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自投罗网的偷窥者

夜色更深，柳月的身体已好转了一些。这件案子压得她不敢再耽误片刻，只是在她柳元夫妇双双的阻拦下，她不得不留在病房。着急之余，她只好暗自思索着这起凶案中的每一个细节。

在柳月于病房沉思，施不语昏迷之际，城市的另一边，却也在发生着一些事情。

午夜方过，从大罗牌坊回来的何佳刚从外面买来夜宵，正要踏进警察局，就被一道慌乱的求救声拦住了脚步。

“救救我，快救救我！警察同志，求你救救我。”这声音惊恐万分，似乎在遭遇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人求救”，何佳一听急忙转过身去。继而，她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人癫狂地向自己跑来。

眨眼的功夫，那个男人已经躲到了她的身后，沉重的喘息声也从其背后响起：“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有，有东西在追杀我！快救救我......”

闻言，何佳放下夜宵，将男子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朝四周审视半天，但周围却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因而，她问道：“你先冷静点，周围没有什么人！你是来报案的么，到底是谁要追杀你？你先讲清楚！”

“鬼，有鬼！有一只恶鬼在追杀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他的声音非常紧张，情绪也丝毫没有因何佳的话而冷静。

“有鬼在追杀你？你开什么玩笑？”收到他这样的答复，何佳立马扭过头来，她的眼神非常惊愕。可转过头，她才发现这个男子精神非常错乱，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求你帮帮我，真的有恶鬼在追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求你救救我！”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脸色更加惊恐，全身也止不住地颤抖。

见他这幅模样，何佳惊疑再生，将背后的街道又仔仔细细地扫视了好几遍，可她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至此，她只能断定这男子是有精神上的问题。不想再与他做更多的纠缠，她提起放在一边的夜宵，便准备继续回警局调查这起凶案。只是，何佳才走几步，那个男子就又冲到她的面前。

他居然抓住她的手腕，身体抖得比之前还要严重：“不要走，求求你相信我！警察小姐，真的又恶鬼在追杀我，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说着这话，他顿时跪倒在何佳脚跟之下，充满恐惧的眼神一直朝何佳的身后张望。

何佳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抽出手的同时也将其扶起，她连忙答道：“行了行了，我相信你了。你先起来，跟我进局里说，你放心好了，没有谁能伤害你的。”

这话貌似起到了效果，那男人站起之后，身子颤抖的幅度小了不少，一边感激着何佳，一边跟她走进了警局。但在进警局的路上，他脸上的惊恐仍然没有消退，而且他还是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进入警局后，何佳将其带到了接待室，并且为他接了杯热水：“别害怕了，先喝杯热水压压惊。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李心央，大罗牌坊东街107号。”警局的灯光以及手中的热水给予了他一丝慰藉，他的呼吸稍微平缓，可回答这个问题时，他依然十分惶恐。

而何佳听到他的回答，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精光。她怎么也料想不到，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竟然就是她们找了一整天的嫌疑人。因而她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再问了一遍“你的名字是李心央？住在大罗牌坊东街107号”

“没错，是我。”没注意到何佳的眼神，那男子将低着的头点了点。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有些萧索。

确认了他的身份，何佳的态度瞬间扭转，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将其拽到了自己眼前。“好啊！李心央！真的是你！正愁找不到你呢，想不到你居然自投罗网了。”

形势突变，那男人猛然受到这样的刺激，身体犹如筛糠般猛烈地狂抖，声音也再次变得惊慌：“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此时的警局里虽然没有几个值班民警，可重案组的成员却仍在忙碌，他们之中终于有人被这边的喧闹声引了过来。

“何佳，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知道大家都在忙吗？他又是谁，你跟他吵什么？”来人赫然是那唐东，他没想到在全组都在紧张办案的时刻，何佳竟然在此生事，因此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火。

何佳听到这话，并不在意，反而指着眼前的李心央兴奋地回道：“唐哥，你来的正好！这人就是那107号的李心央！”

“什么，他是李心央？”唐东听完，脸色一惊，顿时察觉自己错怪了何佳。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后，就将眼神聚焦在了李心央的身上。

“我已经确认过了，他就是李心央。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还说什么被鬼追杀！哼，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唐哥，我们先来审审他。”说着这话，她毫不理会李心央的哀嚎，直接拽着他朝那重案组的审问室中走去。

