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天魂

五点一刻，柳月的病床上多了一个黑色优盘。里面装的，是那嫌疑人电脑里的视频拷贝资料，东西是她叫何佳送来的。

何佳第二次赶来，神色更加匆忙，将柳月要的东西放在其面前，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见柳月并无大恙之后，她便火急火燎地再度离开了医院。

看她那样子，必然是调查那嫌疑人的资料去了。

在其走后没多久，柳月就将那黑色的优盘拿在了手中。起初，她打算将优盘插在病房中的电视上，可想到当时在那电脑里看到的东西，她的心里却又有些发毛。而且躺在另一架病床上昏迷未醒的施不语，也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的说起来，施不语来她们家已经二十年了。可这么多年里，柳月见他的次数却只有十三次。准确的算着，就是一年一次，他们相处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还不超过一个月。

可就是这个相处没到一个月的男人，将其视作亲妹妹，还几次拯救她于危难之际。

这是第一次看到施不语那样安静地躺在她的床对面，所以柳月才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同往常一般，施不语的脸色依然十分苍白，确切的说来，是比以往还多了几分惨白。神情依旧是冷冰冰的，仿佛他那张脸生来就没有其他的表情。

昏睡的时候，柳月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声，若非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她甚至会以为那边躺着的压根就是一具死尸。

不过这一次，柳月也确实救了他。因而现在的施不语肯定不是一具死尸，至少目前还不是。

但是，有一件事让柳月始终琢磨不透，那就是施不语的身份以及他那身本领。

经过早前那几场惊魂的体验，柳月已彻底地相信，施不语是一个道士，而且是真正的身怀异术的道士。对于这一切，施盈盈和柳元夫妇绝对要比她清楚许多，只是柳月不知道他们为何什么都瞒着自己。

“难怪，每年只回来一次。还说什么去外地上学，学法术就学好了，非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居然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哼！别以为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早晚，我弄清楚这其中的一切。”这样想着，直勾勾地盯着对面躺着的施不语，柳月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眼中的好奇也增添了不少。

似乎是被她那灼人的视线给烫到了，施不语渐渐睁开了双眼。

“看够了吗？”

骤然间听到施不语的声音，又看见他那冷冰冰的双眼，柳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扭过头去，不再直视他那冰冷的视线，她忽然低声道：“你刚醒么？”

“早在你打电话之前，我就已经醒了。”

“啊！那你为什么还一直假装昏睡？”他的回答，自然让柳月又吃了一惊。明明看了他那么久，可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在装睡。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谁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正想再问他几句，施不语猛然冷硬地回道：“我的事你不要过问，我也不会回答你。但这一次，谢谢你的血！”

前面半句，让柳月顿时有些气结，她什么还都没问，施不语就已经把话给说死了，而且他那样子还非常让人恼火。可到了后来，柳月才听出来他居然是在感谢自己，但这种感谢实在是让她有些无语。

施不语说这话的语气，让她就立马联想到西方影视中的吸血鬼。并且，他现在那副病样，还真与那吸血鬼的形象极其相似。

这边柳月还在胡思乱想，那边施不语的目光就又扫了过来。将柳月浑身上下打量了几番之后，施不语也暗自松了口气。

与那灵体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以施不语的胜利而告终。可施不语却知道，这一次其实是两败俱伤。他虽说教那灵体受了不小的伤，却依旧让它逃跑了，而且他自己更是受了枪伤，身体虚弱疼痛不说，右手在十天半个月之内也绝对派不上什么用场。

唯一让他感到特别庆幸的，就是柳月并无大碍，她身上的那层黑雾已经淡化到了没有的地步。

而这就意味柳月的凶劫已过，那个家伙再也不敢来纠缠柳月了。最重要的是，那灵体的真实身份也总算暴露了出来。

柳月那边，眼神早就收了回去，现在一直注视着何佳送来的那个黑色优盘。只是她时不时向施不语瞟来的余光，却暴露了她内心还残存的恐惧。

见她还没休息多久，就再次投入到这件案子之中，施不语也算是对柳月那敬业到有些令人发指的性格有了大概的了解。

知道柳月内心所想，他尽力使自己的看起来不会显得那样冰冷。继而对着柳月认真地说道：“那个东西你不用看了，里面不可能有什么。以那家伙的行事风格来看，它绝对不会留下这么重要的线索。”

