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5）

韩珂吃掉手里的油条，将垃圾丢进垃圾箱，抬腿走进一家便利店。这是这附近唯一一家有监控的店，正对着王布租住的小区。如果有人跟踪王布，那么一定有线索。

“要看监控？”值班的店员是个小姑娘，对于这样的要求有点不敢做主，谨慎道“警官，我先给我老板打个电话，您稍等一下。”此时店里没几个客人，韩珂颔首，等着小女孩走到一旁打电话。

韩珂打量便利店，无聊翻看收银台上放着的小零食。无意间，拿起一盒安全套。盒子包装很精美，跟口香糖并排，韩珂以为是口香糖，拿起来，才发现不是。

当他察觉，瞬间有点尴尬，正要放回去，却看到身旁一个大婶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他。他尴尬笑笑“拿错了，我....我要拿口香糖。”他慌张放下安全套，拿起另外一盒，布料，这绿色酷似绿箭的包装，竟然也是安全套。上面居然写着，清新口味，让你耳目一新。

卧槽，现在的安全套为什么都整的跟口香糖一个包装，这不是故意让人买错吗？

大婶露出神秘的笑容“年轻人，理解，不用害羞，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

大婶，你理解什么了都！！他还单身好吧！！

小姑娘终于打完电话回来，笑着道“老板娘说东西只能给你复制一份，可能需要点时间，您等候一下吧。”

韩珂感激小姑娘救场，毫不犹豫道“没关系，我等！”

小姑娘见韩珂身旁的大婶，决定先给她结账。韩珂赶紧让开，避免这不合时宜的尴尬。

大婶正在结账，忽然叫住站在一旁的韩珂“小伙子，你之前是不是来找过王布？”

韩珂一顿，盯着大婶仔细一看，这不是住在王布对面的邻居大婶吗？“大婶，是你啊，不好意思，没认出你来。”

大婶笑笑，接过店员递给的小票，“不碍事，怎么样，王布有消息了没？”对于这个热心的好青年，大婶还是颇为关心的。

韩珂摇头，叹气“没呢，情况有点复杂，我这目前还不方便多说。”

大婶理解笑笑，想了想又关心问他“那你来这是？”

“哦，我们怀疑王布早就被人盯上了，想找点监控查看一下，他周围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可疑的人。”韩珂说到这，忽然醒悟，眼前这大婶，说不定知道些什么。遂期待道“大婶，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去王布？或者在你们楼下出现过的？”

大婶被这一问，也开始回忆。想了许久，终于想起点什么来。“要说吧，王布这孩子，平日一个人居住，很少有人来找他。但是有一回，就是上个礼拜，有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来找过王布，还敲错了我的门，以为我家是王布家。”

韩珂惊喜，追问道“当真？这人长什么样？”

“哟，那我可记不太清楚了。我就记得，那个人个子不太高，年纪大约30多岁，一身烟味。而且左脸上，有颗大痦子。就是这...”大婶指了指自己左脸靠近鼻子的部位道。“那人我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眼神飘忽的很，像个贼似的。我还纳闷，王布那么老实的性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你猜那小子怎么说？”大婶神秘道。

韩珂摇头“怎么说？”

“那小子说，王布欠了他东西，他是来要债的。”大婶啧舌叹笑“那小子，瞧他那样，也不像个有钱的，王布平日里穿的用的基本没变过，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借钱的人。后来我就把这事告诉了王布，还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结果人家跟我说，那人是个江湖骗子，想骗王布给他做东西。让我以后见到这个人就报警。”

大婶颇为遗憾道“结果那小子再也没出现，我还想做回好人好事呢！”

韩珂被这样的线索惊讶，想了想道“大婶，你提供的线索十分重要，太感激您了。要是我们需要给那小子画像，您愿意配合我们吗？”

“愿意，当然愿意，只要能早日找到人，这有什么。”大婶很热心，一再保证之后，才拿着购物袋离开。这时，店员也复制好了2周内的监控录像，交给韩珂。

韩珂带着东西感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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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在博物馆里再次见到王警官。

这一次，王广也不多话，直奔主题，问他是否有人来打听过王布。小何想了想，疑惑道“王布是我们这里，瓷器雕塑一块，最好的技术人员，要说起来，倒是不少人来找过他。只是都不是直接来找他，全是通过馆长。”

“这么说，没有直接打探过王布的事？”王广的意思很明显，想要知道是不是有人专门打探王布的。

小何站在展厅里，细细回忆，半响，摇头道“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我们这展馆每日人来人往，游客不少，我真的不记得，有谁刻意打探过王布的。”

王广略微失落，这么说，难道方向错了？他有些不甘心，又继续问“你不记得，那别人呢？展馆的工作人员会不会有人遇到过？你仔细想想，这很重要。王布现在失踪，弄不好，也许会出人命。”

小何听到人命二字，心里一咯噔。两人平时关系虽然普通，可着实也算有些交情。同事一场，小何也不忍王布落个生死不明的下场。

“这样，我在群里问一下，看看谁有印象，你等我一下。”

