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印鸟与物证

柳月知道，在这种时候，会来审问室的除了何佳就不可能是别人。头也没回地说了“进来”之后，何佳的声音果然在后方响了起来。

“月姐，月姐，你快出来一下。我在他箱子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你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看吧！”

“奇怪的东西？”听闻此话，柳月便转头地看向了身后的何佳，发现其一直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那方的施不语，她心中又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与此同时，施不语也看向了门边的何佳，而他的脸色却也比之前更加让人害怕。

起先，他以为柳月叫这个名为何佳的女警将自己行李拿走，只是为了让自己失去冷静。毕竟自己不是罪犯，所以她们也不可能真的肆意翻动自己的东西。

可当他听到何佳这话之后，内心却变得非常愤怒了。但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用自己那冷厉的双眼注视着何佳外，却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那边的何佳撞见了施不语的眼神，吓得立即对柳月说道：“月姐，你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快点去一趟吧，我就不打扰了。”

话一脱口，她便逃难似地离开了这里，没过几秒，脚步声就彻底消失不见。

见她走的匆忙，又发觉施不语的眼神有了明显的转变，柳月意识到那些东西的重要性，她决定立刻前去看个究竟。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希望从施不语嘴里得出些线索。可还没开口，施不语就又变回之前那种脸色。

见此，柳月疾言怒色道：“你要是不开口，就别想走！那么喜欢当哑巴，你就继续当！我就看你装哑巴要装到什么时候，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就成全你。剩下的四十多个小时，你就慢慢地装聋作哑吧！哼！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会找到那些线索！”

说到后来，她的情绪也更显激愤，摔开椅子，气冲冲地向门口走去。

柳月的话仍旧没有引起施不语的丝毫波动，可在其转身的一刹那，施不语却发现她身上的那层黑雾，已经开始显形了。

死劫已至，或许出了这个门口，柳月就会横尸当场！

到了这个地步，他要是再不出手，那一切就来不及了。因而，施不语的脸色渐渐阴沉，双眼一定，两手暗中划动，顿时在空中画出几十道符印；十指一合，符印四处翻飞，片刻间竟然合而为一，化作一拇指大小的红色印鸟，径直落在了柳月的肩上。

这番奇异的举动，做得极其微妙，审问室的监控绝然拍摄不到，而那只红色印鸟，也不可能有谁能用肉眼察觉出来。

做完这些之后，施不语的呼吸瞬间沉重了极点，就连他的脸也好似又苍白了不少。

但这时，他眼中的冰冷却稍稍融化了几分，并且突兀地叫住了即将离去的柳月：“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自己最好小心一些。走的时候麻烦将灯关上，这个灯光我非常讨厌。”

说着，他又暗呼好几口浊气，额上冒出些冷汗，身子轻颤着地靠向了椅背。

柳月听到这话，心中的疑惑立刻增添了更多，可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任何东西，便暂时不想对其再做理会。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问室。但在她离开之际，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将审问室的灯关上了。

灯光熄灭，施不语与这审问室中的一切一同陷入黑暗，而他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门口的方位。

几分钟后，柳月来到了证物室。

证物室的门半开着，两个人影背对着门外，像是那边有什么东西完全吸引住了她们的注意力，即使柳月已经走到了门口，这二人都没有发现。

据背影判断，这二位都是女性，其中身着警察制服的当然是何佳，而另一位却扎着头黑亮的马尾，穿着套白色大褂，一看就是个医务人员。

看到这背影的第一眼，柳月就惊讶地连问了几句：“嗯？羽音，你怎么在这里？尸检有结果了？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听到这声音，两人才意识到柳月的到来。随后，那位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子和何佳一起转过身来。

这女子名叫杨羽音，是云冈市公安局技术部门尸检科的副科长。年纪与柳月相仿，容貌也非常清丽。身为一名法医，这大褂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法医职业给人带来的那种庄严压抑感，反而为她增添了些别样的风情。

见到柳月来了，这位叫杨羽音的法医，并没有马上回答柳月的疑。反而古怪地盯着她，怪声道：“阿月，你瞒得我好苦啊。跟你相识七八年，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

瞧对方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自己，柳月正要解释，可杨羽音却又再度开口了：“这事我以后再找你算账。你来的正好，我在那尸体上又有所发现，既然你来了，等会儿就跟我去趟停尸房吧！现在，你来看看这些！”

