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夜旧庙
清梦山山脚不远处有一村庄,名为星剃村。
一进夜里气温骤降,刚刚下起小雪。村内此时倒是热闹非凡,这一方净土像是有着什么喜事。
在村间的小溪旁,一位装束朴素的女人正认真的冲洗着蔬菜。她的认真似乎并不完全在手头的事情上,神情中有些担忧。
“哎!快别忙活了如儿。”那女人的身后,一个身宽体胖的妇女张罗着跑了过来,蹲在她身旁,又说:“我来我来。下着雪的今儿这水太凉,回去等着吃饭吧。”
被称为如儿的女人突然回过神来,赶忙笑道:“不用麻烦了张妈。”
那张妈没有多说,卷起袖子和她一起收拾起菜来,随后嘟囔着:“这一年比一年下雪早。就说咱们这边靠北气温低,可夏天还没过去呢啊,眼瞧着雨掉完天色刚塌下来就飘大雪花。对了,你家涂生呀,真给村里长脸,才十九岁就被北疆的将军看中。这次的那个什么考核要是能过,以后可是有机会当龙骑士啊!没送他去仙山,还就算选对了呢!”
她口中的仙山,定是清梦山了。
如儿甩了甩菜上的水,噘着嘴看向张妈,摇了摇头:“气候这事儿咱那管的了,下点雪也挺好的。”
将菜放入篮子里,如儿又道:“您啊,比我还替小涂生高兴,真是眼瞧着长大的,就是亲。我反而希望小涂生过不了考核,那样他也能在附近的小城上谋个事情做的,不上什么仙山也不去大国作兵。安稳些。”
说完,她朝着张妈笑了笑,有点像个孩子。
菜已经洗完。张妈站起身来,将手上的水随意的抹在棉衣两侧后,拎起一个菜篮子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可是头发长见识短了!”
如儿拎起另一个菜篮子,通红的小脸看着张妈:“您这话又是从哪学的,快回去吧。”
两人回到村内的主路上,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跑了过来,喘着气说:“如姐,我帮你拎。”
张妈一听不乐意了,训斥道:“嘿,你小兔崽子是看不见我?”
青年男子赶忙接过张妈手中的菜篮,往前面跑去,而后回头道:“大家都在村长家院里呢,快来吧!”
张妈指着那青年笑骂道:“下次再装看不见我,咒你这辈子都炼不出气的!”
雪愈下愈冲,雪花如鹅毛般且十分密集。刚踩得脚印不出一会便又被填平。天色虽晚,但积雪堆得锃亮。路上的能见度还算不错。好在是夏季,若是冬天的夜晚,估计有雪也看不清楚路上的情况,毕竟冬天有雾霾嘛。
这么多雪,次日清晨孩子们一定会玩的很开心。
在如儿对面不远处,有位身着黑色披风的人正在步履矫健的前行,此人是谢鸢。他将头埋得很低,身上也积了不少雪,应是很冷。
眼看着他走过去,望着背影,如儿心中一软开口道:“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谢鸢闻声后又前行了几步,本不想停下的他还是止住了脚。转过身时,如儿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她说:“小兄弟应是赶许久的路了吧?天太晚了,不如在村中住上一晚吧。今儿个村里也热闹。”
起了阵风,在此时显得有些刺骨。谢鸢挪步替如儿挡住了风的来源,而后道:“多谢。只是我有要紧事不能耽搁。所以…抱歉。”
如儿一笑:“那好吧。”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道:“我没有恶意的,只是见你从仙山那边过来,特意招呼一下。虽然我们村子没有能去仙山修行的,但离得近,平日里常有弟子过路。我们对仙山的人尊敬的很。”
谢鸢对这份关心与热情很是渴望,可他心底排斥人多的热闹场合,加之确实需要赶路。应了一声,他道:“多谢您的好意。”
看这与自己孩子年龄相仿的少年如此木讷,如儿仍持笑颜道:“这样吧,相逢即是有缘,你稍等我片刻,我去取些干粮抱起来,留着路上吃。”
见如儿拐进胡同当中,谢鸢蹲下身子,双臂紧抱,眉目间也如头发上一样,堆了不少雪花。若他不是有些内敛,定会说自己被大雪弄老了几十岁。
过了一会,如儿挽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谢鸢起身,听那如儿道:“这里有十来个肉包子,热乎的,刚晾干蒸汽,我们这儿的人吃的简单,不用担心什么忌口。我还装了几个粽子,端午时候大家包的多没吃完,一直在水缸里泡着,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说完,如儿又笑了。
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因为他从未被这样温柔对待过,颤抖的左手伸出斗篷,接过包袱后,谢鸢轻声道:“实不相瞒,我这是…第一次下山,不太会说话。总之谢谢您关照了。”
作为母亲的如儿当然理解,她把右手攥着的东西递向前方:“不用客气的,这是一块打火石,留着备用吧。对了,冒昧的问一下,你要去哪里?”
谢鸢收下后如实道:“去北疆。”
如儿点头应了一声:“我的孩子也在北疆,现在可能是位真正的战士了。他叫方涂生。如果有缘相识还请你照料几分。顺便再帮忙转告一句,他娘挺想他的。”
“您放心,我一定会的。”谢鸢行了个礼,转身继续前行。
“一路平安。”
顶着风雪,走出了这个村庄,到达一片郊外后风渐渐变小了。谢鸢倚在一棵树下稍作休息,目视前方时他隐约发现那边似乎有个较为高大的房子。
起身,掸净身上的积雪,他扶着树干反复深呼吸调整状态,而后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
运气还算好,那房屋乃是一座旧庙。庙门上都有了几道裂痕,应是很久没人打扫翻新,自然不会上锁。
谢鸢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庙内自然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反身合上破旧的庙门,趟着时有的障碍物没几步便走到了尽头。
没了风雪加身可算是回暖了。谢鸢将斗篷取下后,和佩剑与包袱一同放在旁边。他突然想到门口那边趟到的东西似乎有不少刮进来的树叶,越靠里面的时间越久,外围的想来早就被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