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警局纪事
几年没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还没进家门就被自己的亲人当做嫌疑犯带到了警局，任谁遇见这样荒唐的事情都会无法接受。
饶是施不语这般的人，眼看自己的法器以及私人物品被人夺走，胸中的怒火也会不受控制地燃烧了起来。若非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妹妹，恐怕他立刻就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不过，在看见柳月眼中闪过的狡黠时，他突然冷静了下来，脸色也在不经意间变得更加冰冷。
“姓名。”
“...”
“性别。”
“...”
“年龄。”
“...”
“住址。”
“...”
“昨晚几点到的火车站？”
“...”
“离开火车站后，你在哪里？”
“...”
“直到早上七点你才到家，在下车到回家的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快点老实交代！”
“...”
“难道你真打算当个哑巴，一直不说话吗？”
“...”
沉默，柳月的所有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沉默。自上警车那一刻起，施不语就没有再说过半句话，并且还一直摆着那副非常欠揍的臭脸。
在东西被拿走之后，他刚才的表情的确微微地变了一变，可转眼他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柳月的这次进攻，没有起到丝毫效果。
从警五年，见过多少奸诈狡猾的罪犯，像施不语这样的对手，她绝不是第一次碰见。可是他的态度却极其罕见，既不配合也不反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经过方才那番问话，柳月还发觉施不语看自己的眼神既不像是看着一位警官，也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妹妹，倒像是看着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傻子。
那种淡然又冷漠的态度，逼得柳月都想要发狂。
可越是这样，她对施不语的怀疑就越深。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件案子与施不语脱不了关系，因为施不语回来的时间和地点，与这件案子实在有太多的巧合。
柳月能够确认，监控中的那人就是施不语，他即使不是凶手，也必定掌握着某些重要的线索。
生气地盯了施不语半天，她突然推门走了出去。不到三四分钟，她就重新进来，将一个文案记录夹啪地摔到了桌上。
好巧不巧的，一张照片也从中滑了出来。
而柳月只随意地瞅了照片一眼，便气鼓鼓地坐到了施不语的对面，眼睛也移到文案之上。
只是，她眼角的余光却暗中注视着施不语的一举一动。
时间慢慢流动，整个审讯室渐渐陷入到一种奇怪的静谧之中。
听见柳月不再说话，施不语也自得地闭上了眼睛。可在合眼前，他的眼神却无意之间触碰到了那张掉落的照片。
这一眼，顿时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照片上有五个女孩子，每个女孩子都穿着学士服，身后是某大学校园的一处风景，这一看就是她们在毕业之际拍的留念照。
其实，五个穿着学士服的女孩的照片不算太特殊，毕竟每年到毕业季，像这样的照片，即使没有千万张，也有百万以上。
可这张照片，却直接引起了施不语的注意。
里面的五个女孩子气质不一，而且个个都是美貌非凡。纵然修行多年，施不语也不得不承这几个女子非常赏心悦目。
但是，他的关注点，却一直放在中间的那个女子身上。
按照常理，很多人看照片是第一眼看的都是照片中间的部分，而这部分也被称为聚焦点。可以说对于聚焦点的主观感受，会影响人对一张照片全局的评价，因此拍照时位于中间的人向来都是最受关注的那位。
换而言之，中间位置站的就是照片中的主角。这类人一般都是群体中最为优秀突出，甚至是处于主导地位的那一部分。
这张照片中间的那个女子，给人这样的感觉尤为强烈。
她的容颜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可与其余几个女孩儿一比，也最多是各有千秋。甚至深究起来，较其他四位，她还明显输了一筹。她仿若天生的傲慢，在这照片中更是为她减分不少。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站在了四人的中间。而那四个女子都一脸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起了陪衬，并且有着些众星捧月的意味。
其中的缘由，施不语观察许久，都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
他这番举动做的不是太明显，可对于一直偷偷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柳月来说，看的是真真切切。
瞧他的注意一直放在中间的女子身上，柳月可算是暗松了口气。因为她已经判断出来，施不语不是凶手。
