力,而且现在我已经把关于你的部分信息告诉了他们,对于组织亲信‘路西法’的行动迟早会开始。”

“你还真是个好人,又是卖曾经的队友又是给现在的敌人通信。”

“我不承认进入过你所在的组织,相反我对组织可是敌视的态度。如果四年前的那两颗宝石落入你们手中,我还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而且希望你早日回头。”

“加入组织是我认为正确的事,我有我心中的正确的秩序,宝石也是我用来改变世界秩序的工具,所以在真正公平的世界没有到来时我不会放弃的。”

“是吗,那也没有办法…”柴晋祥摘下墨镜,露出双色的双眼,左眼是绯红色,右眼是深蓝色。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那次事件发生后的一个事件——一个恐怖组织的残党被一夜之间歼灭的事情。”

“略有些耳闻,北约最早认为是你们做的呢。”

“不是我们,恐怕是另一个集团所为。”

……

此时艾妮沙亚正在酒吧清理杯具。

“卡雷切尔,我亲爱的。”艾妮沙亚心想,“我不会让你白白离去的,我已经来到中国,我发誓一定会消灭那组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