王广颔首感激，看着小何在群里发出消息。

眼下正是上班时间，不少人都在岗位上忙碌。所以未必会及时回应，王广只好继续等待。

过了一小会儿，陆续有人回复。但是答案还是不理想，没有人有印象。小何看着屏幕上的回复，神情略微尴尬“实在不好意思，他们也没印象。”这下，真是没辙了。

王广遗憾，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他谢过小何，就要离开。恰时，一群游客推门进来，游客中，几个小孩玩闹，将手中的小圆球跌落。

黄色的圆球顺着直线，一路滚到小何脚边。小何弯腰，捡起球，递给跑过来的小男孩。小男孩谢谢小何，跑着离开。

小何笑笑，却脑子灵光一闪，忽然跑出去，喊住正要离开的王广。

“王警官，我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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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珂一回到警局就将监控交给何依依，两人开始粪土看录像，2周的监控，这看完可真不是小工程。

何依依想了想，将王布的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区分开来，分时段排除查看。两人一直从早上看到中午，一直查找韩珂说的那个人，可是一直没看到那人的身影。

韩珂揉揉发痛的肩膀，脖子，站起身活动活动，“真是要命，找了这么久，一个也没看到。我宁愿跑十公里去抓贼，也不想耗费时间在这里看监控。依依，你平日都怎么沉下心来看监控的？”往日里，查看监控这样的事情，基本都是何依依办了。他偶尔辅助，每做一次这样的工作，就要跟何依依抱怨一次，这不是人干的事。

而每一次，何依依都会重复回答他“很简单，把他们当作连续剧看就行了。”

“那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无聊的电视剧！！”韩珂摇头，被尿憋的难受，起身去上厕所。

何依依不搭理他，继续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她将一切附和韩珂描述特征的人，都单独截图出来保存下。

“怎么就你一个？”王广回到办公室，看到只有何依依一个人，十分不解。

何依依头也不抬“韩珂上厕所，老罗请假，孙哲平住院。头儿....去向不明。你说，还有谁？”

王广一愣，真是，关键时刻，都不在。害他的兴奋之情，都没处分享。

“你猜我查到什么？”王广见何依依不看自己，忍不住显摆道。

“什么？”何依依依旧不抬头。

王广拉过椅子，坐在何依依身旁。神秘道“小何告诉我，的确有个人去找过王布，还说自己是去要债的。”

何依依那鼠标的手一顿，转头看向王广“那个人是不是个子不高，左脸上有个痦子，看起来贼眉鼠眼的。”

王广一愣“你怎么知道？”

何依依指着电脑屏幕道“要是没错，八成就是这个人了。”

屏幕上，一个极度附和描述的男子，叼着香烟，暴露在便利店的监控下。他正百无聊赖等着排队结账！

王广让何依依放大男子的面容，这一看，还真是附和小何的描述“没错，就是这样子，左脸上有颗痦子，贼眉鼠眼的。”

何依依扭动一下脖子，伸个拦腰。“总算是有点收获。”

韩珂恰时回来，见到两人指着屏幕聊的起劲，凑上来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当然是找到线索了！！”王广兴奋指着电脑上的男子“没想到，咱们居然找到的是同一个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小子肯定有问题！”何依依道。

“没错！！”韩珂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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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睿驱车来到苏北墓地。

墓地在城郊，地方比较偏僻，除了零星几个来扫墓的人，也就是清明节或者七月半鬼节会有人来，其他时候，都是冷冷清清。

今天太阳不错，日头照耀在头顶，有些晃眼。庄睿抬起带着墨镜的脸，看一眼墓地。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这墓园，在眼光灿烂的日子里，竟然阴气沉沉。

锁好车，庄睿走进墓园内部，往正南方向走去。他记得，编号是1243。庄睿没有来过墓园，不知道墓碑是否有什么编号之类的。只能一个个查看，结果发现，在目的的每一列，都会有一个小石牌，上面写着多少号到多少号。

庄睿顺着编号，一路上了第十层阶梯，挨个数过去，终于看到了1243号。可这一看，却愣住。

别人的墓碑上，都是墓志铭照片姓名，生猝年月清晰刻在石碑上。可眼前这个...只有一个无字碑，什么都没有。庄睿忍不住四下张望，冷风吹动他的皮衣。真是，这算怎么回事？

庄睿再次查看，的确是这个编号。莫不是，只是买了墓地，还没下葬？庄睿摘下墨镜，正在疑惑，要不要拆开墓看一下。

“你是谁？”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庄睿吓一跳，转头看见一个双眼浑浊，却目光犀利的老头，正拿着扫帚，冷冷看着庄睿。

庄睿稍稍戒备“您是？”

“我在问你，你是谁？为什么站在这里？”老人打断他，声音里，是猜忌跟冷漠。

庄睿收起神色，拿出证件“警察，你是什么人？”