虽然柳月对施不语的确有些厌恶，可那是他脸色非常可恶，还有他那么多年没回来，让全家人都担心焦虑的缘故。
尽管不愿承认，但柳月的心底里确实会时不时地想念这个所谓的哥哥，她当然不希望施不语会是那样变态的凶手。
而施不语刚才所做的一切，也正好为他自己洗脱了嫌疑。
那张照片是柳月故意掉出来的，目的就是试探施不语。
照片是在死者白燕的房间中发现的，里面有两人在此案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最左边那清纯动人的姑娘就死者，她右边那个则是死者的室友，同时也是发现她尸体的关键证人陈美芬。
这件案子一看就知道是精心策划，凶手对白燕绝对有一定了解。再者，现场门窗紧锁，又没有打斗痕迹，这就更说明是熟人作案。
若施不语是凶手，那他对白燕的痛恨和了解肯定很深。他的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照片中的白燕。不论他再怎么隐藏，他的视线的关注点都会不自觉地将白燕多扫几眼，即使他不这么做，他对白燕的关注也必定会不同于照片中其他的几个人。
可在刚才，施不语初见照片时，根本没有对任何一人进行特别的关注，整张照片只是被其一扫而过，除了中间那位非常引人注意的女子，其他人在他眼中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既然知道他不是凶手，柳月的眼神自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凌厉，语气也同样缓和了不少。
“昨夜凌晨，云冈西郊大罗牌坊老居民区内，发生一起命案。死者面部缺失，双眼被人挖出，现场却找不到任何有利的线索。而那位死者，就是你眼前照片上最左边的姑娘，她叫做白燕，今年二十二岁。”
颠不喇地听见柳月的态度好转了不少，施不语好奇之余，注意力瞬间就从照片中脱离了出来。而当他听到死者就是照片中最左边那个笑的最动人的白衣姑娘时，他的眼神立即就朝照片扫了过去。
他原本就因自己对这个白衣姑娘有些眼熟而感到奇怪，现在听完柳月这话，他才赫然想到那张占满血液的人脸。
看着那张纯真美丽的笑颜，想到她才二十二岁，施不语的心猛然就传来一阵刺痛。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双手滚烫至极，脑海之中也再次浮现那只厉煞的双眼，一股强烈的眩晕更于此时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但这些，施不语都没有表现出来。身子微微地向后方靠了一靠，表情不变，他的眼神又重新看向了柳月。
这一瞧，却让他眼中的寒意顿时又上升了好多。
就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柳月身上笼罩的那层黑雾就已经蔓延至她全身了。这种浓厚地快要显形的黑雾，预示着柳月的死劫就在今日之内。
施不语的担忧，柳月毫无所知，她仍在继续进行着自己的问话。
“昨晚你去大罗牌坊那里干什么？”
“...”
“你为什么在案发现场的窗外停留了那么久？”
“...”
“你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
“你能不能说一句话，这件案子真的很需要你的配合！”
“...”
沉默，依然是沉默。
这番问话，仍旧没有得到半句回答。而且柳月还发现，问这几句话时，施不语的脸色竟然更加冰冷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一切本来就与他没有丝毫关系。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柳月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难道监控中那人，不是他？”
这样的疑问浮现在柳月的心头，到了现在，她真的没那么笃定了。
为了验证这个问题，她再一次走出来审问室，将施不语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陈美芬还在不在，快把她给我找来！”一出门，她立即向一位年青的警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片刻后，一个眼神有些憔悴的白领丽人走了过来。
一把将她拉到审问室外面，柳月指着里面的施不语问道：“陈美芬，你仔细看看，昨晚撞见的人是不是他！”
这女子起先还没注意，可透过审问室外的玻璃一看到施不语的身影，她的身子马上瑟瑟发抖：“是他，是他！就是这个恶魔。我昨晚撞见的就是他，肯定是他杀害的燕子。警察同志，你们千万不能放过他，一定要将他关到监狱！”
见她吓得声音都变了，柳月便叫人将她带了下去，自己再次走进审问室。
“施不语！证人已经认出你了！昨晚出现在那案发现场的那人就是你！”
“...”
“沉默也没有用，快说！你昨晚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回应她的，还是那死寂一般的沉默。
自己的态度明明都放低成这样了，他仍没有反应。柳月那已被压下去的火气，忽然又有了燃烧的迹象。
正要继续问话，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却打断了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