“嗯？那家伙的行事风格？难道你已经发现了这个鬼的身份？”柳月意识到施不语在向她分享这家伙的信息，心中又是一喜，耳朵也立即附了过来，可直到酝酿了很久，那个“鬼”字才从她嘴里冒出。

“鬼？你怎么知道那是鬼？你相信世上真的有鬼？我若告诉你，那家伙根本不是鬼，你会相信吗？”说这话的时候，施不语渐渐坐直了身体，眼神悠悠地向柳月。

他语气虽然不再那样冰冷，但那神态却让柳月更觉得有些的诡异。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她又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优盘，轻声地反问道：“不是鬼，那它是什么？我明明看见了！就在那台电脑里，是它，绝对是它！是它控制了白燕，让白燕亲手将自己脸皮揭了下来。而且，我还看到了那张脸！它要不是鬼，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恐惧感再次苏醒，说话的同时，柳月将身子埋进了被子。而她另一个手却将优盘抓的更紧，因为她相信这绝对是一个重要至极的证据。

见她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施不语费力地走下床，轻轻来到了她的身边。眨眼间，那个优盘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一边走向电视荧幕，他一边说道：“你用不着害怕，既然不信，那就亲眼看看吧！看看我的推测到底正不正确！”

柳月还没反应过来优盘怎么不见的，那电视荧幕上就已经出现了白燕的身影。

“你看，我都说了。这里面有证据，视频没有任何问题！”熟悉的场面再次在柳月眼前放映，她渐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越到后面，她的身子却也埋的越深。

画面再次来到了白燕关灯的那一刻，柳月记得，恐怖的场景又要出现了。即使施不语就在前面，她还是吓得蒙上了被子。但在片刻后，她的头却又偷偷地探了出来。

“！”画面定格在关灯的那一瞬间，视频到了这里突然就结束了。

惊见于此，柳月不由地失声道：“怎么没有了，不可能！难道何佳她们把后面一段删了？”

施不语回头望了望她，自顾自地说着“作为一名警察，你认为她们会将这么重要的数据删除吗？这东西，是那家伙故意留下的，你看到的，只是它想要你看的。它要是不想让你看到，就算你死了，你都没有机会看见这些东西！”

“可你不是说它不是鬼吗？既然如此，那它又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删除后面的视屏呢？”听完施不语的话，柳月惊疑之下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后面的视屏本来就没有，被我重伤成那样，它不可能还敢回来。你看到的，不过是它要吓唬你而制造的幻想。并且，我说它不是鬼，却没说它就是人啊！......”

未等施不语将话说完，柳月又问道“不是鬼也不是人，那它是什么？”

话音一顿，施不语再次端详了她几眼。看柳月眼中浮现出的那抹惊疑和慌张，他继续说道：“它，是一个天魂！”

“天魂，那是什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柳月更加紧张了。

“人的灵魂可分三魂七魄，魂魄即是精神。三魂离体，七魄附形，魂者缺一即毙，魄者缺一生疾。天魂就是离体三魂中的主魂。”

“然后呢？”灵魂方面的东西，柳月是初次接触，对于施不语的回答，她根本听不明白。

知道自己的说法让她摸不着头脑，施不语破天荒地解释道：“奇怪的就在这里。若是人死了，天魂该归天路，地魂当还地府，人魂应属墓穴。地魂若不入地府，则会生成鬼魅妖邪。可这家伙却是一个离体现世的天魂，并且还敢在白日里出来作恶。这些都太不寻常了！”

施不语这番解释显然也是收效见微，毕竟柳月这个门外汉，肯定理解不了他这话里的意思。说到后来，他的眉头也微微皱在了一起：“人死了，天魂很快就会消散。可人要是活着，这天魂也不会出来！”

“那照你的说法，会不会是类似西方丧尸那样的活死人呢？”他之前说痛快，柳月却听不明白，可这两句话，却引起了柳月大胆的猜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推测倒真是引起了施不语的重视，甚至将他内心的疑惑也解开了不少：“丧尸？活死人？或许，真是活死人！但是，天魂作乱实在极不寻常，看那女孩的死相，它必然与其有极深的仇怨。否则，不可能连这主管良知的天魂，都恶煞到如此地步。看来那要找到它，就只有先找到它的肉体了！不过它现在到底是行尸走肉的状态，还是植物人”

说到后来，他脸色的疑虑再次凝结，慢慢陷入又一次沉思之中。

而柳月咀嚼着着施不语后半句话，竟然渐渐找到了新的头绪。但还没等她深究，就感觉额头一凉，整个人骤然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