老人一愣，忽而了然笑笑，面容有点凄凉。喃喃自语道“来了，该来的，终究要来。”

庄睿察觉有异，这人，莫不是知道什么。他忍不住道“老人家，你知道匡束是谁吗？”

老人颔首，淡淡道“我就是匡束！！”

“你？！”庄睿再次诧异，这还是活人，为什么乔娜要把活人的名字跟墓碑联系在一起？他还以为这是让他来找一个死人！

老人不等庄睿多想，伸出手道“拿来！！”

“什么？”庄睿不解。

“乔丫头的手表！”这下不会有错了，庄睿闻言，已经笃信，乔娜要自己找的，便是这老头。庄睿果断拿出手表，递给老人。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摸着那手表，像**自己心爱的孩子一样。眼中微微湿润，恋恋不舍看了许久，半响才抬头道“跟我来吧！”

庄睿跟在老人身后，来到一处位于墓园路口的房子。那是守墓人或者清洁工工作的地方，守墓人基本没几个人做，这地方也十分清冷。

进了屋子，庄睿感到浓重的阴冷，跟屋外的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人领着庄睿进入一间暗沉的屋子，关上门窗，拉上帘子。在庄睿诧异眼神中，搬开一个花盆，撬开地下的砖，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

庄睿一眼不发，看着老人将铁盒摆上座，将手表的表面对着铁盒一照。精致却没有钥匙的铁盒一下子自动转动，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拆开来。

等盒子自动拆开，庄睿看到里面出现一本黑色笔记本。

老人拿出笔记本，看着庄睿道“乔丫头的尸体，是不是在你手上？”

庄睿颔首。

“好，几人是乔丫头让你来的，说明她是信任你的。你把笔记本拿去，要怎么用随你。只是那丫头的尸体，请你交给我。”老人交出笔记本，目光清冷道。

庄睿拿过笔记本，忍不住好奇道“您跟乔娜是什么关系？”

老人笑笑，有点凄凉“什么关系也不重要了。乔丫头死了，我也一只脚踏进棺材。她把这东西给你，也算是赎罪，你把尸体给我就是。”

庄睿想了想，忍不住道“那墓地，为什么是无字碑？”

“那个？”老人呵呵一笑“那是乔丫头为我跟他准备的合葬墓，她说，要是事成，便与我比翼双飞，要是不成，那便是死，也要跟我葬在一起的。”

老人的话，让庄睿惊异。他看着眼前鸡皮鹤发的老人，怎么也想不通，乔娜那样的女子，如何会跟这样的老头，有这样的男女关系。

老人似乎明白他所想，不在意笑笑“都是红尘男女，你莫看我这般苍老，其实我与她，是同龄的。”

庄睿忍不住瞪眼，这样，跟乔娜同岁，乔娜的那样子，最多30岁。这老人，至少80了。“你怎么....”

“怎么这么老是吧？”老人摸摸自己发皱的脸笑笑“要怪，只怪我自己多管闲事。”

“警官，可有兴趣听一段故事？”

庄睿愣愣点头，坐下来，安静看着老人。

“故事，要从五年前说起。”老人带着释然跟怀念的口吻，说起那让他惊慌恐怖，突生变故的一夜。

匡束跟乔娜，都是孤儿院的孩子。两人自小被父母抛弃，在小小的孤儿院内，两人相互心生爱慕，一路陪伴彼此，长到成年。

成年后，两人确立的彼此的关系。在院长跟好心人的支持下，两人考入了同一所大学，两人本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哪怕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害怕的。

可是，五年前那个夜晚，一切都变了。

在他们上大学这些年，一直有好心人资助他们。就在毕业后的一天，神秘的资助人居然提出要见他们一面，他们自然乐意相见，希望当面感谢这位好心人。

可是，当他们进入那座神秘的别墅，一切都变了。

“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晚上7点到达。我们初出茅庐，以为有钱人晚饭吃的晚，哪里知道，那人根本没打算请我们吃完饭，而是....”

“而是什么？”庄睿十分好奇，那神秘的别墅里，会有什么。

匡束笑笑，脸上的皱纹折叠在一起，笑容里只有哀伤。“而是，想要我们的命。”

他们被带到屋子里以后，管家让他们在屋内等候。两人在空荡荡的大厅内，有些局促不安。他们握紧彼此的手，给对方鼓励。

屋子里的灯光有些暗沉，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有脚步声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

两人惊讶抬头，看到的，是一个十分艳丽的女子，艳红的嘴唇，迷离的双眼，大波浪卷发披散在身后。她穿着露背蕾丝晚礼服，神秘又妖艳，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

两人还来不及惊艳，女子已经站在两人身前。她目光有些呆滞，甚至是古怪怪异。围着两人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什么物件。

良久，女子淡淡开口“你们跟我来吧！”说罢，转身走开。

两人虽然害怕，可是却像着了魔一般，不受控制跟着女子走，走向一间神秘的大门。