一边说着这话，杨羽音一边迫不及待地将柳月拉到了身边，而何佳与其一直注视着的东西也渐渐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一柄黑伞，一件长袍，一口小钟，一个摇铃，一只猫偶，几套样式完全相同的中山装以及那个木箱。

所有物品，除了那只猫偶，其他的物品都是黑色，黑的像是黑夜中的阴影，既阴郁又低沉，怎么看都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柳月只看一眼，就能确定这些东西是施不语的，因为看到它们，她就立马联想到了施不语。

而在这样古怪的一堆物品中，那只猫偶有些格格不入。通体雪白，形象极其逼真，每一根毛发都那样柔亮。并且，它那不知材质而成的眼睛，还隐隐有着一种摄人的魔力，就像是一直在注视着柳月。若将其他东西比作是死物，那它就未免太活了些。

然而，这唯一的“活物”却没将柳月吸引太久。她的目光，如今完全集中在了那件长袍上面。

刚看这些东西的时候，这件有些古朴的长袍绝对不算是最特别的。除了样式稍稍奇特以外，跟那个摇铃和小钟相比，它甚至说得上普通。

可在它被何佳翻个面之后，柳月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翻面的长袍依旧是黑色，但上面却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背部位置上写着个一尺见方的白色坤字，坤字圆外印刻着八方玄妙的符篆，正好组成了一个八卦的图案。

而在这长袍正面，襟门左右各有六十四道赤红密印。虽然柳月没见过真正的道士，可她也觉得它像极了那传说中的道袍。

只是与那影视剧中出现的所谓道服一比，它实在是太过于奇特与诡异。

盯着上面的那些古古怪怪的密印看了很久，柳月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她实在想不明白施不语怎么随身带着这样的东西。

就在此时，一阵嘈杂刺耳的铃声猛然响起，柳月感觉自己头颅变得沉重，意识瞬间就恍惚了一下。

但那铃声很快就消失不见，这种奇怪的感觉也立即消退，接着她就听到那边的何佳惊异地说道：“怎么回事，什么破铃铛啊！声音真难听，刚才还摇地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响了呢？”

瞧她手拿那个黑色的摇铃上下使劲乱晃，就是没有一点声音，柳月对此也是有小小的惊疑。

她正要叫何佳放下摇铃的时候，杨羽音却又将那口黑色的小钟拿到了她眼前：“阿月！你老实告诉我，你哥哥是干什么的，他怎么会带着这些东西？要扮道士，这些东西的卖相也太古怪了吧！”

“古怪，道士？”听见杨羽音的问话，柳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那口黑钟，她觉得心里非常难受。

将目光从钟上移开，这种感觉慢慢减弱。又扫视了其他的东西几眼，柳月眉头紧锁向仍在摇晃着铃铛的何佳问道：“这些东西是看起来怪了一些，可是对这起命案有什么帮助？你不要告诉我，你就因为这个把我叫来！”

放下手中的摇铃，听到柳月的问话，何佳才意识到，这些东西貌似对这起命案的确没有丝毫价值。脸色一难，她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却看见杨羽音将那柄黑伞拿在了手中。

急中生智，她连忙指着黑伞说道：“月姐，我主要怀疑的是这把黑伞。明明来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他撑得好好的，可是我们用尽了所有方法，都不能将这伞打开。我怀疑，这伞里面肯定有些重要的线索。”

“重要的线索！”听到这几个字，柳月便将注意力立刻转向了黑伞，心生疑惑之下，她又问了杨羽音一句：“羽音，这黑伞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将手中的黑伞把弄了许久，凑近鼻子又嗅了几下，杨羽音沉思道：“这伞的布料好奇怪，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香味，而且从没在市面上见过。或许是伞骨的缘故，这伞更是比一般的要沉好多，但现在还打不开，也无法排除里面藏了东西的可能性。为保险起见，这伞我需要拿去研究一番。”

话音一顿，她继续对柳月说道：“对了，说起这香味。我在尸体上发现的就是味儿，只不过跟这种香味不一样，非常独特。而且那香味还经久不衰，这应该算是一条有利的线索。”

听见杨羽音这样的发现，柳月眼前一亮，立刻找到了调查的新方向。吩咐何佳去监察施不语在审问室中的动向后，便拉着杨羽音向停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