唐东见状，也紧跟在后面。重案组办公室的警员碰见这情况虽是有些好奇，但要务在身，却并没掺和过去。

同样是进入审问室，但李心央跟施不语的待遇却全然不一样。

“砰！”“咔！”“噔！”三声连响，一推开门，何佳就轻车熟路地将李心央铐在了审讯椅上。而唐东也将大灯打开，径直照向了恐慌不已的李心央！

刺眼的灯光，冰冷的手铐，沉重又诡谲的氛围，在这种时刻又遭遇到这些，本就有些癫狂的李心央变得更加歇斯底里。那耀眼至极的光亮并没让他冷静半分，嘴里喘着粗气，手铐被他挣地哗哗作响，但他现在所有的行为都是那样仓皇无力。手铐并没有被挣脱，身子还是被牢牢锁在审讯椅上。

见他进到这里，居然还敢如此放肆，何佳早就非常不满了。刚要将其牢牢地摁在审讯椅上，那边的唐东却先做出了反应。只听“嗙！”地一声巨响，整个审讯室微微晃了一晃，唐东拍桌而起，眼中烧出万丈怒焰：“李心央！现在我们控告你侵犯公民隐私权，以及谋杀白燕，你他玛给我放老实点！”

他这声带着骂腔的惊天怒喝，教素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柳月的何佳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她从不知道，这位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刑警大哥竟会有这般威严的一面。暗自瞄了怒意卓然的唐东一眼，她心里对他的评价几乎上升到了柳月的高度。

何佳都已如此，首当其冲的李心央自是更为不堪。这怒喝一出，他直接被吓得猛一个哆嗦，疯狂挣扎的身子以及双手都停了下来。接着他神色变得极为复杂，似惊似怒，若恐若悲，眼睛黯淡无光，嘴唇也有些颤颤巍巍。语调中充满着痛苦和茫然：“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白燕...怎么可能...？是她，是它！一切都是它干的！”

说到这个“它”，李心的脸色立刻变得又怒又惧。说到后面，他眼睛更是忽然泛红，泪水都纷涌而出。

这犹如呓语一般的回答，教何佳不知如何判断。而唐东却全然不理会他的抽泣，再而喝问道：“你装什么蒜，哭什么哭？别狡辩了，给我老实交待，你为什么要杀何佳？”

“不是我...她那么美丽.....我...那样喜欢她，我怎么可能杀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唐东刻意的追问，收到的仍旧是那李心央放若癔症患者般的痴语。他说话时，也没盯着何佳和唐东，眼神有些缥缈，眼睛注视着审讯室大门的左下角。

接着，他又喃喃：“是她，是它！是它干的，是那张脸害死的她！”

脸！听他提及这个脸，何佳和唐东马上想到了死者消失的脸皮。李心央的回答，以及他的神态，让他们能够非常肯定，他就是杀害白燕的真凶。至于他口中的“它”，那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幻想，只是他为了逃避罪责而想出的借口。毕竟凭借他现在这种疯疯癫癫的状态，谁都不会相信他是一个正常人。而且这样一个貌似精神分裂的人，因为迷恋白燕的美貌，完全有可能杀害白燕。

但这些，在唐东的经验面前，那都只是小把戏。他可以确定，这李心央是装的，他没有疯，这些都是他掩盖自己罪恶的手段。不过，唐东并没有立刻结束问话，因为这些都只是他个人的推论，要真想证明李心央的罪行，就必须找到那张人脸。

“别装疯卖傻了，你这些把戏是没有用的。快说，白燕的脸皮被你藏到哪去了？”

李心央身子又是一颤，却并没有说话。哭腔戛然而止，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神变得呆滞，脸色也有些诡异：“脸皮，就是那张脸皮！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我干的！”

自唐东一来，这何佳就变成了摆设，瞧那他与李心央在那儿斗智斗勇，她却插不半一句话。此时听见李心央还在狡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还要装疯到什么时候，别以为能糊弄过我们！你说，不是你干的，那白燕又是谁杀的？难道她的脸皮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自己跑了，自己跑了！”李心央听到她的问话，眼神中闪烁其异样的光芒，继而他低语道：“是它自己跑了，就是它自己跑了！你们为什么还是怀疑我，我都说了，我不可能杀白燕。是它，是她！我知道的，一定是兰香！没错，就是兰香。白燕当时看到的也是兰香！”

“兰香？”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名，让这间审讯室的氛围变得更为古怪。而唐东则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觉这李心央身上的疑点实在过多，为了以防万一，绝对有必要让精神科的医师来为李心央做一个精神鉴定。并且，这个“兰香”也让他不得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